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修罗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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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不等方胜寒有反应，自作主张地跟小沙弥交代了几道简单的素菜，小沙弥一一点头，迅捷地转身到厨房吩咐去了。
这股格外的照顾让方胜寒浑身不对劲，刚想开口拒绝，就听见路遥补了句：“叔叔和阿姨有没有忌口的或者爱吃的？斋堂的饭菜比不上外面，但是菜式还是可以挑一下的。”
方颂斌忙说：“哪敢劳烦大师们，我们这些小信徒，做什么就吃什么。”
路遥淡淡一笑，“这点面子，他小和尚还是要给的。”
趁着小沙弥离开的间隙，李玉霞问：“看来你妈妈是经常过来这边住了……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约着见上一面？”
“她现在不在国内，过段时间等她回来了，我安排一下吧。”
“不用急，你妈妈回来之后等她好好休息一下。”李玉霞对方颂斌说：“餐厅由我们来订吧。”
事情发展竟是一下到了快要见家长的地步。方胜寒感到一阵胸闷，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方清影。
没想到妹妹也在看自己。兄妹俩的目光一交接，里面千言万语，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清影她……知道自己和路遥的事……为什么还要见家长……难道以后真的要和路遥成为一家人？一个个问题像雨后春笋一样冒起，他只会解数学题，不会解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纷杂关系。
小沙弥还没从斋堂出来，李玉霞说：“我和你们叔叔到处去逛逛。只要不走出这个山头，应该是没问题的。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安排，我们也不好总是跟在身后。”
这两天李玉霞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大家也就不好忤逆她的意思，只让方颂斌跟紧其后。
李玉霞走了好一段距离，回头看几个年轻人都没有跟上来，于是加快了脚步朝住宿登记的地方走去。
负责登记的小沙弥认得李玉霞，知道她是路遥带着来的贵宾，自然不敢怠慢。听李玉霞说早上住宿时登记的资料写错了，想改一改。小沙弥不疑有他，马上翻出住客登记本。
入住手续是路遥办理的，登记本上6名入住人员的姓名、电话、地址，足足写了半页纸。
方颂斌站在身后，见妻子打开手机相册，放大了某张照片，和登记本上的字迹一一对照。李玉霞看得认真，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排查过去，连方颂斌喊了几声都没有听见。
方颂斌正觉得出奇，想问到底是哪里出错了，话还没说出口，李玉霞已经合上了住宿登记本，交还给了小沙弥。
走出服务处，方颂斌问道：“是哪里写错了？没见你改了哪里啊。”
李玉霞没理他，脸色惨白地驻足在寺门前。她抬头深呼吸了几口山中冷冽的空气。带着湿气和泥土味的气息有股返璞归真的淳朴，却又凛冽刺骨，让人不寒而栗。
山中雾气蒙蒙，落在心头上会有种透不过气的压抑。李玉霞呆了半晌，忽然浑身微微颤抖，冷得双手交错地揽住自己的肩膀。
方颂斌从旁看着都快被她吓死了，拉住李玉霞的手臂，问：“不舒服？要不要回房间去？”说罢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妻子的肩膀上。
李玉霞连嘴唇也有些发抖，语气轻飘飘的找不着落脚点，“你、你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执着……能到什么地步……”
方颂斌没听明白话中的意思，正想追问，李玉霞继续说：“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放开胜寒啊。”
这下方颂斌是真的心里发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别吓我啊，我们儿子怎么了？你……你这是在说什么啊。”
李玉霞越想越觉得双腿发软，有点站不住了，只好扶住丈夫的手臂。她一生中经历那么多大案要案，棘手得失眠的时候，脸上依然一派刚毅，从不服输。此刻的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愁容，仿佛短短几分钟，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哎……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这句话，方颂斌从来没想过会从妻子的口中听得见。在他的心目中，像妻子这样果敢坚强的人，根本不可能会有认输的那一刻。
最终李玉霞还是没有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住宿登记本里藏了什么玄机，方颂斌一概不知。唯一能做的只有扶着妻子在寺里慢慢踱步，陪着她平复心情。
远处的斋堂飘来了阵阵米饭香，正午时分的寺庙被大树层层覆盖，放眼看去灰蒙蒙一片。早上招待几人的小沙弥已经在斋堂门前候着了，一见到路遥几人就笑着上前道：“今后两天都在这里排队打饭，那边的桌子是给路施主空出来的。”
长木桌已经很老旧，但是被摸得光滑。小沙弥领着他们入座，自己却到僧众那头吃去。
排队打好斋饭，各人依次入座。原本对路遥十分热情的李玉霞此刻一改常态，板正着脸坐下后不再看路遥一眼。她是大律所的领导、老板，平时严肃惯了，没几个人留意到她的变化。
托盘分别盛着一饭两菜，每个人的菜色都是一样的，唯独他们这一桌另外炒了几个斋菜。虽是简单至极的招待，已经能显出他们与众不同的地方。
路遥说：“这几道菜都是班长平时爱吃的。”说罢也不管在座人的目光，把菜移到方胜寒的面前。
温承泽脸色紧绷，不愿在方胜寒面前输给了路遥，说：“胜寒不爱吃这些。再说这里是寺庙，又不是你开的餐厅，让大师们另外做菜实在难为人。”他转过头来问：“胜寒，你说是吧？”
方胜寒当然看得出路遥是想着法子让温承泽难堪，可眼前的几道菜偏偏正是自己爱吃的，一时间五味杂陈，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路遥轻巧一笑，根本不顾温承泽说了什么，夹了一块罗汉斋到方胜寒的碗里，“喜欢就多吃点，本来就是为了你炒的菜，吃不完的话多不好意思。”
温承泽被无视而尴尬，气得脸红，说话的语气不由得重了，“胜寒不喜欢吃这个！”
“喜不喜欢吃他自己知道。”
两人剑拔弩张地还想再争，被李玉霞制止住了。
“斋堂里规定食不言寝不语，你们谁都别说话，好好吃饭。”她瞄了一眼路遥，见他虽然不说话，却不停地给方胜寒夹菜。再看儿子，一脸的嫌弃，还是乖乖地把斋菜吃进嘴里。
她看得眉头紧皱，低下头默默吃饭。寺里的饭菜确实不如外面的好吃。米的质地很差，菜是少盐少油炒出来的，清淡得几乎下不了饭。难怪路遥要另外做菜给方胜寒……
这么一想，李玉霞又陷入了沉思。
众人各怀心事，连吃饭也变得压抑。好在斋堂里规定吃饭时不许喧哗吵闹，把尴尬的气氛变成了顺理应当的沉默。
见饭吃得差不多了，李玉霞对路遥说：“你过来，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此时小沙弥的工作已经结束，一直到第二天，都是自由活动时间。
方颂斌见那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斋堂，本来也想跟过去看看情况，没想到才走了两步就被妻子一声喝住了，“我们说些事，你到一边呆着去。”
方颂斌被说得懵了半天，只好呆头呆脑地走了。
路遥看着他独自回去的身影，对李玉霞说：“阿姨有什么话，连叔叔也不能听的？”
李玉霞没有回答他，无言地朝寺门外走去。两人一直走到一棵杉树下才站定。野外的冷风呼啸地吹，从脚底卷起，比市区低了几度的气温有些滲人。这里已经离开了寺庙的范围，四周没有人烟，正是说话的好地方。
李玉霞看了路遥几眼，似是不知该如何说起，过了好一阵子才问了一句：“……知道胜寒为什么还没读完高一就转学了吗？”
路遥愣了愣，血色从脸上褪了些，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喃喃地说：“啊……原来是这件事啊。”
他没有马上回应李玉霞的问话，从衣服里袋掏出香烟，打开烟盒，在手上一拍，拿出一根叼在嘴里。举起打火机，微微侧头，就着火苗点燃了香烟。
路遥深深吸了一口，抬起头，细细地吐了出来。树影下的白烟袅袅升起，在阳光的返照下，连他的样子也看得不太真切。他连吸了几口，才缓过劲来，轻咳了两声找回自己的声音。
“阿姨是班长的妈妈，他为什么转学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李玉霞皱着眉，紧盯着路遥，见他缓缓地又吸了一口烟，说：“不装乖了？”
路遥低低地笑了笑，湮灭了烟头，“阿姨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装的。”
这句话与承认了一切无异，李玉霞气得浑身发颤，怒道：“我就奇怪，你和清影相亲那一晚，胜寒为什么会在酒店吵架。他是我儿子，我最清楚了。向来品行最好的孩子，怎么会做出这么无理的举动！！”她着急起来双眼有些发红，“你、你你利用清影来接近胜寒！！”
路遥挑起眉，“阿姨，你搞错了。要接近方胜寒的话，根本不需要利用你的宝贝女儿。”
“那……那你……”李玉霞气的跺脚，“你耽误了清影啊！！”
“阿姨，我劝你还是看清自己的两个孩子，他们是不是真的跟你想象中的一样。”路遥说：“清影早就知道我和方胜寒的关系。她多聪明的一个女孩子，我能再次和方胜寒拉近关系，少不了她的帮忙。无论是方胜寒现在的住处，还是他的公司，所有资料都是清影告诉我的。我和她准确来说，是合作关系吧，谈不上耽误两个字。”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修罗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