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浮生记》沧海暮夜

3、初识2

　　说实话，我现在已经想不起来第一眼见到小范同学是什么感觉了，或许根本没感觉才对。那时我满脑袋都想着周末跟朋友们的聚会，立誓要在玩桌游时一雪前耻。

　　饭桌上，我虽然坐在小范同学的对面，却一直闷头干饭，基本不吭声。

　　这样的情况一直延续到小范同学在John热情的招待下，拿起一个生蚝，吃下。

　　我就坐在小范同学的对面，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糟糕，有点儿好笑。

　　我面上不动声色，内里疯狂大笑，身体里的恶劣因子全都出来了。

　　我知道，生蚝的口感，在喜爱者的描述下是丝滑细腻，但是在厌恶者心中，怕是跟生吃蛞蝓没什么区别。而小范同学，显然是后者。

　　小范同学等生蚝完全咽下去，这才轻舒了口气，而就在这时，John又热情开口：“再吃一个，盘子里还有这么多呢！”

　　小范同学：“……”

　　我死死咬住嘴唇，以防自己真的笑出声。

　　我发誓那一瞬间在小范同学脸上看见了‘眼前一黑’，‘突然绝望’等情绪，之后，小范的目光投向了饭桌中间的冰盘上，喉结上下一动。

　　看小说时，总是能看到类似这种‘喉结一动’的形容，但那一般都是在另一种情境下的。我没想到，我在现实中竟然也会真实地看见喉结一动，更没想到，对象是一盘生蚝。

　　那之后，小范同学面无表情地又拿起一个贝壳，眼一闭，头一仰，把壳子里的生蚝整个倒进口中，囫囵吞下，整个动作中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

　　现在想起来，小范同学的形象好像就是在那个瞬间变得色彩丰富起来的。在我的世界里，从一个陌生的背景板，逐渐变成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后来有一次，我跟John聊天时忽然想起了那天的事。

　　“John，你知不知道小范同学很讨厌生蚝的口感。”

　　“我看出来了。”说起那天，John笑了起来，“其实我不该劝他吃第二个的，但是抱歉，亲爱的，他强撑的表情实在太有趣了。”

　　这么恶劣的性格，不愧是我的房东。

　　我连连点头，然后两个人一起大笑了起来。

　　再后来，已经是情侣的我跟小范同学坐在圣地亚哥的海边餐厅，一边吹海风，一边晒太阳。

　　我挤柠檬汁时看到了小范同学瞄过来的眼神……

　　“放心，知道你怕，这盘生蚝都是我的，我不会劝你吃的。”几年过去，我自认为自己善解人意了许多。

　　“我怕什么？”小范同学又瞄一眼，继续嘴硬，“生蚝有什么可怕的。”

　　“哦，那六个生蚝，分你一半。”我把盘子一推。

　　小范同学：“……”

　　我呵了一声，然后把盘子拽回自己的面前，意料之中看到小范同学轻轻松了一口气。

　　呵，男人。

　　【美食小剧场·生蚝·2】

　　据说在法国吃生蚝有个说法，他们只会在拼写里面有‘r’的月份吃生蚝，也就是说在五月，六月，七月，八月这几个月份是不吃生蚝的，因为这几个月份是生蚝的繁殖期，肉质不细腻，口感不好。

　　我个人呢，吃生蚝喜欢挤几滴柠檬汁，再加上几滴辣椒汁。辣椒汁我用的是Tabasco 原味辣椒汁，也只用这种辣椒汁。

　　唔，其实正确的翻译应该是辣椒酱才对（Tabasco Sauce），但是它的质地和口感都更接近于水，并不粘稠，所以我一直称呼它为辣椒汁。

　　Tabasco辣中带着一点酸和轻微的甜，搭配生蚝时，会给生蚝的味道增加层次，却又不会像鸡尾酒酱那样喧宾夺主，一直是我的心头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