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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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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倚靠在窗前,支着下巴遥望着天空。
“恭姑娘,该吃饭了。”绵儿在饭桌旁唤道。我走到桌边坐下,接过绵儿递过来的玉箸。
“整个继日宫里除了主子,就只有恭姑娘吃过绵儿亲手做的饭菜了。主子真的很看重恭姑娘您。”
我无语地看了她一眼。继日宫?原来这里叫做继日宫。
“等主子大计成功之时,您那时也必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闷头吃饭,是保准我出不去这里了,什么话都能说了是不?
“张倚歌要谋反?”我把碗放下。自那日醒过来,我便被关在这偏殿。张倚歌也再没有露过面,只派绵儿来照顾我。在这儿待得久了,观察着周围宫殿式的建筑,以及这里人行为的鬼祟,我终是更加明透了。这里分明是一个秘密建设起来的宫殿,是张倚歌策划谋反的基地,是他蓄谋的秘密力量。
“您终于肯说话了。这几日您虽然吃时便吃,睡时便睡,可总是闷声不语,绵儿真的非常担心姑娘不开心。”绵儿微笑着说。
即使被困,饥来吃饭倦来眠。这有什么不对么?这几日我亦已想通 。单滢向来按自己的性子做事,即使这次竟和男人相恋,可只要单滢真的喜欢,段夺月也是如此,那我又何必阻拦。如果世俗不能忍受这样的恋情,难道我们一向追求天道自由的雾隐派也要反对么?
师父说过,雾隐心法最大奥义是为“天性”。单滢虽然学什么都不够努力,甚至总向往着外面的花花世界,不过却保持着最纯真的本性和善良的心。
单滢,请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去保护你不受伤害的。
绵儿在旁开始说起:“当今皇帝年迈昏庸,而一直处于深宫的太子只是个绣花枕头。其他皇子也无此能力可以做一名好皇帝。而主子贤明爱德,文武双全,又有皇族血统,如能当上皇帝,必会成为一代明君,造福社稷,万古流芳的。”
我在旁毫无兴趣地听着,古来为了争夺那个位子的,总会找一大堆冠冕堂皇的借口,但说穿了只是为了自己可以得到无上的权利。
我想了想,转移话题:“你知道京城三公子么?可以告诉我关于他们的事情么?”绵儿点头。
“京城三公子分别是丞相大人的嫡长子佟皇月、太尉府的二公子段夺月、护国大将军的惟一亲子上官越咏。三人相貌都极其出众,其中段夺月的相貌简直惊为天人。
佟皇月人称“皇月公子”,为人其实比较木讷无趣,只是有惊世之才,只可惜他只听从自己父亲的安排,平日酒色不沾,简直与传说中的‘圣人’一样无趣。
上官越咏人称“淇澳公子”,虽然其父是护国大将军,只可惜他自己身体却未必争气。上官越咏自幼边体弱多病,不能习武。而且听闻此病甚怪,须在极冷之地治疗为佳。是以上官越咏十五岁之前都在极北之地的雪域休养,直到病情好转后才回到京城。上官越咏回到京城的时候,全京城的人都惊呆了。人们都觉得一句诗最能形容于他。”绵儿托住腮,脸上露出一丝神往。
“什么诗?”被绵儿的神情感染,我不禁好奇地问。
绵儿轻吟:“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是‘淇澳’。”
绵儿回神,低声叹道:“可惜他是上官定的儿子,偏偏又是‘三公子’之一。人称‘淇澳公子’的上官越咏,也只是枉费罢了。”
“什么?”刚刚绵儿把声音压得极低,我只看见她叹息个不停。她摇摇头,继续道:“段夺月人称‘夺月公子’,虽然用美来形容一个男子不太恰当,但若用在他身上则丝毫不为过。只是段夺月生性阴狠毒辣,得罪他的人通常不会有好下场。由于性子阴狠,就连他父母都跟他不太亲近,他妹妹段攻玉更是与他形同路人。”绵儿话锋一转,“其实主子也不太喜欢他,不过段夺月的才能的确让人欣赏,两个人合作地非常愉快。”
“段夺月也参加谋反了?”我脸色微变。
绵儿点头。
我皱起眉,那段夺月如此岂不是一个危险人物?单滢离他太近,难免会被段夺月牵累。我把拳微微收紧。
绵儿并没有注意我,表情微微古怪地笑着:“还有,据我们的消息网,夺月公子实际上有断袖之癖。他如今的恋人正是今年科举的榜眼,两个人早在三年前就在一起了。”
“单滢。”我道。
“恭姑娘也知道?段夺月的恋人便叫做单滢。”我点点头,走到窗边坐下,沉默不语,表示不想说话了。
绵儿很善解人意,默默退了下去。
是夜。
我蜷缩在床上,微眯着眼沐浴着冰冷的月光,窗户被推开着,夜里的凉风不断地灌进来。我身着一件单衣,肌肤早已变得无比冰凉,可我只希望这无边的冰冷可稍微能减轻我被思念啃噬疼痛的心灵。
我可以放弃仇恨,可是在某个夜里,某些画面会在我的脑子里不断回想。
爹、娘、朦哥哥、胧哥哥……
我紧抓住旁边的锦被,眼睛变得茫然而痛苦。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要为你们报仇……我睁开眼睛,看向窗外,好像有什么不对。我靠近窗户,眯眼向外看去。
空气里,隐隐有股血腥味。
“别动。”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夜里响起,我的下颚被一个冰凉的利器抵住。
我顿住。
原来便有人躲在我的窗下,是我太大意了。一个蒙面黑衣人轻巧地翻进来,把窗户轻轻关上,手中的利器不离我的下颚半分。
“你想做什么?”
“不要多问。”那人压低声音,我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息并不平稳。
“你受伤了。”我指出。
颚下的凉意消失,双肩上却感觉一麻。我僵立在原处。
今晚的月亮真的非常明亮,即使窗户掩住,还是透进了光芒,把房间里笼罩上一层朦胧的月辉。
那黑衣人盘腿坐下,运功治疗自己的伤。他大概受的是内伤,身上并无伤口。
一道亮光闪过我的眼前。我不由得看回去,黑衣人在身边放着一把匕首,匕首寒水般的刃面淌着清光。看来就是刚才抵住我下巴的匕首了。我又看回去,死死盯住它。
匕首旁是拥有无比美丽繁复花纹的刀鞘,那样子让我觉得万分熟悉。这把匕首应该天下就只有一把,可怎么可能?我迫切地观察着黑衣人,他半蒙着面,惟一露出的眼睛却正因为运功疗伤而闭着。我心里百年难得地开始变得焦躁起来。
终于,实际上并不久,只是我觉得过了千万年的时光。黑衣人的眼脸动了动,睁开了眼睛。我不禁一震,凝视着他。他也看着我,望着我说不出话来,定在了那里。
“你——”他刚想说什么,被不远处传来的人声打断了。
“厌琊,你不觉得现在太晚了吗?”绵儿忍着怒气道。
“让开!我怀疑刚才的刺客闯进了宵岚殿!”厌琊冰冷地道。
“有刺客?”绵儿带着惊讶地道,随即又把声音压低,和厌琊低声说着什么。
黑衣人凝神听着,我在旁呆呆看着他。
绵儿靠近我的门,唤道:“恭姑娘,你睡了么?”黑衣人靠近我轻道:“这位姑娘,只要你听话,我是不会伤害你的。现在,你能把她打发走吗?”说罢,他解了我一个穴道。
我可以动了,只是仍然不能说话。我深吸口气,强忍住把黑衣人蒙面巾抓下的冲动,转头镇定地对他笑了笑。
“恭姑娘,请醒一醒!”绵儿敲着门。
我把门打开,绵儿站在门外,对我施了一礼。
“恭姑娘,打扰了,您有没有看见什么人闯入了你的房间?”我摇摇头,微笑着。绵儿恭了恭身,便走掉了。
把门关上后,我看向一直守在门边的黑衣人。整个过程中他一直盯着我,直到绵儿离开,眼光终于变得柔和,身体撑不住了,靠着门慢慢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