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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苏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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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协和医院,何翊正和路子扬的主治医生开会,林竹君坐在病房外。
南叔安慰她说:“没关系的,他不会死。”
林竹君赶到的时候,路子扬正要开枪,她扑过去的时刻,枪口一歪打在了路子扬的肩膀上,他微微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林竹君,随后因为失血过多晕倒在地。
满地的血沾了林竹君满身,何翊走过去扶起她,又看到何岭被警察架起带走,医生抬着担架把路子扬接走。
何翊没有说话,他没有想到绑架林竹君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弟弟。
一时间,歉意和懊悔涌上心头,林竹君的泪痕未干,身上还穿着路子扬的外套,她的眼睛一直看着被抬进救护车的男人。
路子扬的伤县城医院束手无策,紧急转院到北京,好在何翊和协和的医生是同学,几番奔波,总算在凌晨抬进了ICU。
何岭悠悠转醒就迎来一个巴掌,打得他晕头转向差点又倒过去,警察拦着何翊避免他再打第二次。
何翊本以为何岭会跟警察说出当年的事情,没想到何岭一句话都没说,他只是坐在那里,吊儿郎当地笑着建议警察给他死刑。
路子扬的手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都没有结束,林竹君坐在手术室外惊吓之后只剩下担心。
原来路子扬是想要自杀的,他把自己支开就是不想让自己看见。
他到底有多绝望,像自己当年那样绝望吗?
何翊走过来说:“他的腿我也没有把握,子弹已经全部取出来了,一颗打在骨头上,一颗打进了肌肉里。擦过大腿动脉,血已经止住了,正在从血库调血浆,你跟你老豆通话了吗?”
林光栋一下飞机就去了警察局,他动用了全部的关系和人脉要让何岭痛不欲生。
而听说是路子扬救了林竹君,人还在icu的时候,他冷哼一声终于没有冷言相向,只是说:“他应该这么做。”
南叔给林竹君买了点吃的,但她一点都吃不下。
路子扬晕过去之前,嗓子里发出的气音是在说话,林竹君听清了,他说:“我......又...救了...你......一次,可不可以......”
再喜欢我一次?
就算是死,也不要紧,只要告诉我可不可以。
他意识黑暗前,没有听见林竹君回答。
应该是不可以吧。
他再醒来的时候,是在病床上,病房里没开灯窗帘也拉着,他想要动一动,稍微想要曲腿一阵钻心的疼痛,连肩膀都带着麻药过后的抽痛。
氧气瓶的咕咕声是这个房间里唯一的声音,他满脑子只记得林竹君最后朝自己跑过来的样子,脸上的担心让他迟疑。
他最终还是没死成,林竹君扑开他的枪,喊着路子扬的时候,他忽然对这个世界有了眷恋。
门被推开了,医生进来看见他对外面的人说:“他醒了。”
随后是纷乱的脚步声,第一个冲进来的是舒丹青,林竹君从香港把她接来,小女孩哭着趴在路子扬床边,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emily......”路子扬张口,好在他嗓子是好的,就是声音太过沙哑了。
“我没事。”他左边肩膀抬不起来,只能抬起右边的摸摸舒丹青的头。
路露是第二个进来的,她提着很多东西,俨然要在这里长住的样子。
路子扬见她便觉得歉意,路露坐下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不是答应我,不再用枪了吗?”
路子扬抿唇不说话,就像个乖乖等训斥的小孩。
路露见他不说话,只好说:“饿吗?”
“林竹君呢?”
路子扬问,他没有回答问题,满脑子都是林竹君。
“你手术出来确定安全后,她就和何翊走了,你的手术是何翊做的,你应该感谢他。”
路露说完后看着路子扬呆呆的样子。
路子扬喃喃道:“是啊,我应当感谢他。”
林竹君走了,她压根没想过留下,那自己活着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他忽然伸出手拔掉自己手背上的输液针头,不顾疼痛撑起身子下床,单腿用力扶住墙要走。
路露被他大动作吓了一跳,站起来就要拦住他,“你干什么?”
“我不想住院。”路子扬闷着头往外走,还没走两步,病房门又被推开,这次外面站着的是林竹君,她手里拿着刚挂断的电话,看着屋内的人。
路子扬愣在原地,他现在看起来样子不怎么好看,活脱脱像个废物,林竹君见他都这样了还非要下床,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他刚刚拔掉输液管的瞬间,护士那边也收到了警报,一伙人都朝他房间跑来。
林竹君冷着脸问:“你干什么?”
路子扬这回没有倔,乖乖地停在原地说:“我没有钱住院。”
林竹君气笑了:“你救了我,你觉得我会让你流落街头吗?”
她伸出手去扶路子扬,路露也要帮忙的时候,路子扬忽然委屈地说:“我姨仔说你走了。”
路露:“.......好男仔,告状是吧?”
林竹君没说话,只是把路子扬扶回床上,后者有些着急确认,出声问:“你不会走吧?”
“你不会走的对吧?”
他问了两遍,一遍比一遍快,林竹君看他那副可怜的样子,忽然于心不忍:“不会,我不会走。”
路子扬得到她的承诺后小心翼翼地问:“何翊呢?他在外面吗?”
林竹君没说话,她摇摇头说:“我们现在不说这些。”
她向一旁的舒丹青招手,把女孩抱在怀里,路子扬被护士摁着扎上输液,他忽然福至心灵地说:“何翊是不是走了。”
林竹君动作一顿,没否认也没承认。
路子扬心想,两颗子弹换一个碍眼的人消失,好像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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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手术路子扬醒来的前一天,何岭要被警察带走提起公诉,他这次或许会被关一辈子,也可能是漫长的二三十年。
何翊和林竹君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深夜的花园里什么人也没有,林竹君买了两杯咖啡放在自己和何翊面前。
何翊插进吸管后喝了一口笑道:“你还是那么喜欢喝星冰乐啊。”
“哦对,应该给你买美式的。”林竹君有些抱歉地笑笑。
“路子扬喜欢喝什么你应该记得很清楚吧。”何翊抬头看天。
林竹君一愣,“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爱如果能被控制,那就不是爱了。”何翊也笑,他双手插兜说:“偶尔我也想低劣一点,如果我在手术台上消极一点,他就活不了了,那样是不是我就赢了。”
“但我没有,所以我明白,我输给路子扬不是因为他比我强什么,而是因为我比他高尚。”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何翊说:“我对所有人都很高尚,唯独对自己的兄弟......”他茫然地说:“到了现在这样,我也不知道该叫何岭是哥哥还是弟弟。他变成现在的样子,我和父母都要负全责。”
“我已经没有父母了,所以只有我能帮他了。”何翊苦笑着说:“他可能会被关上很多年,但我还是打算等他,等他出来的时候,总得有个家吧。”
“我昨天去求你老豆,求他对何岭不要那么狠,他说可以,但是让我离开你,等到何岭出来后永远也不要出现。”
“你希望我选哪个?”何翊忽然看着林竹君说。
林竹君也扭头看他,何翊的表情极尽温柔缠眷,眼神都有许多留恋。
他看够了,才忽然一笑,笑里有很多豁达:“我回香港要去买马,人家讲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我也信。”
林竹君抱着那一杯咖啡,炎热的北京的夏夜,她也笑了。
笑里带泪。
“何医生,你是很好的人。”
“嗯,我都明。”何翊开玩笑说:“治了那么多人的命,也算是能轮回好一点,不至于到无间地狱里去。”
何翊站起身,拿起那杯咖啡说:“那我先回酒店了。”
林竹君点点头说好。
何翊走了两步忽然停下问她:“等你电影上映的时候,给我free啊。”
“我送你包场。”林竹君说。
她说完后就哭了,但是夜色太暗,何翊看不见。
为什么人生总是要二选一,她遇见一个很好的人,却无法动心。
路子扬看她发呆,知道她在想何翊,明明嫉妒得冒泡,却不能表露出来,还装作豁达地说:“他不陪你去哪里了?”
“回香港了。”林竹君说:“去替何岭收拾东西。”
“何岭怎么办了?”
“他......应该没什么好下场吧。”林竹君正说着话,病房门被推开,几个警察进来,手里拿着档案本,显示出示了警察证,然后问:“路子扬先生,我是北京东城刑侦支队的刑警队长,现在对你非法持枪提出调查,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林竹君站起身挡在路子扬面前说:“他是香港籍,按法律,他应该被送回香港调查。”
“那把枪是从北京流出来的,编号也涉及内部问题,虽然子弹没有人命,但我们依然要依法调查。”警察严肃地说:“这位女士,请你让开。”
“他身上还有伤,你们现在就要带人走吗?”林竹君没有动,提高了声音。
“我跟你们走。”路子扬忽然出声,林竹君回头看他,路子扬的眼神让她放心。
路子扬被带走的时候坐的是警车,警车旁停着一辆十分低调的宾利,林竹君看见庄得爀坐在车里。
她过去拍拍窗户,车里的庄得爀赶紧掐灭了烟伸出手散了散烟味才打开车窗说:“有什么指示?”
“路子扬的那支枪哪来的?”
庄得爀扬了扬眉毛:“我给的啊,怎么了?”
“他现在因为那支枪被警察带走了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