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福晋薛宝钗》夜听春雨

6、释然

　　宝钗没有拦住他，任凭他狠狠扇了自己两下，这才拉住他的手，说道：“你可要记得你今日的话，再别像以前那样，才不负我一番牺牲。”

　　薛蟠含泪道：“我都记得了，妹妹你放心吧……”

　　兄妹两个两两相望，薛宝钗看哥哥的模样，仿佛是真的要改过自新了，心里觉得好受了许多。

　　薛姨妈在一旁欣慰的看着他们两个，说道：“若是你嫂子肯回来，我们方才是一家团聚了呢。”

　　听了母亲这话，宝钗皱了皱眉头。

　　薛蟠在一旁恨恨的说道：“这样的媳妇要来做什么？不能跟我们薛家同甘共苦，我一出事就闹着要回去，还把所有的嫁妆都带走了……要我说，不回来倒好，这下子，家里多清净了？”

　　薛姨妈拍了他一下，道：“别说这样的话，那不是因为你出事了么？如今你好好的回来了，也该找个时间，去夏家把金桂接回来才好，那才是一家团圆了。”

　　听了她的话，站在她身后的香菱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宝钗却还是察觉到了。她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安慰，接着看向薛姨妈，道：“母亲，照我说，哥哥说的也不无道理。夏金桂走了，家里倒是清净了许多。她在的时候，作天作地，不是折腾这个，就是折腾那个，不回来，倒也是好的。”

　　薛姨妈迟疑的说道：“可是……”

　　薛蟠却道：“母亲快别说什么可是了，我也是受够她了。再说了，我去接，她就能回来吗？”

　　薛姨妈闻言气呼呼的说道：“她敢不回来？她生是我们薛家的人，死是我们薛家的鬼！”

　　“人也好鬼也罢，我是要不起她了！”薛蟠大大咧咧的说道。

　　薛姨妈气得又要打他，宝钗这个时候说道：“母亲，依我看，夏金桂怕是接不回来了。她带着嫁妆回家去，就是等着哥哥被判斩刑了，等着再嫁。”

　　薛姨妈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眼圈儿又红了，拿着帕子擦拭着，叹道：“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哟……”

　　“母亲，别哭了……”宝钗搀扶着薛姨妈，替她擦泪，等到她平静下来了，才接着说道：“依我看来，这倒是一件好事。夏金桂自从来了我们薛家，就闹得家宅不宁的，没有一天消停的日子。母亲你仔细想想，真的还想让她回来吗？”

　　薛姨妈听着宝钗的话，想一想薛蟠成亲前后的日子，泪水便停了：“宝钗我儿，照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你说的是对的。只是，你哥哥这样……没了夏金桂，谁家肯把女儿嫁给他呢？总不能让我们家断了香火啊！”

　　说着，便愁容满面。原来自家还有些家底，能引得夏家这等人家将女儿下嫁。如今这样，家底子已经被不成器的儿子败得差不多了，哪里还能娶到好人家的女儿呢？

　　宝钗闻言，微微一笑，拉过旁边香菱的手，对薛姨妈说道：“这不有现成的人选摆在这里吗？”

　　香菱冷不防被宝钗拉出来，听了她的话，顿时整张脸都涨红了，连忙摆手道：“这，这……我不行的，姑娘……”

　　她很是惶恐，表情不安。

　　宝钗连忙安抚她：“你怎么不行？哪里比夏金桂差吗？”

　　她回想起上一世，薛蟠死后不到两个月，夏金桂便大张旗鼓的再嫁了。顿时，眼里冷色一闪而过，对薛姨妈和薛蟠说道：“你们觉得，我这个主意如何？香菱的人品哥哥和母亲都是知道的，不比那些不知根底的小户人家的女儿强么？”

　　薛姨妈看着香菱，若有所思。

　　薛蟠则连连点头道：“妹妹的这个主意好，我正也是这个意思，好好，可以，可以。”

　　“这，我真的不行的……”香菱还是连连推却。

　　宝钗握住她的手，道：“别推辞，你也不想想，要是再娶进一个夏金桂那样的，还有你的好日子过吗？”

　　回想一下从前在夏金桂手底下过的日子，香菱的脸都吓白了，当即再也说不出推辞的话语来了。

　　薛姨妈看看香菱，再看向薛蟠：“你也觉得你妹妹的这个主意好？”

　　薛蟠道：“那是当然了，妹妹什么时候错过主意？”

　　薛姨妈思忖半晌，道：“这样一想，确实也不错……香菱的脾气，我们都是知道的。再说如今我们家里——”她苦涩的笑了一下，又道：“把香菱扶正，也不算辱没薛家了。”

　　几人商议了好一会儿，终于，定下了把香菱扶正的主意。也不必再摆什么酒席，就捡个好日子，自家人吃一顿酒，就算定下来了。

　　薛蟠末了说道：“依我看，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今天妹妹也在，就今天吧！”

　　薛姨妈也连忙赞成，宝钗见两个亲人都这样说了，也没有拒绝，只是看向香菱，笑着说道：“恭喜恭喜，如今，你可是我明堂正道的嫂子了。”

　　香菱还是有些拘谨，但宝钗相信时间久了，她能适应过来的。风雨飘摇过后，这个家，只需要安定下来，就足够了。

　　吃了酒席，稍稍喝了几杯酒，又歇息了一阵之后，四阿哥府上的人就来催促了。

　　薛姨妈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拉住宝钗的手，只是舍不得她走。宝钗心里也难受，却能撑得住：“母亲，等到有时间，能够出门的时候，我再回来看你和哥哥嫂嫂……”

　　薛姨妈擦擦眼睛，点头道：“哎，我等着你回来。”

　　重新坐上马车，晃晃悠悠的离开巷子朝着四阿哥的府邸而去。宝钗闭着眼睛，一语不发。青李知道她的心情不大好，缩在一边，也不敢说什么。

　　一直到回到了屋子里，被暖和的香气熏了半晌，薛宝钗的脸色才渐渐的好了起来。见到她表情缓和，两个丫鬟这才也跟着放松下来了。

　　不知道怎么的，明明这位新格格也没有发过脾气，看起来很是宽和的样子，却自带威势，让下人不敢轻视。

　　“格格，晚膳取来了，现在摆上来可好？”青杏开口说道。

　　宝钗没有什么胃口，但还是从榻上撑起来，道：“那便摆上来吧，我多少用些。”

　　她起身走到餐桌前坐下，青杏提上来一个黑漆雕花的食盒，将其打开。青李在一旁帮手，把里面的饭菜一样一样端出来。

　　今天的晚膳是一盘子清蒸狮子头，一盘香菇小油菜，一碗葱油豆腐羹，还有一大碗香喷喷的碧梗米饭，倒是不油腻，看着挺清爽的。宝钗见了也有了些胃口，吃了半碗饭，一个狮子头，再喝了半碗豆腐羹，也就饱了。

　　一时撤下残羹，过了一阵子之后，青李端了茶给她漱口，再上一碗清茶，这才是喝的茶。

　　宝钗坐在榻上，慢慢的喝着热茶，看着空气出了半天神。心情不能说是不好，只是，有点仿徨。

　　自己嫁进这个府里来的最大目的，如今也是轻易的达到了。现在，她却不知道以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了。

　　之前一直憋着一口气，想着非要将既定的命运扭转过来不可。如今真的如愿以偿了，再看前路，仿佛却是一片茫茫了。

　　晚上，四阿哥过来了。

　　这似乎还是她第一次正式的迎接他，姿势柔婉的福身下去施礼，紧跟着，就被他扶了起来。

　　伸出大手摸摸她的脸颊，问道：“今天回去见了家人，高兴吗？”

　　宝钗对他是真心的感激，眼眸里就带了出来，仿佛汪着一潭水似的，看信仰一样的看着他：“高兴，真是多亏有您。”

　　四阿哥明显对这样的眼神很是受用，笑着一把将她搂了过来，玩玩她柔弱无骨的小手：“还跟爷这么客气么……我已经跟福晋说过了，以后每月你都可以回家一次，禀过福晋之后就可以了。”

　　宝钗高兴得无法控制自己的笑容，只能愈发放软了身体依靠在他怀里，吐气如兰的说道：“爷这么疼爱我，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当晚，极尽奉承。

　　激情之时，她忍不住低低哑哑的唤出他的名字：“胤禛……”

　　甚至，还带着一点点的泣音。

　　四阿哥明显爱极了她这一句，当晚竟然叫了三次水。

　　这样明显的偏爱，似乎，在这个府邸里面是从来没有过的。证据就是哪怕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格格，府邸中下人在她面前丝毫不敢放肆了。而且，还有一大堆一大堆送到她屋子里来的东西，填补了她没有带嫁妆进来的空白。

　　其中宝钗最爱的，是一大箱子四阿哥特意吩咐送过来的书籍。

　　她粗粗翻看了一下，其中有正经书，也有一些游记和较为出名的戏剧本子，以及当下流行的不出格的话本。她见了，愈发高兴。

　　这下子，可有的打发时间的了。

　　坐在庭院里，手里拿着一本话本子，旁边小几上摆放着茶水和点心。宝钗轻轻翻过一页，似乎，她在这里的日子，也跟着这样翻过了一页。

　　自此，好像也能安定下来了。那种茫然无措的感觉，也几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