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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晋江首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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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到了小区门外。
陈霓停车,车前灯透过雨幕,雨水在白光里刷刷落下。
“宝,谢谢你送我回家!”纪巧一把搂住她,“你身上好软啊,还香香的。”
陈霓被她逗笑:“这两句好话就是你的报酬?”
“哪有,实话实说!”
“不吃这套。去吧,我看着你进小区。”陈霓手搭着方向盘,车灯照亮了大门黑暗的地方。
“陈医生,明天见!”
“明天见。”
纪巧撑伞一溜烟跑进去,陈霓确她进了门,才调转方向往嘉园开。
半夜的大街上车辆稀少,暴雨的声音被车窗隔开,语音通话突兀响起时,陈霓想到什么,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
来电记录显示“陈栌”两个字。
陈霓绷紧的心跳落下,接通电话:“怎么了?”
手机扬声器传出敲击机械键盘的声音,伴着年轻男声嘶吼,热气震天:“法儿得火!法尔得火!老子给你脸了?!”
“靠靠靠!上啊!在那罚站呢?”
“打的真烂,我说这波栌哥孤独carry,谁赞成谁反对?”
没听到熟悉的声音说话,陈霓等几秒,抽空看手机:“微信步数200,你吃和拉都在床上?”
“不是,造什么谣?”另一头终于响起声音,男声懒散,似是看了下手机,“你还给我点了个赞?”
“嗯,翻了二百多条,特意嘲笑你。”
“你牛逼。”
“怎么有女生的声音?”有男声响起,“栌哥?你女朋友?”
“女朋友?”陈栌条件反射,“别别别,我死也不找她那样的。”
陈霓垂眼,一时不说话。
噼里啪啦键盘敲击,男生问:“谁啊,这么恐怖?”
“还能有谁?我姐。”
“靠你还有姐姐?不早说!看你就感觉你姐也长得好看,栌哥,介绍给我,我给你当姐夫。”
室友李世豪举手:“我作证!咱姐长得超温柔,超漂亮!”
“vocal栌哥!微信!火速发我!”
“操!”陈栌似乎脱离电脑桌,拿了个重物砸过去,“滚,你也配!”
“栌哥,他不行那我呢!”
“都滚,给你们笑脸给多了?什么垃圾东西,也想配我姐。想打架直说,正好给你们上上嘴脸。”
“……”
陈霓刚窜出的火星,倏地成了哑炮。
陈忠伟和蒲思离婚时陈霓十六岁,陈栌才十二岁,小学刚毕业。那以后姐弟俩归了爸爸住,不过陈忠伟忙他的酒店事业,白手起家,格外热衷打拼,孩子念书丢给午托机构,早晚吃饭有保姆照顾,他只隔三差五回来一趟。
回来时往往一身酒臭味,满脸酡红,拉着孩子说今天做了什么生意,赚了多少流水,还咬牙切齿控诉嫌弃他没钱就离婚的前妻。总是莫名其妙,又熏又晕。逐渐的,陈忠伟在姐弟俩心中变成了深夜会闯进家门的暴徒,只会打扰生活。
姐弟俩算相依为命,跟爸关系普通。反倒是陈栌,一直特别黏陈霓。
有一次过年去外婆家,那种小县城老太婆,重男轻女,给了陈霓一百红包,但偷偷揣陈栌兜里五百。
陈栌知道把钱全给了陈霓,走到楼下还回头骂:“死老太婆,休想挑拨我俩关系。”
陈霓问:“你打电话什么事?”
“我感冒了,你没听出来?”陈栌狂按鼠标,“明中午找你吃饭。”
陈霓看雨幕,半晌,说:“别,万一传染给我。”
“不是你几个意思?”陈栌一激动又咳嗽起来,“好好好,本来不是很想来,明天必须来了。这个贱我一定要犯。”
“……”陈霓弯唇,笑意清浅。
陈霓停车等红绿灯,雨刮器反复冲刷前窗镜的雨流。她神色去掉,轻声说:“神经。”
陈栌给遮蔽物后的玩家一枪爆头,切换刀具,砍掉背对者一半血。寝室响起一片一片“栌本伟牛批!不愧是首席大师!”
男生寝室闹成一团,陈栌游戏打完,声音清晰了些:“哥来医院还是嘉园?”
绿灯跳动,陈霓发动汽车,想到了家里的萧落。目前还摸不清他的底细,陈霓打方向盘转入岔路:“医院吧,我明天还上班。”
那边:“挂了。老弟。”
“……”
陈霓看了看手机,慢慢收回,倒扣。
嘉园小区楼下清冷。
便利店二十四小时营业,暴雨里人流稀少,门口的广告牌散发红色荧光,照出一丝一丝滴落的雨幕。
深夜清冷,陈霓下车撑开伞走了进去。便利店暖气风徐徐,货架红色制服的服务生闲聊,陈霓拿手机想给萧落发信息,想了想,又顿住。
收银台本来看没人正玩手机,眼前落下阴影。陈霓白皙清淡,眸子黑润,空气中浮起温润的栀子花香。
“请问来过一个年轻男生吗?”
“年轻男生?哪种?”
“很显眼,很高。嗯,可能比我高一个头,长相很出众。”陈霓举起白细的手,比划。
“有年轻人,但没有这样的。”收银员说。
萧落应该没来买过东西。
“好,谢谢。”
陈霓得到答案,转到货架的生活用品区域。给他添置洗漱用品吧?陈霓心里打算着,围着货架转了好几圈。
她买了电动牙刷,毛巾,新的牙膏,洗发水。
忽的。
陈霓脚步停住,视线被挂钩上的男士内裤吸引。
盒子上夸张肌肉油腻,部位特写,鼓胀部分夺人眼球。衣服可以穿旧的,内裤总不能穿旧的。
一旁有个高瘦的年轻男性服务生,拖购物车往货架上补货,洗衣液,香皂,袜子,有意无意看陈霓。
陈霓背影清冷温婉,对方看了好一会儿,看见陈霓停在了男士内裤区域。
陈霓被人盯着站在这个区域,扫过一盒一盒内裤,有些不自在。
三角裤,包裹紧密,私密性好……适合剧烈运动的男士。
平角裤,可以让男性释放压力,宽松使得……更轻松自如。
四角裤,裤腿部分延长,可以将臀部和大腿完全包裹……
陈霓希望那个年轻男生赶紧走开。
但对方不仅没走,补货过程中,甚至离陈霓越来越近。
陈霓耳缘泛红,没法再细读说明书,从银白钩子上取了两盒码数最大的黑色内裤,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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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的很大,陈霓从车库地下室上去,路过通风口旁被吹了一肩的湿雨。
握紧门把前陈霓先在门口站了半分钟,平息呼吸里的潮湿水腥味。
进门,开灯:“我回来了。”
灯光反射在柔光地板,偌大房间空荡。
“萧落?”
没看见萧落人。
陈霓将袋子放在了门旁的桌上,到沙发旁。萧落走了以后,家里几乎没有人气,寂静如死。
陈霓看到了桌面的相册,被翻开过,警察证掀开丢在桌上,装了半瓶水的塑料瓶布满尼古丁的焦黄。
陈霓拿起了警察证。
皮夹内层贴了青年萧落的警察制服照,分明削落的脸,冷锐坚毅的轮廓,一双平静如深水的眼睛,隔着屋内的虚空,和陈霓对视。
漆黑天际划过白色枝状闪电。
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陈霓掌心泛起冰凉,眼底清冷。
梦醒了吗?
越寂静,心跳声越大,几分钟后陈霓站了起来,大步到窗户旁往下看。
灰蒙蒙的阴雨,雨丝让路灯照着,几只飞蛾被打的缩在角落乱飞。成市秋雨肆虐,塑料袋和落叶残渣被雨水卷进下水管道,旋涡肮脏。
陈霓拿伞开门往外跑,给赵鸣打电话:“萧落不见了。”
“什么?”赵鸣问。
“诊所有个紧急手术,我动完回来萧落就不见了,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下这么大雨,我怕他乱跑,之前在公园流浪了好几天,还不知道身体状况,淋雨我怕出事。”
赵鸣狠狠拍了拍脑门:“早知道小萧队不省心,没想到跑这么快!”
陈霓跑下了楼,站在楼下,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
陈霓撑开伞往前走,看楼栋到小区大门的空间,风快把她的雨伞掀飞,伞骨嘎吱作响。
棉鞋打湿了,陈霓从花园旁的承重柱边,看到了一剪漆黑的身影。
少年正往前走,漆黑发缕贴在苍白的下颌,鼻梁高挺,站在底楼浑浊的雨幕中。冰凉雨珠沿他咬紧的下颌滚落,黯淡路灯光蒙在他肩头,暴雨如织,他像刚被人扫地出门的大型犬。
“我找到他了……”陈霓重新拨通电话。
“找到了?”
“找到了,他还在小区里。”
“……”
耳畔的声音逐渐模糊。
陈霓站遮雨棚底下,看萧落沿绿化道的小路绕过儿童游玩的滑滑梯,到亮着暗灯的旧窗前。霓虹灯牌破旧,彩灯半掉,写着“商店”俩字。
窗户外防护钢架后探出个中年秃头,说了什么,萧落从兜里摸出一张纸币,递过去。
秃头递了盒烟给他。
萧落摇头,秃头嘀嘀咕咕,换了包烟。
这下,烟似乎拿对了。
商店外支起蓝色雨棚,防雨。
和陈霓十几米之隔。
萧落半驼背站棚户底下抽烟,灯火微亮,混沌迷蒙的雨幕里,只有他唇边咬着的一点暗红。
而阴影里,是无边无际、将人吞没的沉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