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愆》妖梦铃

70、参与调查

　　回到警局易的博文直奔向法医室。
　　李颖婤拿着纱布在给时俊航包扎伤口，时之城和另一个刑警在另一边，那刑警在给万庆文做笔录。
　　贺以安被他们这样的情况弄得有些茫然，看向自家局长：“怎么回事？”
　　时之城眉头紧蹙，盯着自己儿子的手，简单给他们讲述一遍发生了什么：“他们在去看万庆瑶的时候碰上了，万庆文有些失控。”
　　时俊航本来并不知道工厂那边的死者是谁，休息了一晚之后才想起来找时之城问问情况。
　　结果却得知死者是自己的大学同学。
　　不管怎么样，他总归是要来看看的，于是便跟时之城一块来了警局。
　　时之城有工作要忙，想着在警局里总出不了事，就让他自己一个人去了法医室。
　　李颖婤跟时俊航也算熟悉，了解来意之后直接将人带到停尸房，将万庆瑶的尸身拉出来，并跟他细说万庆瑶的情况，不料这时，万庆文从外面冲了进来。
　　他说要找自己的妹妹，想疯了一样闯进来，时俊航挡了他的路，被他一把推开。
　　时俊航对他没有防备，被他推得一个踉跄，手撞到冰柜的金属角，手背和腕关节的连接处被划了一道三四厘米长的伤口。
　　所幸伤口不深，还没到需要到医院缝针的地步。
　　李颖婤通知了局长一声之后，找来医药箱帮时俊航包扎。
　　万庆文精神状态不太好，一份笔录做得乱七八糟，还在不断地在重复“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庆瑶？为什么……”他已经听不进任何别的话。
　　时俊航抬手碰了碰自己父亲的手背，朝他摇摇头。
　　受伤这事他不想过多追究，本来也没多大的事，万庆文也不容易。
　　易博文深深呼了口气，努力去忽略时俊航手上的伤，走到万庆文身边坐下，从那位刑警手里接过笔录本。
　　万庆文双手插入发根，一直在喃喃自语：“絮楠没了、庆瑶也没了，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呢？她们都不要我了！都不要了……”
　　易博文试着去喊他的名字，却发现万庆文好像对他的话完全没反应，像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
　　几分钟后，一名刑警急冲冲跑进来：“时局，两位自称为万庆文父母的人在外面闹事，说我们扣押了他们的儿子。”
　　时之城有些无奈，看向易博文，让他赶紧带着万庆文出去应付他们。
　　易博文无奈，朝贺以安招招手，两人将万庆扶起来。
　　法医室到底还是不适合容纳太多人，这里不是什么可以闹腾的地方。
　　时俊航对万庆文的父母有点兴趣，便和时之城一块跟着走出去。
　　万父万母被拦在刑侦队门外。
　　看他们这种怒气冲冲的模样，众人怕他们直接闯进去把办公室的设备都给砸了。
　　见到万庆文被易博文他们带回来，万父万母立刻扑上来，推开扶着万庆文的易博文和贺以安，抱着儿子痛哭。
　　时之城将时俊航拦在远处，不让他继续往前：“要不……我们还是先走吧。”他怕时俊航会想起什么不好的事。
　　时俊航静静地看着那相处诡异的一家三口，摇摇头没有说话。
　　万庆文费劲在自己父母手下挣脱，对他们已然是恨极，悲愤交加地大喊：“这下你们满意了吧？絮楠死了、庆瑶也死了，我老婆和妹妹都没了，你们满意了没有啊？”
　　万父蹙眉：“你这是在说什么话？我们也不想絮楠和庆瑶死，这不是我们能解决得了的事。”
　　万母也道：“不告诉你庆瑶的死讯也是怕你会变成现在这样，庆文，爸妈也是为你好啊！”
　　万庆文忽而大笑了起来，抬手掩住自己的眼睛：“不想他们死，你们还真的说得出口，从小到大，我和庆瑶对你们来说到底算什么？庆瑶你们说抛弃就抛弃，将她丢在别人家不管不顾，就算是养一只小动物也会有感情的吧？可你们呢？”
　　“……”
　　万父万母瞧着他没有说话。
　　“而我，作为儿子的我。”万庆文指了指自己，哭着笑了起来“你们要我一切都听从你们的安排，不管是学习、爱好、工作、婚姻，甚至连我爱吃什么都是你们决定的，但凡有一丝不配合就是不孝、就是忤逆你们，在你们眼里，我也不过是一个可以肆意摆弄的玩偶而已。”
　　万父脸色变得很难看：“你在说什么胡话？”
　　“这样的日子我早就受够了……”
　　话音未落，万庆文眼神一寒，就要往一旁的玻璃围栏上扑。
　　易博文同贺以安眼疾手快，一人一边将他给拽了回来，易博文直接将人拽进一边的审讯室去。
　　万父万母自然是不愿意的，想要阻拦，贺以安拦住他们道：“你们都需要时间冷静冷静，有什么待会再说吧。”
　　一边办公室里，抱着平板往外瞧的小楚正在心里感慨：“幸好刚才没让他们进来，要不然办公室里人和设备这么多，要是万庆文直接往窗户外跳的话，我们不一定能拦得住他！”
　　以万父万母给众人的感觉，要是万庆文在警局里出了点什么事，估计以后的日子都不能安生了。
　　“行了，没什么好看的。”
　　见时俊航依旧那样站在那，一声不吭，时之城终于忍不住开口。
　　时俊航低下头--确实没什么好看，不过又是一出家庭造成的悲剧。
　　易博文再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时俊航已经不在楼道里，估计是跟着时局一起离开。
　　贺以安还在苦口婆心地劝万庆文父母，但是并没有起什么成效。
　　易博文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万先生、万夫人，我们可以聊聊吗？”
　　“聊什么？”
　　“你什么时候把我儿子放出来？”
　　“这个不急。”易博文脸上维持着一个淡淡的笑容，眼底却没有笑意“万庆文现在需要休息，不好问话，所以我想问问你们，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万父万母陷入沉默，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贺以安道：“只有配合警方的工作，我们才帮得了你们。”
　　在为数不多跟这两个人接触的时间里，贺以安算是弄明白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万庆文在他们的掌控下生活，估计会很窒息。
　　万母冷哼了一声：“他今天吵着闹着要找庆瑶，还跟我们翻脸，我们一气之下就……就跟他说庆瑶已经死了，尸体就在警局停尸房里，然后他就从医院跑出来了。”
　　估计还说了不少刺激到万庆文的话，但他们不愿意承认，众人也不好多说。
　　贺以安将心底的不满压了下去，尽量心平气和地跟两人沟通：“万先生现在情绪很不稳定，身上还有伤，你们不应该这样刺激他的。”
　　万父颇为不屑：“他是我儿子，什么样我还能不知道吗？什么时候能让他跟我们回医院？”
　　万母点头，附和着说：“家里还有个小孩呢，没人看着可不行。”
　　贺以安回过头看向自家队长，表示他现在是真的很无力，对这种根本讲不通道理的人，他不知道还能怎么沟通。
　　易博文，沉默了许久，只道：“我去看看万先生是什么情况，如果他愿意跟你们走，我们不会多加阻挠。”
　　“快点。”
　　“看见他们了？”时之城看着站窗边看向窗外的儿子。
　　窗外正对着警局大门口，时俊航看着万家一家三口往外走，万父万母一人一边抓着万庆文的手，把他拽上了车。
　　“他们很奇怪。”时俊航说。
　　时之城疑心他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不动声色地安抚：“万庆文的父母并没有学会怎么当人父母，孩子出生在他们家里会是一个悲剧，但是万庆文既然已经长这么大，他会知道自己的路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时俊航知道时之城误会他的意思了，但是想了一会之后他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压了下去，问道：“这个案子我可以参与吗？”
　　时之城沉默！
　　若是先前，听到时俊航想参与案子，他定会两眼发光，毫不犹豫的同意，但是现在不一样。
　　那枚属于岑肇明的子弹在他心脏上埋了一根刺，时不时就刺他一下，时刻提醒着他，时俊航现在的处境并不安全。
　　时俊航能看出他想法，又偏过头看向窗外：“有些事总要面对和解决的，就算我一直藏着，不管藏在哪里，想找我的人始终能够把我找到。”
　　他才回来多久，满打满算都不够一年半，还没除去先前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日子，封驭雪、岑肇明便已经接踵而至，就算他逃到别的地方去结果也一样。
　　除非……
　　他能够先下手为强，让那些人不会再有机会出现。
　　到那时，不管是时之城还是自己，都不用再因为那些人而跼蹐不安。
　　时之城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如果遇到危险要及时撤退，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及时跟我说，不允许单独行动。”
　　时俊航都一一点头。
　　时局仍然不放心，把易博文也喊了进来，将时俊航交给他，让他帮忙看着自己儿子。
　　易博文不像时之城那么担惊受怕，他什么都不知道，于是在得知时俊航也要一块参与案子的时候，心里只余下喜悦。
　　易博文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的笑意太明显：“我们正准备到宁旭胤家里看看，一起吗？”
　　“好。”
　　两个年轻人肩并肩离开局长办公室，谁也没看到身后时之城眼睛里埋藏的阴翳。
　　进了电梯，时俊航突然问：“万庆文跟他们回去之后会怎么样？”
　　易博文沉思片刻：“不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也没法管。”
　　时俊航点点头没再说话。
　　宁旭胤自己一个人在一套三十多平的公寓，宁絮楠跟他在很久之前就已经不住在一起了。
　　贺以安手里拿着平板，正在翻看小楚给他发过来的资料：“这套房子是宁絮楠出钱买的。”
　　易博文：“宁旭胤自己没钱吗？”
　　“他没有工作。”贺以安一边查看宁旭胤的身份资料一边感慨“这人一直靠他妹妹养着！也难怪宁絮楠会愿意嫁进万庆文这样一个家庭里。”
　　易博文点点头，走到房间里面去查看。
　　客厅里剩下贺以安和时俊航，贺以安凑到时俊航身边去，有些好奇地看着他：“时老板，你好好的怎么又想帮着查案了？准备转行了么？我是非常欢迎你到我们队里来的。”
　　“……”
　　时俊航摸了摸鼻子，默默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万庆瑶是我同学，我想帮她查清真相，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贺以安一怔，下意识地吸了两口气。
　　很可惜！
　　什么都没有闻到。
　　他诚实地朝时俊航摇摇头，又问：“你闻到什么味道了？”
　　“一股淡淡的血腥和腐臭味。”时俊航观察起四周的环境，想找出那个味道的源头。
　　这可不是什么可以随便闻的味道，贺以安正色下来，收起手里的工具，开始翻找查看屋子里的东西。
　　易博文从里屋走出来：“卧室里除了乱丢的衣服和汗酸味之外没有别的发现。”
　　贺以安边翻动客厅的书柜边说：“时老板说在这里闻到股血腥味，有必要仔细查查。”
　　“血腥味？”易博文走到时俊航身边，压低声音问。
　　“嗯。”时俊航敛眉“我对这些气味比较敏感，错不了。”
　　而且他还可以判断那股血腥味来自死人身上。
　　他没把这一点说出来，一方面解释不清楚，另一方面不管说与不说都没有什么区别，只要能把那味道的来源找出来，那一切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想着，时俊航转身走向厨房的方向，在里面逗留了会，回头看向易博文：“你觉不觉得……”
　　“这里有些过度干净了。”
　　易博文站在门外，看着太阳透过窗户落到时俊航身上，有那么一瞬间给人一种他不属于这个人世的感觉……
　　“除了厨房，这栋房子的其他地方都不算干净，地板都没有怎么拖过。”时俊航出声打断他脑海里的幻象“厨房这一块却干净得像被一个有洁癖的人仔细打扫过一样。”
　　时俊航道：“一个屋子很难会出现极干净和极邋遢两个现象同时存在，之所以这么会割裂……”
　　易博文接过他的话，声音沉了下去：“为了掩饰什么，比如说犯罪现场。”
　　“找到了。”贺以安在客厅那边喊了一声。
　　两人赶紧走过去，就看见贺以安将那个书架从原位挪开，书架后面竟然还有一个镶墙的储物柜，而那储物柜里放着一个小型冰箱。
　　贺以安已经将冰箱打开，表情一言难尽。
　　走近才发现冰箱里是一块将整个冰箱内壁都占满的大冰块，里面冻着一个血色模糊的人头。
　　贺以安咽了咽口水：“你们说，里面这位，会是谁啊？”
　　结合那天在宁旭胤和发现万庆瑶碎尸的冰柜里发现的钥匙扣，答案可想而知。
　　易博文抬头看向时俊航，想问问他感觉怎么样，毕竟是他曾经的同学，看到昔日同学变成这样不是件好受的事情。
　　意外的是，时俊航没什么表情，他静静看了那个冰箱许久，淡淡地道：“她以前挺在意自己的相貌，现在被弄成这般模样，一定很难过……要把法医找过来吗？”
　　一腔准备安慰的台词梗在心头，易博文深感无奈，给李颖婤打了电话。
　　打完电话之后，易博文重新把目光放到时俊航身上：“要不然你先回车上休息会？”
　　“我没事。”时俊航拒绝他的提议“别担心。”
　　更加残忍痛苦的事他都亲身经历过，现在这样还不算什么，况且他早已经有心理准备。
　　万庆瑶需要的也不是谁为她难过，而是查清楚她被害的真相，不能放过伤害过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