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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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淮南回来了。”
梁鸿秋显然也认出林淮南的车，便顺势转移了话题：“刚才老林跑到这来，说外套落教堂那边了，又让淮南回去取，你看看，我们也是真老了，现在脑子都不好使了。”
裴邵均也平淡地收回目光，“最近卿婧结婚，您确实太忙了。”
“说起来，老爷子身体怎么样了，听说痛风又复发了，本来上次李家寿宴结束后，我是打算去港城一趟的，但是又被卿卿的婚事给绊住了，真是不巧。”
梁家在粼城市郊的小庄园，之前裴邵均也跟着老爷子来过两次，算是熟门熟路。
既然聊起了裴老爷子的事情，梁鸿秋也不再回头看，而是专心带路，顺便跟裴邵均攀谈起来。
“没事，主要是情绪引起的复发，饮食方面他一直控制得很好，所以住院修养一阵就能回家。”裴邵均亦从善如流地跟在梁鸿秋身后， “目前指标也还算稳定，就是错过了卿婧的婚礼，他很自责。”
闻言，梁鸿秋略略地迟疑了一下：“情绪引发的反复啊？”
“是。”
裴邵均微微颔首：“也正常，他朋友多，三教九流都有，总有些人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现在气性也大，经常因为别人一句话，气上好久。”
梁鸿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哎，真是走到哪儿都有这种不合时宜的人。”
说话间，两人到了二楼拐角的房间，梁鸿秋推门而入，跟里面的人热情地招呼道：“看看，是谁来了。”
房间里加上梁鸿秋，一共也就三个人，除了林淮南的父亲林启之外，还有今天新郎官的父亲，可以说是在裴邵均进来之前，就是最标准的老父亲局。
见裴邵均过来，房间里几个人都挺意外，裴邵均走进去挨个打了招呼，刚坐下一抬眸，就透过落地窗瞥见花园里已经对上目光的两人。
秦胭今天这套小礼服，正面看只觉设计裁剪干净利落，实际真正的设计亮点是背后交错的绑带，每一条的末端都是手工雕刻的水晶树叶。水晶本身没有颜色，只能借衣服着色，故而得别名叫灰叶子。
当下，精雕细琢的叶片在阳光下重重叠叠，华光璀璨，位置也极为讨巧，就正好落在秦胭那一双若隐若现的蝴蝶骨下方，乍眼看去，女孩子肌肤雪白，蝶翅震颤间，让人看见仿佛一轮满月之下的星空银河。
“你这老梁，说出去上厕所，怎么把邵均给带回来了，真有你的。”
“就是啊，刚还说自己有老花眼呢，怎么这就不医而愈了？”
“嗨呀，这不凑巧了嘛！”
梁鸿秋被几个老友说得挺不好意思，赶紧跟着坐下说：“邵均刚跟人家女孩子一起过来，正在楼下聊着呢，就被我给厚着脸皮叫过来了。”
今天的林淮南也难得穿上了最正统的白色正装，看起来就比平时那副花花绿绿的样子多了不知多少分郑重和儒雅。
“其实就是梁叔不下来我也准备过来跟各位叔叔打个招呼。”裴邵均微微回神：“上次李家寿宴太匆忙了，很多事都没来得及，这次特地抽出了点时间，准备多留两天。”
其实林淮南在他们这一辈里，也算是拔尖的，从小到大各种奖没少拿，虽然没听家里安排出国镀金，但对他们来说，镀不镀金本来也不是最重要的。
之前裴邵均在港城就时常听老爷子提起，林家的小子看着没个正形，其实也挺了不得的，当年他爸给了他一百万启动资金，让他随便去干点什么，给的时候没想着还能有回头钱，没成想那家公司现在已经走到了第三轮融资。
“多留两天啊？”林启闻言，顿时面色一亮，“难得你现在有点时间，正好淮南最近就在粼城闲着，让他陪着你到处走走，顺便也跟你多学习学习啊。”
“那我估计是不大方便咯！”梁鸿秋一点儿看不出刚才在楼下的酸劲，爽朗地大笑道：“你没听我说么，邵均这次可不是一个人来的。”
林启这才回忆起刚才梁鸿秋说话的细节，又碍于梁鸿秋在场，只能含糊道：“邵均带朋友来啦？”
实话实说，
确实是有让人喜欢的底气。
“是，我想着尽快带进来，也尽快融入一下。”
所有想法到此为止，裴邵均将注意力彻底从花园收回，开诚布公地跟在场所有人道：“等之后她再习惯习惯，一定带来给各位叔叔认识。”
而他用不着避讳的原因，在场所有人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当年所谓婚约，本就是裴老爷子太想要个小孙女，又求而不得，彼时正好梁卿婧出生，老爷子就直接把这份爱转移到了梁卿婧身上，一直视如己出，带着裴邵均离开粼城之前，因舍不得小女孩而与梁家口头定下的约定。
当时别说裴邵均了，就连梁家这边也没有当真，直到后来两人都到了高中成年，裴老爷子突然宣布将手上一部分股份委托给信托机构，并设立继承条件，还放下过 “只有卿婧不要你，你不能不要卿婧”这种荒唐话。
现在梁卿婧另嫁他人，无论其中缘由，这场本就没有任何约束力的婚约自然彻底作废，谁又会这么没有眼力见地在当事人面前提起。
只是不提起不代表他们不会诧异，尤其这帮人都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又是看着裴邵均从小到大，一双双眼睛都是洞隐烛微，哪能看到什么怕不怕生，看得到的只有裴邵均的袒护。
说出去多奇特啊，他们这群人，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这一场婚宴参加下来，反倒是对这个仅一面之缘的小姑娘，印象最为深刻。
…
那头，秦胭在楼下围着长桌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拿起了一个沙拉盘。
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豪门婚宴，刚看了一眼长桌上的餐品，说句没出息的话，她没有一道不想吃。
所以如果要放秦胭自己，她是绝对没有这么自律的。
但之前孙正锌剧组那边已经来了消息，发来了剧本和女主人设，秦胭还没开始动手写小传，就知道自己要减肥了。
梅澄第二天就把这为期一个月的减肥计划定好，目前这个计划刚实施两天，秦胭今天早上出门前看着自己衣柜里卷着的皮带，都有种想上去尝尝味道的冲动。
围着美食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吃了沙拉，这让秦胭有点提不起劲来。
结果一回头，就看见林淮南一身白色正装，看得出很重视今天这场婚宴，就连西装马甲都一并上了身。走进庄园大门的时候顺手将手上的西装外套，递给旁边的侍者：“拿去给我爸。”
下一秒，两人对上目光，秦胭咀嚼的动作也跟着停住。
她嘴里都是冰草，是那种绝对毁灭食欲，让人平心静气的味道。
“小叔呢？”
林淮南甩上车门，把钥匙交给旁人去泊车，走过来的同时，目光先在秦胭周围扫了眼，“被我爸他们叫走了？”
说实话，这冰草吃得出很新鲜，只可惜秦胭长了一副彻彻底底的中国肠胃，在这么个将外貌卷生卷死的行业里，也还是无法习惯生吃菜叶子。
她也往周围看了眼，挺好，人很多，林淮南不可能再像上次那样把她扛到肩上就走，才点头：“说是去喝茶。”
林淮南会意地“哦”了一声，显然是对喝茶这个环节相当熟悉。
“也是，他们之间喝茶，确实不太方便带你过去。”他游刃有余地走到秦胭面前，“那如果你还没有被天上掉的馅饼冲昏头脑，不如听我说两句？”
这还真是换了身衣服，就变成一个文明人了。
秦胭缓慢地恢复咀嚼，囫囵地吞下口中的东西：“你说吧。”
“小叔应该没有跟你说过吧，他需要在三十岁之前结婚的原因。”
林淮南慢条斯理地抬手松了松领带，“因为他爷爷在他十八岁那年，给他的继承定了一个前提条件，就是必须要他三十岁之前娶卿卿姐，并且把这笔股份委托给了信托。”
虽然那时候裴氏的体量不如现在，但哪有人这样断孩子后路的，且不说到时候裴邵均这边意愿如何，万一梁卿婧不愿嫁呢。这事儿出来的时候，林淮南才刚上初中，对这些事情正是个不敏感的年纪，连他都记忆犹新，可见当时在粼城圈子里有多震动。
“后来还是梁叔去劝老爷子，老爷子考虑到还需要尊重卿卿姐的个人意愿，所以才改成要他三十岁之前结婚，这是死线。”
不过这还是秦胭第一次在林淮南的口中听到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事情。
以前她不问，林淮南也没有主动提起过，她一直不知道，和一起走在校园里的这个人是什么家世背景，只当他是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人。
“小叔现在虽然明面上是集团的执行董事，但其实一直受股东会的掣肘，因为裴老爷子重感情，在这些派系斗争里永远帮外人，而小叔又还没拿到自己的那份股权……”
看来很多人把大学形容成象牙塔，确实是再贴切不过。
在毕业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跟自己去同一个操场跑圈，去同一个食堂吃饭的人，其实和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只是因为两人进了同一所大学，才让她产生出一种短暂的错觉，好像他们之间并无什么不同。
现在这份区别的遮羞布被一把扯开，秦胭不清楚是他们两个人之间谁产生了改变，明明林淮南看似只是在叙述裴邵均的事情，但她却从中听出了几分咄咄逼人的味道。
“现在卿卿姐已经嫁人，你觉得你对于小叔来说是什么，是唯一，还是备选？”
秦胭甚至分不清这分咄咄逼人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因为她再一次在两人之间的差距面前，而产生的一点情不自禁的自卑。
…
直到外面负责流程的司仪敲了门，通知梁鸿秋应该下楼衔接婚礼的下半程，梁鸿秋反应过来时间已经差不多，才站起身，和裴邵均约好过阵子去港城拜访。
一行人往楼下走，裴邵均作为他们当中辈分最低的，自觉地跟在了队伍的末端。
也顺利地在楼梯口，看见了跟随其他人进到内场来的秦胭。
她应该是不清楚婚宴的流程，手上端了杯酒，脸上有些许茫然，也不太敢到处乱看，只偶尔在借着理头发的功夫，才故作镇定地往周围打量两眼。
“我家那小子，人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林启站在几个老哥们中间朝下扫了几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了句：“这一天天的跟个耗子似的，就知道乱跑。”
旁边周父立刻宽慰道：“是不是找女孩子去了，你不是说他有个喜欢的女孩子吗，这年纪的男孩子都这样，我家那几个还不是差不多……”
他们刚才在楼下聊了很久，裴邵均偶尔抽神往楼下瞥一眼，总能看到林淮南在笑。
“这臭小子，给他介绍门当户对的大小姐他不要，天天就知道找那些乱七八糟的……”
那种胸有成竹的，
势在必得的笑。
“秦胭。”
裴邵均走到一楼，叫了一声女孩子的名字，就看她一双眼睛里的云翳被划开了一道缝隙，露出点亮光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他身旁。
“裴先生，我不知道要不要进来，但是我看到他们都进来了。”她声音很轻，似乎是怕被人听到，只差在他耳畔低语，像一只心虚胆怯的小老鼠， “应该没进来错吧？”
裴邵均不知道有没有人和秦胭说过，她喝酒很容易上头。
刚才在阳光下还白得发光的皮肤，这一刻就已经被酒精沁上了一层红粉色。
像微醺的醉意，又像是似有若无的羞怯，梦幻迷离。
“你酒量怎么样？”两人距离拉近，裴邵均感觉到她吐息之间带着轻微的酒气，应该是刚才已经喝了一些，便也放轻了声调，语速均匀：“你手上这杯，酒精度数不低，酒量不好的话可能会醉。”
“是、是吗？！”
秦胭闻言立马下意识看了眼手上的酒杯，橙黄的清液在灯光下显得尤为剔透，散发着一种良善的气息，“我喝着……好像还可以啊？”
秦胭喝酒这事儿，其实是读大学之后才开始逐渐接触上的。
有的时候陪失恋的室友，有的时候跟林淮南出去喝一点，但都不多，浅尝辄止，不会到喝醉的程度，所以对酒的概念只停留在好喝等于低度数的基础层面。
“因为这杯是调制酒，所以会特别好入口。”裴邵均余光扫了一眼她手上的高脚杯，“有些酒看起来很纯良，喝起来也不错，但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
“那要么你尝尝？……诶，不对。”
她酒杯都递出去了，才迟迟地想起这杯自己刚刚喝过。
想收回来，却又被裴邵均拉住了手腕。
秦胭下意识地抬眸往上看，正好对上男人下放的目光。
头顶华贵的水晶吊灯将光芒铺开，灯火通明间，男人眸色却再找不到刚才阳光下那股清润温和，仿佛突如其来的日落，只剩一片压压沉沉的深邃。
“秦小姐，你之前说的那件事，还算数吗？”
女孩子腕子上挂着的金属手链连带着上面的挂坠一并抵进裴邵均的掌心，坠子顶端半尖，陷入皮肤时带来一种温吞的疼痛感，让裴邵均有种握住了一株玫瑰的花茎，逼得花刺正当防卫的错觉。
而另外一侧的旋梯上，林淮南就和自己的朋友们聚在一起，单手撑在扶手上，一双眼睛已然毫不掩饰，直勾勾地盯着这边。
“哪、哪件事？”
因为他面前，是林淮南喜欢的女孩子。
是他喜欢到被人多看一眼，都要抓心挠肝的宝贝。
“结婚的那件事。”
而他最终还是踏进了这片荆棘泥沼。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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