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燃糖》万能解药

26、银铃小镇

　　白焰脱离危险，转入普通病房，方糖守在他身边，等他苏醒，想问个究竟。

　　手腕上的纱布渗着血，方糖瞧着他的侧颜，脑海里闪过些许片段，来不及捕捉，转瞬即逝。

　　他确实和齐言有点像，至少七八分。

　　方糖看向坐在一旁的齐言，轻轻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齐言低垂着脑袋，低声道：“我不记得了。”

　　方糖没再追问，她会自己去查，现在这种情况，谁的话都不可靠，可是她该怎么查，从哪方面入手，这是个大问题，还必须要保证信息准确无误。

　　“方糖，你还记得求婚那晚对我说过的话吗？”

　　齐言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方糖思考了几秒，坐到他身边：“我记得，问这个做什么？”

　　齐言苦笑：“你没有做到。”

　　方糖：“你的意思是，在过去的五年里，我们真的分手了。”

　　她看向还在昏迷的白焰，在她的印象里，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只是感觉很眼熟，而这点眼熟，她认为是他太像齐言了。

　　在她的记忆里，她很爱很爱身边的齐言。

　　她拉住齐言的手：“可我为什么……”为什么看见他难过，会很不舒服。

　　齐言眼圈泛红。

　　方糖握住他的手，指腹摩擦他中指上的订婚戒指：“那我们和好了吗？”

　　齐言摇头：“我不记得了。”

　　“你是真不记得，还是装不记得？真的要骗我吗？真的要继续瞒着我？可总有一天，我会记起所有。”

　　方糖只想齐言能坦白，有什么事可以共同面对，他本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除家人以外最亲近最重要的人，她不希望他们之间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我知道，我明白。”齐言摸了摸她的脸，至少这一刻，她满心满眼都是他：“可我舍不得。”

　　他不敢说，也不想说。

　　方糖是多么的爱憎分明，就算她没有恢复记忆，单单是杀父仇人的儿子这个身份，就足够判他的死刑。

　　在她恢复记忆之前，至少他还能偷点时光，留在她身边，被她偏爱一次。

　　齐言凑到她面前，在她唇角落下一吻：“失忆前的方糖，不会让我亲她，也不会主动牵我的手，她会赶走我，让我一个人，想死又不能死。”

　　听到这些话，方糖心里涩涩的，出于本能反应，回吻他一下：“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走到分手那一步，但是就算我们分开了，你也不可以像他那样做傻事。”

　　她很早就对他说过，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没有谁真的离不开谁，生离也好，死别也罢，不过是从两个人变成一个人，日子还是要过，更要好好过。

　　齐言嗓音微哽：“这样能让你在意我呢？”

　　方糖并不赞同他的想法：“你是指哪方面的在意呢？我会害怕，会伤心，会生气，这些都是在意的表现。”

　　齐言含泪而笑：“我还要赎罪呢，不能死。”

　　方糖捏了捏他的脸，擦掉他眼角将落的泪珠：“不管是失忆前的我还是失忆后的我，一定都希望齐言平安健康。”

　　她和齐言走了很长一段路，在彼此的生命里都划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想要彻底遗忘，大抵是不可能的。

　　病床上的白焰睁开眼睛，望着含情脉脉的两人，心里嫉妒的发疯，他气息不稳，强撑着身子坐起来。

　　方糖听到动静后，连忙按住他的肩膀：“别乱动。”

　　这次白焰还算听话，乖乖躺下来，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紧紧握住方糖，方糖只好坐在他的床边。

　　她很不自在，甚至不太敢去看白焰，弱小可怜又无助，总让她感觉自己是个渣女，还是吃干抹净后翻脸不认人的渣女。

　　“我去买点吃的。”方糖道。

　　白焰固执的拉着她的手，迫于无奈齐言去买饭了，等他买完饭回来，病房里空无一人。

　　白焰跑了，带着方糖一起跑了。

　　夜上枝头，灯火阑珊。

　　白焰背着方糖，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的路，汗水湿了发，手腕上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染透，可是他知道，身后是洪水猛兽，是会抢走方糖的吃人怪物，他要逃，带着方糖一起逃。

　　几经波折，抵达废工厂。

　　方糖趴在白焰后背上，脑袋昏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她依稀记得被不知名虫子咬了一口，随后便失去意识。

　　“你……要带我去哪？”

　　白焰托了托身后的她，没有讲话，继续往废工厂深处走，走到某个杂草丛生的地方，中间被踩踏出一条小路，蔓延到被水泥铺成的大路。

　　水泥路上停着一辆车，白焰背着方糖往前走。

　　肩颈传来刺痛感，白焰没有停下来，任由方糖撕咬他。

　　方糖浑身虚弱无力，刚才那一咬，几乎耗尽了所有体力，她认命的靠在白焰肩头，昏昏欲睡。

　　车里的人看到他们后，赶忙下车。

　　云森拉开车后座：“什么情况，怎么这么突然？”白焰突然给他们发消息，说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儿，让他们来接应，也没说个缘由。

　　白焰没有讲话，把方糖放进车里，自己也坐进去，副驾驶的云黎看向昏睡不醒的方糖，皱了皱眉头。

　　云黎：“方小姐，怎么了？”

　　白焰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递给她：【麻烦你们送我去潭西，我很急，过路费油费我来负责。】

　　云黎难得多问了一句：“潭西？你们不是刚从东原回来，怎么又要出远门？”

　　云森自然懂老婆的话中话：“南淮一别，倒是有些时日没见了，方小姐的母亲，救回来了吗？”

　　云森跟随白焰去过一次东原，但他一直住在酒店，白焰单独前往了言家，他等着白焰的消息，两周时间过去，白焰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便匆忙回了南淮找到方糖。

　　后来，方糖和齐言一并前去东原言家，再往后，他们就不知道了，想来也发生了不少事。

　　白焰指了指嗓子，摆了摆手。

　　云黎：“你的嗓子，受伤了？”

　　白焰点点头。

　　云森：“怪不得，一直不说话。”

　　云黎扯过安全带系上：“走吧，别废话了，自驾到潭西的路程不近，咱俩轮着开车，天黑前能跑多远算多远。”

　　云森没再多问，白焰于他有恩，于情于理他都要还这份恩情。

　　车子启动，在不宽不窄的水泥路上前行，白焰抱着方糖的肩膀，心情忐忑不安。

　　方糖仍然处于半梦半醒状态，她虚睁着眼睛，无力的靠在白焰肩头，手指捏着他腰腹的衣服布料，使不上劲儿。

　　车子走走停停，月上枝头，渐渐西斜。

　　晨光破晓时，方糖恢复了意识和知觉，她从白焰的怀抱里醒来，副驾驶上的云黎还在睡觉，开车的云森聚精会神。

　　白焰见她醒了，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动了动，视线飘落在她脸上。

　　方糖看着窗外，环境陌生，难免恐慌。

　　她小时候被绑架过一次，脖子上留下了深邃的疤，那天也是如此，一辆车一行人，飞速切换的外景，以及无力逃脱的她。

　　“方糖，我们很快就到家了，很快……”白焰小声安慰，心虚又害怕。

　　方糖语气飘浮：“你……为什么？”

　　白焰抱紧她，眼睛红的像兔子，有熬夜的原因也有情绪的原因，他就这样抱着她，什么都不说，像抱小时候被凌虐致死的小猫，温柔又痛苦。

　　那是他唯一的伙伴。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虐待它，却无能为力，只能在他们走后，跟自己的伙伴告别。

　　他舍不得告别，舍不得离开，舍不得松手，舍不得将它埋葬，一直一直等到它的尸体僵硬，等到苍蝇蚊虫都来他们身边聚集。

　　那时他想跟它一起死去。

　　云黎和云森趁加油时又换了一查班，两个小时后，终于抵达目的地。

　　潭西，那是山的故乡。

　　大自然鬼斧神工，峰峦叠嶂，山高林深。

　　车子行驶在弯曲陡峭的山路上，放缓速度，主副驾驶的车窗半开，凉丝丝的风不时吹进来。

　　很快驶入一个小镇。

　　今天是当地小镇的市集，车子停在村镇口的拱门形标示牌前，写着「银铃小镇欢迎您」几个大字。

　　白焰抱着方糖下车，没有请云森和云黎到家做客，微微欠身：“就送到这里吧，情况特殊，不能你们进去坐，谢谢你们能帮我。”

　　云黎拉住他的手臂，淡淡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囚禁和爱不能划等号。”

　　“我明白，我都明白……”白焰背对着他们，走向拱形门内的世界，与身后的云森云黎，永别：“再见了。”

　　这也许真的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相见，萍水相逢，互不相欠，以后他们无心再联络。

　　自此，山高路远，各安。

　　云森和云黎离开了银铃小镇，很快也离开了潭西。

　　白焰抱着方糖走进市集，难免惹人注意，市集人群密集，不算多倒也说不上人少，不偏不瓤刚刚好，几个熟悉白焰的人，认出了他。

　　“阿叹回来了？”一个满脸都是皱纹的老婆婆，朝他们走来。

　　她穿着蓝紫色的当地服饰，身上斜挂着一个暗色调的布包，耳朵上坠着银色圆环耳坠，耳坠因经年累月的佩戴，已经失去了最开始的光泽。

　　老婆婆佝偻着身子走向白焰，白焰停下来，扯出几丝笑意：“辛阿婆，我先回家了。”

　　辛阿婆看了看他怀里的方糖，拉住他打听：“这是谁家的好姑娘？你在城里找的？”

　　白焰点头：“嗯，带她回来见外婆。”

　　白焰没多逗留，抱着方糖离去。

　　辛阿婆见他远走，回到自己的摊位，跟临近的老姐们儿八卦：“这个阿叹哟，是个可怜的孩子，打小没爹，娘也不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