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一章 ...
-
这一昏迷就睡得忒长了点。我从人形碳棒的噩梦里吓醒过来的时候,小心肝噗通噗通跳得比兔子还快,伸手往胸口一摸,热的。
——还好,老子下半生宝贵的青春年华还没贡献给马克思爷爷。
随手把被子朝胸口拉一拉,啧啧,这柔软光滑的手感,哪家医院舍得用丝绸被这么大手笔?顺着被子朝旁瞅,实心梨花木八仙桌,青瓷镏金大花瓶,墙上挂了副一看就很有档次的山水画——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靠,不会是碰上打着贵族化服务旗号来讹人的黑心医院了吧!
没等我算清楚存折上那点小菜够不够住院费一个零头,一团黑影不知从哪个旮旯里如狼似虎般直冲过来,扑在我身上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嚎啕:“王爷~~~王爷你终于醒了呜呜呜~~~”
老子这一口气,生生被压回了肚子里。
乖乖,就冲这把高音破锣嗓,兄弟,帕瓦罗蒂没收你做徒弟真是他的损失!等等,他刚刚叫我什么?王爷?
110这帮吃干饭的,不会把老子送进了精神病院吧?!
一张嘴,才发现喉咙火烧火燎跟被烟熏过似的,半个字也吐不出来。怪了,老子是被电了不是喝了硫酸,怎么不伤手不伤脚偏偏整得脖子像被勒过一样?
身上扑着的那位还在干嚎:“王爷~~王爷您怎么能如此想不开呢~~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一府的人可怎么办啊啊~~~”
这兄弟可怜的,估计进来好几年了吧?看这声泪俱下的样儿,病得肯定不轻。唉,这有病就得提前治啊,等老子出去了,一定要向新闻媒体好好呼吁关心弱势群体……好不容易将半条手臂从他身下抽了出来,我拍拍他的肩,朝门口努努嘴,示意他把医生叫来。
不得不说,这位仁兄还是有点眼水的,只抬头看了看我的表情,便晓得伶俐的拔腿朝外跑,一边跑嘴里尚且不忘卖力的嚷嚷:“王爷醒了~~~王爷他~~~醒了~~~”
然后,转眼之间,老子的床前就像是火车站出站口般呼啦一下冒出一排人头,个个穿的都像是古装剧里的群众演员。我还没来得及惊叹对病人如此贴心的精神病院,这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已经一拥而上,开始对老子的听力进行残酷的考验。这个说:“忍字头上一把刀,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啊~”那个说:“王爷,有什么事都可以好好商量,您可千万别再想不开了啊王爷……”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好好一个病房硬是被整成了菜市场。
我眼疾手快,抓起床头一个茶杯,恶狠狠的朝地上一掼——
世界,清静了。
扔完了我又有点小后悔,看这里的规格档次,那杯子估摸着也便宜不到哪里去,不晓得一个月的工资赔不赔得起?
高音老弟察言观色,向周围一圈人挥挥手说:“都先下去罢,王爷刚醒,需静养,这一大群人围在这里像个什么话?”
我十分感激的望了他一眼,兄弟,还是你病得轻些!
等人都退得差不多了,高音兄回头,脸上挂着一副老子见到顶头上司时的御用贱笑:“王爷,小的也下去了,您要有什么需要,摇摇床头这银铃,自然有人会来伺候。”
我摆摆手,房里终于又只剩了我一个。躺在十足沉香木的床上,盖着上好云丝锦的被子,翻来覆去折腾了半个小时,老子心头一紧,虎目暴睁,终于想起来忘记了什么。
靠,医生都死到哪里去了?!!
当天晚上七点钟,一整天滴水未沾的老子被活生生饿醒了过来。屋子里一片漆黑,除了老子半个活物都没有,雕花的窗户外透着点点昏黄的荧光,随着呼呼的风声明明灭灭,十足十的小日本惊悚片布景。
XX的,不早不晚,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停电!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按理我该先惊恐,复大叫,最后愤怒的指责不负责任的医院供电系统,但是老子现在肚子里半点存货都不剩,实在饿得没那个力气,客观条件也确实不容许老子大叫大嚷。摸索着从枕头边捞到高音兄说过的铃铛,不管三七二十一摇了再说。
要说这医院硬件条件不行,软件条件倒着实不错。我手上铃铛还没响第三下,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纤纤弱弱的身影闪进门来,声音甜蜜温柔,仿佛一缸酿了十年的桂花蜜:“王爷,有什么吩咐?”
老子心头一酥,骨头都软了半截,这声音,正点!我揣着激动的小心肝,睁大了饥渴的一双眼,誓要看清这极品声音的主人长得是何等的如花似玉。
目标目测距离三米外,先从脚底开始打量起。水红镶边绣花鞋,藕荷粉嫩白纱裙,老子在心里泪流满面的赞叹了一句:不管是哪个想出这种护士制服的,都他XX的是天才!
屏住呼吸再往上,我的心越跳越快,一个声音在激动的呼喊:一眼就好,我只要看一眼!
仿佛心有灵犀,来人缓缓抬头。闪烁的烛光下,一蓬乌云般的秀发中……露出一张仿若月球表面的银盘大脸。
老子的呼吸,停了整整三分五十八秒。
屋里一片死寂,银盘脸盈盈上前一步:“王爷?”
我本能的往墙缝里贴紧了些。
银盘脸再上前,我再贴,一直贴到半分空隙都没有,眼看着老子就要哭着下跪求她离远点的危急关头,救星来了。
高音兄的破锣嗓子仿若甘霖般从天而降:“小桃,你怎么做事的?王爷一天没进米食,就不晓得机灵些去厨房端吃的过来?王爷现在说话不便,做下人的就要懂得看眼色行事,明白了么?”
高音兄,从今后我一定天天给你烧三注高香,逢年过节再加供品果蔬。
半小时后,我对着面前一碗清淡得可以看见碗底的小米粥默默无语,高音兄在一旁擦着冷汗安慰我:“王爷,您现在这样子……也吃不了什么好的,就当是偶尔换个花样,凑合几天再说罢?”
于是我凄凉的喝完小米粥,拉起被子盖好,孤独的在这间一晚上不知道多少钱的精神病房里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我从一整夜被女鬼追杀的梦魇中挣扎着醒来,眼前是丝毫不逊于女鬼的一张银盘脸朝老子羞涩一笑:“王爷,该洗漱了。”
一个漾着清水的脸盆放在我的面前,映出我一张苍白且惊恐的脸庞……且慢!我猛地扑到脸盆上方,铜铃般瞪大了眼,看着水面上倒映出的倒影,浑身哆嗦得像过了电。
这是哪个!谁来告诉我水里头那张小白脸到底是哪个!!老子看了整整二十五年的那张脸,一觉醒来怎么就像是从棒子国整容归来?我一把夺过水盆,顾不上银盘脸在身后声声惊呼“王爷!”,踉踉跄跄冲出房门,在明晃晃的艳阳下,颤抖着低下头去。
——三十秒后一声尖叫响彻了整个王府:“来人啊~~~王爷~~~王爷他晕过去了~~~~”
老子,穿了。
这个结论是我直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后思索得出来的。
虽然……虽然老子早就有了预感,真正确认这一点的时候,还是目光发直了一个钟头。
圣母玛利亚,耶稣基督,天帝爷爷,妈祖娘娘!!我苏衡五讲四美三热爱整整二十五年,对女朋友一心一意,对工作兢兢业业,买盗版碟从不讨价还价,一个月打手枪都不超过三回的有为青年,怎么就~~~怎么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给穿了!!
我悲愤问天,老天沉默的回应我。
我在房里恹恹的躺了三天。第三天傍晚,房门口一阵脚步由远及近,再一睁眼,十步外多了个袍袖飘飘的人影。
老子半死不活的瞅他一眼,一身明黄色外袍,漆黑斜挑的剑眉,桃花眼悬胆鼻,靠,又是个小白脸!
“老六,听说你前几日在府里闹了一出悬梁自尽的好戏?”明黄袍子一开口,声音略略有些低沉,微带点沙哑,莫名有种高高在上的威严,“朕倒是才知道,你还有这副硬骨头。”
唔,原来老子穿来的这个短命王爷是自己没事上吊玩给挂掉的。这么说来~~这么说来~~眼前这小白脸就是短命王爷的兄弟,本朝的皇帝陛下?
难怪长了张怪眼熟的脸。看他站得远远不愿靠近的样子,恐怕兄弟两个的感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在这头漫无边际的浮想联翩,那头明黄袍子眉头紧了紧,足下微微一动,似乎想上前,顿了顿,终究站在原地没挪窝。
“六弟,朕不管你是不是有甚么难处,总归这亲事是朕亲口许下的,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应了,娶回人来要如何朕也懒得理会。但是这过场,无论如何都得走上那么一遭,你晓得了么?”
老子无所谓的看他一眼,翻个身继续望天。
明黄袍子眼角抽了两抽,袖子一拂,一道劲风随着硬邦邦一句“你好自为之罢!”一起甩到老子脸上。
转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