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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清歌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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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起蒙蒙云雾笼罩山林,庭院之中也飘摇着些许寒气。
本以为能睡到日上三竿,没想到早早的就醒了。
江晚更衣洗漱后,穿了件偏青色的衣裙。
她心里是想去见见柳云景的,虽说她是那个告发柳云景被抓那个罪魁祸首,可是由她来说总比由旁人来说要强得多。
早饭是清淡白粥加些许的小菜,她注意点菜品似乎是换了几道。盛着菜的碗碟依旧是精致的粉白色釉面,精致漂亮。
屋内和书房也摆着些漂亮的瓷瓶,听杨管家说起,张遥似乎是偏爱瓷器的。
甘棠拎着个盒子进来,“夫人,这次去见柳姑娘就由我陪着去吧。杨管家拨了几个得力的跟着,护着夫人的安全,保证不会出现上次那样的情况。”
甘棠打开盒子:“盒子里装着给柳姑娘的药品,也不知道柳姑娘会不会见夫人。”
江晚叹气。
“她前脚刚说些心里话,我后脚便将她告发,她不想见我也是正常的。”
江晚先是去了趟教坊司,教坊司的人倒是没拦着她,她进门也不知道找谁去问。
她叫甘棠拦下了一位抱着琴的小娘子,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那小娘子只说柳云景是回家休息去了。
教坊司碍着她是被锦衣卫抓去盘问的,可怜她,给她放了足足一个月的假。
江晚闻言,心情有些奇妙。
似乎是都怕锦衣卫的,一提到锦衣卫都惶恐的要死。
她站在这打听是很显眼,教坊司的管事马上就找了过来,先是对着她行了一个礼,随后便问及她的身份。
江晚这边难以回答。
“我乃锦衣卫指挥张遥之妻,找柳云景有些话想说。”
说是来找柳云景,管事一开始还抱着些搪塞的意思,听了这话心里开始没底,紧张的他觉得自己多说些什么话就能被抓走。
“给夫人问安了。我这就找人带夫人去柳云景的住处,这几日她没在教坊司,我们也不怎么清楚,要是夫人有什么要说的,尽管问她便是。”管事招呼了个人,点头哈腰的过来。
江晚倒是明白了张遥这个头衔的好用,她不提起的时候,问谁都说不出个什么来,一提起他来,倒是什么都知道了。
这是个看身份说话时代,她还不怎么适应。
在有人领路的情况下,江晚她们找到了柳云景的住处,是一处小院,院里放了个大水缸,架子上还挂着晒干的草药什么的。
江晚敲了敲门,不过一会门就开了,柳云景穿着青色衣裙站在门口,见来人是她眼睛都瞪圆了。
江晚说笑:“你看,咱俩穿了一个颜色的衣服,真是有缘分。”
柳云景忍不住刺她:“倒是不敢跟您攀附什么缘分。”
她错开一步,给江晚让了位置:“我这寒舍,夫人屈尊进来吧。”
甘棠带着盒子,放在桌子上。“夫人给您带了些伤药和吃食。”
柳云景坐下,打开盒子看了一眼。
“你竟然会来,我猜到是你了,你们前脚刚走,后脚锦衣卫就来抓人,未免太巧了些。”柳云景为自己倒茶。
“我倒是运气好,听说有贵人给我求情,免去了些不必要的皮肉之苦,也叫我出来之后还能靠我这嗓子吃饭。”
“本想着见了锦衣卫,就没法子活着出来了,可怜我那几个姐妹日夜忧心,害怕自己也落的这样的下场。”
柳云景看着江晚的眼睛,她眼睛里面灰暗着,又有些期盼。
“你呢,你身份高贵,又怎么想起来找我。”
江晚道:“确实是我将你告到镇抚司去的,我不说,也会有旁人去说。”
柳云景问她:“如今你也知道了我的住处,你又是否方便告诉我你是谁的夫人呢。”
江晚:“我是锦衣卫的夫人。”
柳云景露出了然的神色,手指把玩着杯子:“你将此事告知你夫君,你夫君便可以找顶头上司去邀功?”
甘棠听出她意有所指,脸色陡然降下来:“我们夫人好心来看你,你这态度未免过于夹枪带棒了些吧。”
柳云景一拍桌子:“怎么,我还要感恩戴德不成?你们看我不过乐人,供人取乐谋生的东西罢了,连平头百姓都算不上,又有什么值得一看的。”
“哪天就算是死了,铺盖一卷扔到荒郊野岭便是,连个年年烧纸的都没有。”
“谁愿意这样过活呢。”
江晚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杯落在桌面上发出声响,她叹了一口气。
“也对。”
“可人也是要活的,总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活下去。我夫君是锦衣卫,此事我不说他也会知道,是我对不住你,所以想来给你道个歉。”江晚举杯,一饮而尽。
甘棠皱眉。
柳云景笑了。
“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了。本来我心里也不怨你,你是个好人,我喜欢听你说话。”
江晚看她的眼神,平静毫无波澜,就好像她与她之间没什么区别一样,她尚且自轻自贱,又会有什么人高看她一眼。
柳云景想着跟她讲讲话,又不知道要讲什么话。
“你夫君待你如何?”
江晚答:“他是个好人,能嫁给他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柳云景笑话她:“小丫头,可别被男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要自己留个心眼。”
柳云景伸了个懒腰,打开了窗户,夏日的暖风吹进来,温热的。
她趴在窗沿扭头看江晚,“今日天好,不然我们去游湖?”
“划船是一件幸事,我喜欢在水面上唱歌,今日我做柳云景,你做江晚,抛开身份不谈,只当朋友。”柳云景伸手拉住江晚的手。
江晚点了点头。
“其实去游湖也不错,我夫君之前也跟我提起过,结果他太忙了,有时候好几天都看不见他人。”
柳云景和江晚坐着一辆马车,路上还买了点点心。柳云景纤纤玉手剥着瓜子,说了一路。
“我也不常去游湖,听说湖心亭那边花开的盛,今年还没去过几次。”
湖心亭。
江晚有些耳熟。
到了地方,小厮去租了船,江晚带着甘棠和柳云景下了水。
她从前住的地方没有过这么大的湖,下水划船也是第一次,倍感新奇。江晚露出笑脸来,捧着一捧清水。
柳云景也高兴,清清嗓子唱了几句唱词,悠扬婉转,像森林中的百灵鸟。
湖上自然不止她们一艘船,见有船靠近,江晚连忙叫人划船到湖心亭上。
她笑柳云景:“你还真是一曲动明湖,有人还想听你再唱呢。”
柳云景下船,抬手扶着江晚。
“你莫笑我,比起我来还是你更……”
她见江晚出神,眼神看着亭子的方向,里面有位青年独自坐在亭中摆棋,身边明明站在一个人,好像是他的侍卫。
柳云景回头看江晚:“既然有人,不如我们就走吧。”
江晚和卫文喻对视上,想走的念头更深了。
真的很想走。
“怕是不太好走。”江晚下船。
她想起来了她忘了什么了,卫文喻跟她说三日后京郊湖心亭见,原来是这个湖心亭。
可这也不过过了一日而已,更何况这件事情她都交给张遥处理了。
她深吸一口气,刚要咬着牙扑通一声跪下,就被人按住了胳膊。
“真巧啊,江夫人,周喻在此见过了。”
狗屁周喻。
甘棠没见过卫文喻,有些戒备。礼貌的行过礼,站在江晚身后。
卫文喻只觉得巧,他解释说:“我看今日天好,即兴出游,没想到能遇上三位。”
柳云景行礼后冷着脸,“柳云景。”
卫文喻手里拿着把扇子,他双手执扇回礼,开始他的表演:“早听闻柳姑娘大名,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
“在下周喻,只是一介人微言轻的小官,心怀鸿鹄之志,奈何不受重用,还屡遭小人暗害,郁郁不得志。只得寄情于山水之间啊。”说到情动时还啪的打开扇子遮住自己的脸。
江晚只敢在心里吐槽他,你要点脸得了。
这般胡诌八扯的功夫她也见过,堂堂太子,竟然是这么个人。
柳云景是真的信了,她惋惜道:“原来公子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江晚拍拍柳云景的肩膀:“你别信他。”
卫文喻不置可否,抬扇子指着对面的位置对江晚道:“坐吧,江夫人。今日不论及身份,你我手谈一局。”
江晚虽然坐下,但直言不讳说:“我不会下棋。”
卫文喻捏着白子:“是吗,我看你兄长大刀兄棋艺一绝,整个京城无人能及。还以为你也会下。”
江晚捏起一枚棋子随意的下在空位,也不管对错。
“倒是周公子,我看你自己一个人也下的不错,没什么事我跟柳姑娘就走了。”
卫文喻手指盘着圆润的棋子,似乎是在思忖什么,他也不带脑子的随便下在一个位置上。
“不急,在下还有一事想问。”
江晚抬眼看他。
卫文喻振袖子,露出一截手腕来。
“任寒,请二位姑娘先行离开,我同江夫人说点事情。”
等二人坐到船上,卫文喻才敢开口。
卫文喻当真觉得她不可思议极了,他一拍棋盘道:“你竟然真的将你我之事说给你夫君了?”
“你知道我昨天见张遥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吗。”
江晚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更何况你深知你我之间并没有什么?”
卫文喻笑了:“张遥是个多疑的人,他嘴上说信你,背地里肯定找人跟着你查你,说不定现在就有锦衣卫躲在亭子上面偷听你我二人说话。”
任寒还特地检查了周围,没发现什么异常,对卫文喻摇了摇头。
宁九:没想到吧,爷在水里。
江晚道:“也没什么是不能听的事情,倒是太子殿下,腿伤了不好好休息,跑到这湖心亭上来作甚。”
卫文喻笑,他偏头,一缕长发从耳边吹过,映衬着江河湖景,倒像是个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书生。
“你关心我?”
这句话被风吹散,江晚当做没听见。
卫文喻转而说道:“我有事求你,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比较合适。”
“年前陛下为我指婚了丞相家的嫡女谢婉柃,谢婉柃母亲早逝,是在青川长大的,今年才被接了回来。”
“我不喜欢她,想推掉这门婚事,为此事周旋了许久,想从她那边入手。”
“内宅妇人的事情,我没办法插手,找你更信得过一些。”卫文喻自顾自的说着,又下了一颗棋子。
他是棋子,谢婉柃也是,江晚也是。
执棋之人又是谁呢?
江晚问他:“你不想娶她,为什么?”
卫文喻微微活动手指,放下了棋子,重新打开了扇子扇风:“我自然是要找一位自己心仪的女子成婚的,规矩越不允许什么,越要去做什么。”
“哦对,你跟张遥是早早的就定下了婚约吧,怕是不会明白我。”
“若不是他母亲生前留下遗言叫他娶你,我看你这婚姻也不过是一方泡影。”
卫文喻双手撑着桌子,似笑非笑的问她:“你爱他,或者他爱你吗?”
江晚站起身,她脸色并不是很高兴。
“卫文喻,你不是来找我做事的,你是来找我不痛快的。”
任寒瞬间抽剑,剑光对准江晚的脖子,大喝一声:“大胆!竟敢直呼殿下名讳。”
卫文喻摆手,叫任寒把剑收回去。
“名字就是叫人来叫的,我这个名字生来还没被人叫过几次,不过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卫文喻将手指放在嘴唇上,玩笑一般的向江晚倒了两句歉。
江晚重新坐下,“你说的,今日你是周喻,我是江晚。”
卫文喻忽然变脸,冷声道:“明日我是太子,你是江夫人。切记不要犯上。”
“江夫人不是还有急事,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