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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围追阻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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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馨这时候露出了笑颜,拨动了一下坐下的机关,车后的铁门分开两片,露出很大的空隙,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追击的马匹,看起来大概有十多骑,而且马行很速,逐渐在靠近这辆马车。连馨又动了动某处机关,众人脚下的铁板瞬时弹开,露出了暗格,里面摆放着四五个铁皮箱子和一些长短不一的铁制物事,众人大都是江湖武林的人物,很少见到军队作战用的火器,在这马车里见到这些东西大都一脸惑然。连馨笑了笑,随便操起一把,搭在车后那空当处,两眼一睁一闭,对准跑在最前面的那马上骑士,打燃火绳,抠动扳机,随即“砰”的一声,但见那骑士已是应声栽下马来。连馨随即解释道:“这叫鸟铳,是继光改进的,比原来那些火铳好使多了,以后应该能在军中大量使用。”而此时那些骑士并没被鸟铳吓住,眼见四五骑越追越近,连馨哼了一声道:“不知好歹,给你们点厉害瞧瞧。”她打开一个铁皮箱,里面摆放着几个或葫芦状或球状的铁蛋,顶上都有一根引线。她随手拿起一个“葫芦”,点燃引线,待燃至一半,推开车后铁门,扔了出去。那四五骑踏过这“葫芦”时,便听到一声巨响,霎时间烟尘滚滚,那几匹马嘶吼着倒卧在地,而马上的几个锦衣卫也是哀号一片,像是比中了暗器还痛苦。连馨又释道:“这叫做震天雷,里面装了些铁片和小钉,炸开后嵌进人体内,那自是比任何暗器伤害大多了。继光一直绞尽脑汁对这雷做改进,他说如果有那么一天,这雷能小到手掌就能握住,可以随意挂在腰间,并且威力再大很多,那就好了,可惜他后来说可能这辈子都看不到这天,我想这确实也太困难了,但以后肯定有人能做出这种雷。”
锦衣卫大都是些凶狠强悍之徒,眼见得冲在前面的几骑被炸得非死即伤,后面跟着的非但没有退缩止步,反而更是策马打鞭,迅快地朝马车冲过来。连馨又扔出颗球型震天雷后,从暗格里取出了一个用长木柄连着五筒铁管的大家伙,再拿一三角铁架固定住,她扶着木柄,眯着眼稍稍瞄了瞄,对旁边坐着的齐雪君道:“这家伙叫做五雷神机,是继光发明的最厉害的连射火铳,可以连续射五弹,你来帮帮我,待我射出一弹后,把一筒铁管转上来,射完再转。”她随手比划了一下,齐雪君一看就明白了,接着连馨便点燃了火绳,两手扶着木柄,单睁一眼,细细瞄准,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射中最前面的一个骑行之人,齐雪君立刻转动铁管,而后就是四记“砰”声渐次响过,又放倒了四个骑马的锦衣卫。这五弹狙杀过后,从即墨城里追来的锦衣卫已是基本损失殆尽。车内众人见到这些火器如此厉害,都不禁啧啧称奇,罗继青便叹道:“若是以后这些玩意儿可以弄得简单好用一点,每个人都能随意而使,那再练什么刀枪剑戟也就毫无用处了,而暗器的劲道又岂能比得上这鸟铳和五雷神机的发射。”
连馨微微笑了一下,从暗格里又掏出一把只有半臂长的火铳,由一个稍稍弯曲的木柄套着一段铁筒,而木柄和铁筒相连处还朝下突出一截,看起来可以一手握住,铁筒等分三处开口各露出一小段火绳。连馨把这短铳握在手里轻轻晃了一下,说道:“这可以随身携带连发三弹的拐子铳才是我最喜欢的,而且这是按现在最好的火炮‘佛郎机’装填药弹的方法,很是好用。其实我们虽然由道士练丹捣出了火药,但一直就只知道搞什么鞭炮烟花,极少有人认真想过怎么才能弄出些像样的火器,戚老爷第一次在东南一带海边见到那些金发高鼻的佛郎人用这种火炮,当时抓了几个来详加询问,才知道他们来自离我们这儿往西不知多远的地方,而就是这些和我们长相大不同的人竟然能造出这么好的火炮,还可以从那么远的地方坐船来到我们这儿。戚老爷后来就常训教继光,让他这生务必时时要考虑怎么改进发明各种火器战船,因为他一直都在想,一旦那些佛郎人造出威力更强的火炮战船,来抢占我们的土地,我们又该怎么去抵挡。所以继光虽说现在年岁尚轻,已然改进了很多火器,这拐子铳就是我觉得最好的。”
齐雪君把那拐子铳从连馨手中接过来掂了掂,感觉很是轻巧,她一手握住把柄,拿于眼前眯着瞄了瞄,叹道:“用这来对敌谁能躲得过哦,我把剑术练得再精妙又有什么用,还没走近,就这么连发三弹,还不射个透心凉。还好这只是戚继光弄出来的,其他人估计根本不清楚这家伙有多厉害。希望我这辈子不会见到这什么拐子铳可以遍布江湖,真会有那么一天恐怕也没什么人肯花心思去学武练剑了。”连馨笑了笑接道:“这一天嘛迟早会来的,这拐子铳还是太过简陋,发完三弹还要装填火药弹丸,比较麻烦。我想日后总会改进得越来越短小,装弹丸也越来越容易快速,而弹丸说不定也会越射越远,那时候的江湖估计刀剑必然绝迹,但杀人若是变得这么容易,那皇帝还能稳坐龙椅吗?肯定会天下大乱。”
车内诸人见识了连馨的这些火器的威力,都是十分轻松,心知厂卫追踪之人也不会有太多,来上十多二十个,两颗震天雷一炸,五雷神机一轰,基本也就解决得差不多了,展子航一直在前面驾车也是一路走得十分顺当。但这时候罗继青沉沉说道:“我们驾这马车走官道,而且又用火器这么大张旗鼓地对付锦衣卫,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江湖,想打郁姑娘主意的远不止官府中人,这绿林道和十大派的各路人马才是最为头疼的,而对付这些人又不能随意打杀,怕是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应付了。”连馨随即接道:“这是肯定要想到的,但也没有办法,只好走一步算一步。。。”齐雪君插道:“十大派的那些败类不用担心,只要谁敢来打郁妹妹的主意,就由我们峨眉派来清理门户,我正等着他们来,不然怎么重振峨眉侠风。”罗继青笑了笑道:“既是这样,那就好办了,绿林道中人我接触得很多,也有一些人脉,而秦大夫又对丐帮有恩,就更容易解决这些人。只是白莲教这武功和藏宝太为诱人,要想尽数打发这一路围追阻截的各路人马,也定是不可能的,只有如曾夫人所言,走一步算一步了。”
马车一路疾行,还未到天黑就已到达了密州城内,罗继青先下了车,没过多久就带了一大帮男男女女来到马车近前,他暗暗对连馨说了一下,连馨便叫其余三女下车,跟着几个女教众行到了一处华宅里。四女各由一人陪着进到一间厢房侍浴更衣,齐雪君和秦慕云一时间都窃笑不已,心想这哪像是在被官府追踪逃亡,整个就如富豪之家出外游历,最豪奢的马车坐行,到于一地打尖歇宿还可住一人一间的厢房,让俾女侍浴完后舒服就寝,不禁也对罗继青在山东这地所拥有的足以媲美官家豪户的权势深感叹服。
四个女子沐浴完后又换上了罗继青准备好的华丽新衣,聚到了连馨的房内。齐雪君看到郁剑琳坐在桌前,仍是双手托着腮,一双大大眼睛四处张望,烛火映照下,娇美的面颊泛出丝丝红晕,容颜之艳丽端的无可言述。她不禁走上前去,坐下细细端详,这让郁剑琳倒很有些不好意思了,轻轻转了下头,羞涩地说道:“齐姐姐怎么这样看我呀,我知道我若不是生着这张脸也不会那么小就被皇帝欺负了,我觉得我们女人长好看了也不是好事情。”齐雪君点点头道:“嗯,你虽然还是小女孩心性,但总会逐渐长大的,知道这个道理也还不错。我没读过什么书,但不知在哪里听到两句话,记得很清楚,叫什么‘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后来想了想,有点不服气,为什么就不能女为知己者死,非要为悦己者容呢?两位姐姐我无论怎么看都不比那些所谓俊杰之士,少懂多少东西,差到哪里去,显然更不屑于为‘悦己者容’了。”
连馨笑意盈盈地说道:“你是很聪明,把这句话想得十分明白。我们都是江湖儿女,快意生死,饮马长歌,和男人并无两样,与闺阁女子分别太大,不能等同视之,‘为悦己者容’这种想法本来就不该在我们心中存在,而为知己者死当已是一种根植之念。一旦把这个问题想明白,就可以活得很通透了。我平生最佩服的就是易安居士李清照,她能诵出‘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这四句二十字的千古绝唱,又岂是世间那万千庸庸男儿可比的。”齐雪君晃了晃脑袋,问道:“‘易安居士李清照’?是不是从前最出名的江湖女侠哦?不会出自我们峨眉门下吧?”
秦慕云呵呵一笑,嘻道:“对啊,李清照是峨眉派第三代掌门,长得很瘦,曾经自号‘李三瘦’,由此创出了三招绝世剑法,要不要我教教你?”齐雪君知道自己闹了大笑话,只好继续说道:“秦姐姐也知道的绝世剑法那肯定是很不一般的,说来听听。”秦慕云道:“那你听好了,第一招名叫‘绿肥红瘦’,第二招名叫‘帘卷西风’,第三招最为厉害,名字有点长,叫‘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这一招意蕴深远,很难学会。”齐雪君想了想道:“前两招倒真像招数的名称,但有名称的剑招就肯定不是高明的,我可以随便破掉,第三招是不好理解,弄不懂说的什么。”秦慕云这时候止住了笑容,淡淡而道:“算了,不说了,不能理解是最好的,知道了又能怎样,《凤凰台上忆吹箫》,易安能回忆什么,我们又能回忆什么?”说完她便走出了房门,似是触动了一些愁绪,不愿再于此聚谈下去。
但齐雪君却是一脸惑然之色,急急问连馨道:“连姐姐,快告诉我这什么‘新来瘦’是何意思,为什么她提到这句话就不太高兴了?”连馨幽幽而道:“我这些日子突然瘦了下来,不是因为生病喝了点酒,也不是因为这秋意悲凉,倒底是为什么呢?是因为我还在思念那个人,怎么也忘不了他。易安毕竟是个女人,短短数语,把这种意绪写得百感纠结。。。”齐雪君打断了连馨的言语,接道:“不说这个了,这罗继青看起来还真有些势力,随便到个地方都有他的宅子,不过我们这样也太不把各路敌人放眼里了吧,居然还可以在这儿舒舒服服睡上一觉才又继续走,就不担心明天一早锦衣卫就把这城围个水泄不通,非得让我们大开杀戒才能闯出去。”连馨微笑着说道:“这你确实不用太过担心,那罗公子岂是寻常人物,既然能把我们安排在这里住下,想必他已有解决追敌的办法了。你也不必岔开这个话题,秦姐姐和你很是不同,你可以轻轻松松把一段感情说放下就放下,但她未必可以如此。”
连馨慢慢踱出了房间,走到小院角落的一处凉亭里,秦慕云正呆呆地坐在石桌旁,一动不动,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连馨这时候抬头望了望天穹的繁星,微闭上双眼,右手指不停地屈伸,口中念念有词,过了一会儿,睁开了眼,走进亭里,在秦慕云身边坐下,轻轻说道:“你虽然是我们的大姐,平时看起来果敢坚毅,但我想你应是我们四个中最不易摆脱情念纠缠的,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不能忘情于他,本来这些事旁人也无法开解什么,但我想不久之后应该会有些很大的转机。我对占星卜卦之术倒也有些心得,最近不知为何会无端算到一个男人将会很快出现在我俩身边,这个男人不知是何方神圣,竟然会有这般的诱惑力,能让我们这两个女子为他付出这么多,而且无怨无悔,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但因这是天机,我无从知晓这个男子倒底是谁,但估计也不会等多久他就会出现。只是这也太不可想象了,这世间会有这么一个男人,能让我们两个同时喜欢上他,而且彼此之间也不会为此有什么芥蒂。”
秦慕云轻轻笑了笑,接道:“是吗?真会有这么个男人出现?又是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我是不信的,道理也很简单,不管他是谁,都绝不会再让我动心,而且既然你和他会产生感情,我自然会毫不犹豫地离他远远的,所以我对卜卦算命之说从来不信,大都是些无稽之谈,你也不要沉迷于这些莫名之术上面了,把心思多花在火器和谋略这些有用的学问上,那才是对的。”此时齐雪君也拉着郁剑琳的手来到了亭中,她嘻笑着说道:“连姐姐虽然无所不通,好像什么都懂,不过这次你可能在乱说了,若是真有这么个男人很快出现,想必既然他有如此的魅力能让你们这两个非凡的女子忘情动心,那我和郁妹妹自然也必被其所迷,这么说来莫不是要四女共事一夫,但我可以肯定的说,这种事情绝无任何可能发生。”连馨急道:“这真不是说着玩的,不过这个男人只与我和秦姐姐有关,同你们两个倒没什么关系,我也不是刻意去卜算,只是好像冥冥中有种什么力量让我不得不这么做,所以我想多半不会是无谓的瞎说,不管怎样,我们拭目以待吧,看看这个男人是不是真会出现。”
连馨这时又望了望天,接着说道:“看看时辰,余下的两队锦衣卫也差不多该追到密州来了,这次来崂山的有三个锦衣卫千户,史忆文跑了,另两个是号称‘伏魔太岁’的崔笃恩和‘揽风妙手’姬英凡,他们各自带了二十四人,加上一些余部,估计会有不到六十人之数追来。罗继青叫我们四个沐浴换了衣服,估计是叫一些女教众穿上我们换下的衣装,在夜里分时引一些锦衣卫出城追赶,这个方法虽并不太高明,但因剑琳是嘉靖亲旨下令追缉的重犯,他们想必也不敢怠慢,即便知道是计也只得去追。。。”秦慕云有些急迫地插道:“这么说来那些做饵的女教众不是十分危险,罗继青怎么能这么做呢?现在能不能想办法阻止他。”连馨摆了摆手道:“秦姐姐不必挂虑,那些女教众绝不可能有什么危险,锦衣卫并不是本地人,当然没有那些本地女子熟悉路径,加上天黑,只要略会一些轻功,引人入伏应不难做到,罗继青的目的还是伏击追敌,自是要一击得手,绝不会拖泥带水。我们现在就在这里静坐运息吧,相信天一放亮,罗公子定会带来好消息。”
四女便在这亭里盘坐运息,直至天刚一蒙蒙亮,罗继青和展子航果然从墙外一跃而入,连馨见状微笑着站起身来,轻轻问道:“罗公子,怎么样,伏击了多少锦衣卫?剩下的大概还有多少?”罗继青尴尬地笑了笑,接道:“看来一切都在夫人的算计之中,我叫几个轻功不错的女教众穿上你们换下的衣服,隔半个多时辰由各处引他们出城来追,这计策本来很容易被识穿,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不理,但每次也不可能派太多的人,就是这样,伏击起来也相对容易,所以一夜之间大概也击杀了二十多人,大概还有三十多个吧,现在我带你们出城,想来上了那马车,剩下的由夫人来解决也是简简单单的事了。”
罗继青引着四女,同展子航跃出墙外,他选了一条僻静小路,迅快地出了城,众人坐上早已藏好的马车,展子航扬鞭策马,飞快地顺官道疾驰而去。但这马车太过显眼,一上道就很快被发觉,三十多个锦衣卫随即全速追赶而来。连馨立时打开了暗格,取出了三把鸟铳,搁在了车后门的空当处,自己提起中间的那把,对齐雪君和罗继青说道:“现在我教你们填药装弹来进行点射,看谁射得准和快。分六部:倒药、装药、压火、装弹、装门药和装火绳,最后点火发射。你们两个都是聪明人,应该一看就会,只是射的时候手一定要稳,练过功夫的这点应该很容易做到。”连馨取出火药罐和弹丸罐,首先将火药从药罐中倒入药管中,接着从铳口倒入铳膛,然后用枪杖把装膛内的火药压实压紧,紧接着取出弹丸装入铳膛,用杖把弹丸压入火药中,而后又倒些火药在药室的火门内,把药室填满,使之与铳膛内的火药相连,将火门盖盖上,最后将火绳装入扳机的龙头式夹钳内。连馨飞快地把这一切做好,左手扶住铳托,单膝而跪,右手打开火门盖,点燃火绳,仔细瞄准,扣动扳机,精确地射中了一个骑士。齐雪君看后,大感有趣,自是有样学样,但射的时候,马车颠簸了一下,手一抖,就不知射到什么地方去了,她也并不灰心,又填药装弹继续发射。
在这其间,连馨又扔了两颗震天雷,齐雪君填了五弹,但只射中一人,罗继青很是沉稳,五发四中,而连馨则是五发全中。追击中的崔笃恩和姬英凡见这马车里竟然有神机营才能配的火器,也不禁大为吃惊,心知此事极不寻常,若再行紧追,己方人马很可能会全数尽灭。只得就此招呼剩余部下停了下来,不再追赶,等着见到陆炳之后,向他详细秉明再定其后行止。
眼见着锦衣卫被火器慑住,不敢再追,众人也都松了口气。连馨把鸟铳放回暗格,说道:“这批锦衣卫应该不会再追来了,陆炳再行调派人手需要很长时间,不必再管,眼下就看其它人等如何来拦截。。。”她的话音还未落,就听见一声箭啸划空而来,射在马头之上,跟着又有几箭射在马上,两马慢慢地瘫倒在地,挣扎了几下就死去,这车也就停了下来,连馨随即叫展子航取下车辕,坐进车来,叫展、罗二人和秦慕云、齐雪君各自拉出连着车轮的手环,运上内力,慢慢搅动,自己转动了一下方向,篷车绕过了死马,逐渐加快了速度,继续向前驶去。四周逐渐聚拢的绿林劫匪见这车竟可以不用马拉自动前行,还走得并不慢,也是大感希奇,而射到车上的箭只也无法穿过铁板,若不能阻住这车,当然也就无法伤及车内的人。连馨对郁剑琳道:“这些绿林人物不像锦衣卫可以仗势欺人,横行无忌,多是些被迫落草的贫苦百姓,不能随意伤及他们的性命,这就要看妹妹你飞针的本事了,也不要弄瞎他们的眼睛,只要让其无力再战就行,能做到吗?”郁剑琳有些疑惑,不知怎么来撒针,但也只能点了点头。连馨接道:“那就好,我现在打开车顶,你跳上去撒针。”连馨拨动了一下开关,车顶瞬即分开一处很大的空当,郁剑琳当即飞身而出,站于其上,两手飞馓绣花针,那些围住篷车的劫匪纷纷倒于马下,哀号声不绝于耳,而这篷车并未减低速度,撞飞了在车前拦阻的人马,急速前行,很快就把这批劫匪甩在了身后。
篷车在这官道上自动前行,沿途的路人各个驻足观看,议论纷纷,或有想打这车主意的各色人物也大都无胆再行靠近。篷车很快到达了新泰县城,罗继青把四女安置到了一间当地最好的客栈,掌柜的竟也是罗教徒众,殷勤地招呼着四女坐进了内间雅舍,随后各式美味菜肴陆续上来,齐雪君毫不客气,还叫了一壶酒,自顾自吃了起来,郁剑琳像是饿得十分厉害,也是低头大吃特吃。连馨和秦慕云则并未怎么动筷,微笑着看着她们两个,过不了多久桌上菜肴就风卷残云,所剩无几,齐雪君见郁剑琳这么能吃,轻笑着说道:“我看郁妹妹应该给那些‘为悦己者容’而怕长胖不肯吃饭的千金小姐做做榜样,胃口这样好,还长得如此娇小,估计会把他们气个半死。”郁剑琳见自己不知不觉吃了很多,也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地说道:“这些东西我以前从没有吃过,所以就吃了这么多,我觉得穷苦人家的女孩子,平时饭都吃不饱,哪里还会去想什么美不美的事哦。”
这时连馨问齐雪君道:“你的众多弟子们不会走散了吧?以后有很多事情估计要用上她们,你还是要用心盯紧点,不然走着走着不时弄丢几个,你这掌门当得就有些失败了。”齐雪君浅笑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说道:“连姐姐这大可放心,当这掌门我倒是很有心得,知道怎样才能更好地凝聚弟子们的士气,而且这次是去寻宝,恐怕即便是没什么要求的尼姑看到金子都会眼睛放光,当然就不可能畏难而退了。我们坐大马车这般招摇地行路,是个人都知道要去哪里,根本不用什么联络记号,慧可、慧宁和玉华姐带着弟子们都跟在后面,只要我一放礼花,她们就会马上飞快出现,到时候你就看看我们峨眉派的威风了。”
连馨默然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在想陆炳很可能不会再派人紧跟了,现在他应该在盘算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是留意着我们的行踪,到我们去找到宝藏时再一网打尽。若是这样,那就最好了,将计就计的粗浅道理我还是懂的,只要他敢大派人手踏入太行山,我就能叫他有去无回。不过前路可能还会有大票人马进行拦截,怕是会真要打上一架才行。”齐雪君搓了搓手,道:“那就最好了,打架的事交给我,连姐姐就坐阵指挥,就好像我不知在哪里听人说过,冲锋陷阵的就好似常山赵子龙,在营帐出谋划策的就如同诸葛孔明,这两人来头肯定很大,连我没读过什么书的都知道大名,如今正好来比比,别看我们是女人,不见得就比这两人差。”秦慕云正吞着一口饭,听见这话,差点就把饭喷了出来,她赶紧喝了口水,笑盈盈地说道:“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两人的名字,他们岂止来头不小,说古往今来没人可比也不为过,当然你要自封为‘女子龙’,馨妹为‘女诸葛’倒也不是不可以,不会有人说三道四。既是这样,我也厚脸做做‘女华陀’了,不过我对他还是知之甚深,很为崇敬,‘医者刳腹,实别开岐圣门庭。’我能掌握‘剖宫取子’这样的技艺,大抵也是从他那里因袭而来,所以他虽是一千多年前的人物,但就算是我的师傅也说得过去。”
见到郁剑琳一直坐着发愣,连馨握着她的手,轻声而道:“妹妹,以后若有机会真要教你多识点字,读些书,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还是很对的,你的所思所想,看问题的角度和视野在读过一些诗文典籍后,都会和现在有很大不同。”郁剑琳默默地点了点头,小声说道:“你们说的什么我的确听不太明白,就只知道有好东西就吃,好衣服就穿,去到海边都觉得这辈子就不会白过了。但我也不是那些村里就只知道嫁人生孩子的妇人,总有一天我会让那个欺负我的‘皇帝’知道,我不会就这么算了,一定要让他听到我的名字都害怕。”坐上三女听到郁剑琳说出这话,都有些吃惊,全没想到她心里一直存着这种念头。连馨心内忽地生出一些不安之意,隐隐觉得似有些什么事情不太对,他微微摇了摇头,对郁剑琳道:“你也别想太多,我们从今往后就只能和官府中人对着干了,自然会叫嘉靖寝食难安,他被宫女勒了这么一下,虽没死成,我想以后他也会夜夜做恶梦的,想必也不敢再随意凌辱小姑娘了。”郁剑琳脸上并无什么表情,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这时展子航拉着谢玉华的手一起走进了这间雅厅,齐雪君看着两人这样亲密,笑嘻嘻地说道:“你们不用这样吧,故意来气我们?不过我们四姐妹金兰情深,和男人无关,不会羡慕你们这样的恩爱情侣。对了,慧可现在在哪里,我有些事想找她。”谢玉华微微红了下脸,和展子航一起坐下,接道:“她们都分散在城里各处客栈房舍,罗公子安排得很妥当,你不用担心,慧可和慧宁一直在清点照顾着各弟子,就怕她们可能散失,你有事我现在带你去找她吧。”齐雪君微微点了点头,起身和谢玉华一起走了出去。
连馨问展子航道:“展公子,你看到曲阜这段路还会有什么人会来拦截?”展子航道:“若我所料不差,应会有十大门派的人前来,锦衣卫吃了大亏,一时需要休整部署,我想去到长治之前他们可能都不会再出现。而绿林道中人比较有势力的都被罗继青施展各种手段整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不足为患。现在唯一可虑的就是十大门派,少林、武当、华山、黄山和青城这五派掌门不大会做这种事,剩下的就只有点苍、五台、雁荡和崆峒这四派了。按常理推断,必然会有一派大肆进行拦阻截杀,对他们用火器应该不大可行,还是得靠实际比斗来解决问题,雪君早就在等这一天,就看她的表现了。”连馨稍稍想了想,道:“还以为十大门派都应该是些正派侠士,没想到还是有这么些卑劣无耻之徒,到时候非得好好给他们一些教训不可。”展子航道:“武功秘笈、财富宝藏再加上绝色美女合为一体,这样的莫大诱惑,武林中人能完全抵御的并不太多,现在不过才是刚刚开始,真正的艰难应该在找到那宝藏以后,那时候各色人等才会露出原型,纷至沓来,恐怕要躲都无从去躲了。”
连馨平静地说道:“这我早想到了,根本没有一点担心,主要原因就在于罗继青,他的确是个有大本事的人,既然要干惊天大事,那就必须要有足够远的眼光,足够多的人手,足够用的手段。这些他都具备,只要我再适时帮帮他,锦衣卫都不会放在眼里,更何况江湖中人。所以我这样安心地叫大家坐马车走大路,也就是要看看罗继青会怎么来处理,看来他比我预想的还要精明,这就最好了,大家就不必为此提心掉胆,一切有他出面解决就行。”
既然都料定锦衣卫不会再追,诸人也都安心在客栈歇住了一宿,齐雪君去往慧可所住之所,同她谈了一夜,直到天明才来到连馨三女所住这间客栈,在堂里等她们出来。过了一些时候,三女从楼上走了下来,连馨到了齐雪君面前,拉了拉她的手,轻笑着说道:“看来你准备得十分充分,从新泰到曲阜这段路就看你怎么打架了。我算了算,一旦我们过了这关,到了曲阜就一切万事大吉,而后到长治都会是一路坦途,再无什么阻隔。”齐雪君摇了摇手道:“你又在算命了,哪会有这么准哦,那男人出现了没有?没有吧,所以说还是要靠实力说话,我才不管什么劫匪追兵,不是有话叫‘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嘛,有我们峨眉派这些我精心训教的剑客,真正的闯闯江湖又有什么可怕的。”连馨听她这么说,也只有苦笑一下,随即四女一起走出门去,罗继青早已等候多时,篷车配上了两匹健马,出城后继续向着曲阜方向疾奔而去。
马车并没有走多久,展子航就勒住了疆绳,缓缓停了下来,他转头说道:“果然是雁荡派,简肇丰平日里话都难得说一句,未曾想竟一直盘算着这种心思,看起来是倾派出动了,我就说雁荡为何在十大派里这么无足轻重,眼光如此短浅,也难怪了。”齐雪君一待马车停稳即刻就跳了下来,飞快地闪到了那数十个提着剑阻截之人的前面,看着封克伟也在其中,她随即高声问道:“我记得你叫封克伟,在‘俊英会’上你同颜刚那战我也看过,虽然败阵,但也十分磊落坦荡,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来对女子进行拦路抢劫的人,不是有什么苦衷吧?”封克伟脸色很是阴沉,淡淡而道:“师傅对我恩重如山,但有所命我不得不从,今日我也存着和齐掌门一决生死之心,你的剑术高绝,望痛快给在下一个了断。。。”齐雪君打断其言道:“不必把话说得这么绝,什么了不了断哦,而且我是不会和你打的,要打也要和你师傅打,大家都是一派掌门,身份相当,打起来也合适。这位简掌门,现在大概也只有两条路,要么我同你单打独斗,一战定输赢,你可以随便出招,只要能伤得了我,甚至杀了我,都算你赢,我们的人绝不会找你报仇,而我只是要让你败,而不会伤你,若是我出剑让你哪点受了伤,也就算我输,我一言既出,绝无反悔。要么就群殴乱打,我当然也是不怕的。。。”她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烟花筒,点燃后“嗖”的一声喷上数丈高散开,随即峨眉派数十俗尼弟子便从周围各处飞掠而来,迅快在齐雪君身后呈扇状排开,各个持剑肃立,看数量并不比雁荡派的人少。而齐雪君的话语并未就此中断,仍是连绵不断地说下去:“不过这样混战也有些太不像话,我们当然还有更厉害的,那就是震天雷,现在我数十声,简掌门再不答应和我单挑,这雷可就扔过来了,一、二、三。。。”她霹哩啪啦地说了一大段话,并没给简肇丰考虑的时间,待十声数完,也并未得到什么反应。齐雪君也没有迟疑,向后面的马车挥了挥手,一颗圆滚滚的震天雷就从车内扔了出来,掉在了简肇丰身后的诸多弟子中间,随即便听得轰一声巨响,伴随着一声声惨叫,五六个雁荡派弟子依次委顿于地,蜷缩着身子在地上翻来滚去,显是受了极重的伤。
简肇丰并不清楚这震天雷有多厉害,眼见就这么一炸,五六个弟子就受了如此重的伤,也不由得暗暗心惊,知道不出去一战已绝不可行,只得拔剑出鞘,掠至齐雪君面前,抱了抱手道:“齐掌门果然不同凡响,做事如此雷厉风行,倒也让老夫有些意外,今日之局,也只能以比剑定夺了。我志在求榷乾坤宝卷》,对那宝藏并不上心,对郁姑娘也未存非份之想。但既有贪念,为此殒命也是自食其果,齐掌门下手也不必容情,此并不是寻常比武,我不会有所容让,必倾全力相搏。”齐雪君道:“我知道,就是叫你用全力,我说不会伤你就一定能做到,你出剑吧。”
简肇丰在天门山见识过齐雪君的剑术,后来也暗暗琢磨了一番,但心里还是没什么底,但他所想的是经验和手段,或许能够利用齐雪君是个女子,用剑偏柔来谋取一些机会,反正是搏命,倒也不用担心什么了。一想及此,他当即剑尖点地,借力弹身而起,一柄剑瞬时幻化成千百柄,急速向齐雪君周身上下笼罩而来。雁荡千幻剑以攻敌之无所防名噪于武林,若是迟疑犹豫自然会被立伤于剑下,即便贸然反击,使剑者相配的身法也会起到大用,当可力抢先机强攻而中。齐雪君轻巧地划上一个剑圈,便如太极剑的使法,边往后退边把圈越划越大,很快就把简肇丰的剑完全卷进了圈中,千幻剑的各式变招就再也无法使出,简肇丰不禁大骇,这只能说明对方的功力都不逊于自己,他也是武学大家,知道再不把剑抽出来,一旦和对方的宝剑相接,自己这剑即刻就会断成几截,那也就没法再打了。他只得暗运内力,一下就想把剑从圈中抽离出来,而齐雪君正等着他这么做,待那回拉之力稍一发动,即刻变招,紫青剑顺着对方的力道,只一瞬时便抵住了简肇丰的咽喉。这样疾如流星的一刺,竟然能不穿颈而过,齐雪君得意地说道:“不雨花犹落,无风絮自飞。能够明白自然而然、顺势而为,只是初窥剑道门径,关键还是要悟出自然而不然,顺势而不为的至理,能够不伤人性命而让人屈服,才是剑术武学的最高所求,我能懂得这点,这世间谁还能和我比剑哦,你比我差得太远,现在不是饶你一命,而是我已不会再伤不该死的人。你回去雁荡好好反省吧,武艺的高低是靠自己的领悟力,和那武功秘笈有什么相干,枉你一把年纪,连这个简单道理都不懂,还做什么掌门哦,我看回去后还是把掌门传给封克伟吧,他比你高明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