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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真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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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发现了竺宴是真身这个事,令黎就不怎么想再跟着望白一起丢脸了。
毕竟对着竺宴的幻象丢脸和对着竺宴本尊丢脸,那还是不一样的。
她的树皮扛得住前者,扛不太住后者。
然而望白上头得厉害,一个晚上的功夫,已经紧锣密鼓在筹备婚事了。知道的是她要代替明瑟嫁给竺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代替有心无力的望白嫁给竺宴呢。
每当看到望白那疯疯癫癫的样子,令黎就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可惜了这么一个商业奇才。
这两日,令黎在章峩山转了转,对望白的圈钱能力只能用四个字形容——五体投地。
不仅膳堂有弟子值守,药房、古籍室、澡堂,甚至连厢房都有,去哪里都要刷令牌扣灵石。
好在她是答应代替望白嫁给竺宴了,不然连睡的地方都没有,还得求着回去睡地牢。
令黎忍不住问刷令牌的弟子:“那你们每日回弟子舍睡觉岂不是还要上交灵石,不然就得睡山上?”
弟子欲哭无泪告诉她:“去山上也得刷令牌。”
令黎:“?”
弟子:“仙尊说,章峩钟灵毓秀,灵气逼人,怎能随意与人看?还有这山间行走的路,也不是从来就有的,那也是山上弟子合力修出来的,既付出了劳动,自当得回报。所以仙尊也派了弟子在上山路上值守,一日十二个时辰轮流收钱。”
令黎:“……”奇才!
她原以为只吃饭睡觉要钱,不想如今这章峩山,是但凡走步路就得上交灵石了!
“不是,你们这都不跑吗?”令黎震惊了。
弟子叹道:“仙尊以前不这样的,想是明瑟师姐的事受了刺激,这几日才总是想一出是一出,今日发个令牌,明日造个自动充值镜,后日出个充值第一名免单条例,鼓励弟子将灵石全都拿去充令牌……定是悲伤过度了。无妨,等他悲伤过去,也就恢复正常了。”
令黎:“……”这哪儿是悲伤过度?这分明就是掉钱眼儿里了吧!
等他悲伤过去,章峩山都该被他搬空了。
这些年,令黎的乌鸦属性总要时不时上一上身。她也就是刚刚这么想了想,结果一觉醒来,章峩山好像就真的被搬空了。
分明她昨夜还睡在厢房的床上,再次醒来,厢房不见了,她受了伤,人被铁索捆在石柱上,头顶雷云滚动。
忽然,闪电“噼啪”一声破开乌云,在遮天蔽日中划过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紫色电芒。
上辈子对天雷的恐惧深入骨髓,令黎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下意识闭紧双眼,与此同时,身旁传来一道痛苦的闷哼。
她心头“咯噔”一跳,转头看去,只见旁边的柱子上竟还绑着一人。
男子眉目俊朗,身形颀长,一双桃花眼美得风流,又透着一股玲珑圆滑劲儿。
令黎对这张脸十分陌生,却莫名觉得他身上那身紫色锦袍有些眼熟。
天雷落在他身上,他头发乱了,唇角流出鲜血,看起来十分狼狈,眼神却是违和的居高临下。
令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高台之上,望白手持裂缺举天,狂风将他的头发和衣袍吹得猎猎。高台之下,八名长老将他们团团围住,与望白共同布成诛魔阵。
而她和身边这名男子就是被诛杀的对象。
令黎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此刻胸口痛得厉害,都痛到头皮了,她奄奄一息地挂在柱子上,决定放弃了。
就这样吧,她也不问为什么了,直接让她死吧。
她趁着没人发现她醒来,又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身旁的男子就没有她这么看得开了,还在不甘心地斗嘴:“望白,你师兄于我曾有救命之恩,我本还想着此次顺手救你章峩上下一回,也好报了他这个恩情。不想你竟如此不识好歹,非要自寻死路!真是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
但显然这种时候越斗嘴越吃亏,他话刚落,又一道天雷下来,正正砸到他身上。
他咬牙闷哼,令黎闭着眼睛哆嗦。
望白用雷击完他,才不疾不徐冷笑一声:“无漾,我师兄当年诛魔而死,若是让他知道你来日会与魔君一同堕魔,当日怕是自绝双臂也不会救你!你自甘堕落便罢,却胆大包天到我章峩兴风作浪,先将本尊扣押,后冒充本尊!无漾,你想做什么?你自寻死路,怨不得本尊!”
令黎听到这里,总算艰难地抬了抬眼皮,扭头看去。
听望白那意思,她这几日见到的“望白仙尊”根本就不是望白,而是眼前这个叫“无漾”的男子冒充的?
难怪她总觉得这几日的望白看起来十分古怪,与她印象中的望白像是换了一个人。
一向听闻望白古板守旧,不善经营,自他成为仙尊,章峩在他手中一路败落。可据她来章峩所见,这分明就是个商业奇才,怎会将章峩经营得败落?
无漾察觉到令黎的目光,转头对上她的视线。
令黎虽然疼得万念俱灰,但到死了还是压不下对赚钱一事的好奇,她虚弱地问:“所以令牌和自动充值镜其实都是你想出来的?”
无漾苦笑:“惭……”愧。
他也就刚说了一个字,又一道天雷落下,直击他的天灵,将他击得险些元神溃散,又吐出大口鲜血,将他的衣服淋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令黎控制不住地跟着雷声一起打颤。
无漾痛得已经不剩什么神志了,看到令黎发抖,以为她在害怕,还是气弱地安慰她:“别怕,他会来救你,他定不会让你有事。”
令黎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无漾说的“他”应该是指竺宴,一时心情真是复杂。她虽然觉得现在告诉他实话有点残忍,但还是不想他到死了还抱着虚幻的期待,沉默了一瞬,她道:“有个事情,你可能不知道。”
无漾:“什么?”
令黎:“魔君在闭关。”
她刚说完,骤然间一阵狂风吹来,令黎被风吹得偏了偏头。若不是她被铁链绑在柱子上,她甚至怀疑自己能被那阵风吹跑。
但紧接着,周遭传来的混乱证实,她的怀疑没有错。
仙剑和法器纷纷被吹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围在诛魔阵旁的章峩弟子被吹得飞起来,混乱地在天上乱撞。守着诛魔阵的八名长老起初还能坚守,后来也一并被卷到天上,撞到一起,又掉到地上。
令黎迎着风抬头看去,勉强看到了云端那一道挺拔的身影。青衣墨发,冷白肤色,眉心一点殷红。
他负手从高处落下,琉璃色的凤眸漠然俯视着众生。随着他的出现,下界狂风不止,命如草芥。
无漾神情大振:“君上来了!”
令黎看了看云端的竺宴,又看了看无漾,忍不住残忍地提醒他:“那应该是獾疏假扮的。”
无漾还未还来得及说话,不到眨眼的功夫,竺宴已来到令黎面前。
见她脸色惨白,身上还挂着血,奄奄一息地被铁链捆在那里,竺宴眼底涌出一抹赤色。刹那间,令黎身上足足有三指宽的铁链碎成烟灰。
失了铁链的束缚,令黎从石柱上落下,竺宴伸臂将她抱进自己怀中。
令黎只当眼前的竺宴是獾疏假扮的,抱着他的腰小声道:“他们很厉害,我们快跑吧。”
“是吗?”低沉的嗓音从齿尖出来,格外缓慢。
望白是章峩上下唯一一个没有被狂风吹得乱飞的,他以剑撑地,恨恨注视着忽然出现的魔君。他自上次与魔君交手,混乱之中落入了无漾手中,被他囚禁至今,直到昨夜才被放出来,所以他眼下还不知道这里是燃犀幻境。
他只知竺宴杀了明瑟,竺宴的走狗无漾又将他囚禁多日,他若不将他们一举斩杀,往后还如何统领章峩?
趁竺宴忙着救令黎,望白将全身灵力注入裂缺,举天引动天雷。
刹那间,紫白色电芒破开乌云,如山洪暴发,轰隆一声,响得震天动地,山脉摇晃,章峩弟子和无漾捂紧耳朵,抬眼看着天上那道紫白色的光柱朝着竺宴直直劈下。
“小心……”
“别怕。”
令黎和竺宴同时出声,令黎轻扯他的衣裳,竺宴一手捂住她的耳朵将她往自己怀里按,另一只手徒手抬起。紫白色的光柱劈到他的手上,原本还携带者毁天灭地的雷电,一遇见竺宴却像是被他驯服一般,在他手中渐渐聚集成一个雷电漩涡。
至一个瞬间,他的目光陡然射向望白,与他的目光一同过去的还有凛凛杀气和在他手中收束的雷电。
望白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天雷在竺宴手中转了个方向,骤然往自己袭来。
他慌乱地连连后退,一面举起手中的裂缺去挡。然而根本挡不住,天雷突破剑气屏障,势如破竹砸到他身上。刹那间,他觉得自己的天灵盖像是被击碎了,一路后退。
然而还不够,就在他往后退时,他身后的大殿和章峩主峰被天雷劈开了。地动山摇,山石和房屋崩塌,像泥石流一般自他身后向他倒来。
望白试图御剑逃离,然而裂缺刚脱手,却被竺宴隔空取了过去。
“裂缺!”望白大喊一声,立刻召回神剑。
可惜他的力量如何与竺宴抗衡?
裂缺稳稳落在竺宴手中。
紫色的长剑上面还犹有雷电缠绕,发出噼里啪啦刺耳的声音。竺宴看着手中的剑,冷道:“本君看你不顺眼多时了。”
声落,他眼底赤色闪过,劈山开海的上古神剑裂缺竟被他徒手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