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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唐展看起来非常年轻,身材高挑,宽肩长腿,一张面孔好看得出奇,比什么花样美男偶像明星都漂亮。我很诧异这样的人才竟去混了□□,他看起来完全应该去当明星,不用包装就是天生的偶像型人选。
      唐展一进门就兴高采烈地叫“老大!”,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小伟见到他马上站起身来,叫了一声“展少”。唐展随意地点点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左右张望,“咦,老大,路哥没来?”
      关于唐展我只知道他是门子寂的得力手下,至于具体做什么性格如何等等都一无所知。我只能继续奉行惜字如金的原则,“嗯”了一声。
      “我刚才打电话过去张姐说路哥出门了,我还以为上这儿来了呢,”他大大咧咧地说,一眼看到了门子寂,愣了愣。
      我连忙介绍,“这是……林小姐,林灼灼。从现在开始,她是我的助理。”我想了想,补上一句,“你就叫她林姐吧。”
      我有点担心唐展会不乐意这么称呼门子寂,毕竟从资历上来说,唐展坐的是第三把交椅,而门子寂只是个助理。但是事实上门子寂才是真正的老大……
      不过唐展并没有露出不悦的样子,毫不犹豫地招呼了一声“林姐”。门子寂大刺刺地点了点头——老大,你倒是也客气一点,毕竟你现在换了壳子啊……

      幸而唐展没有在意,回转头继续对我说,“老大,我收到消息,梁天阳死了。”
      我完全不知梁天阳是谁,只得顺势接下去,“怎么死的?”
      “车祸,当场就挂了。也不知怎么弄的,说是车撞得都不像样了。”
      听到车祸我心里一动,连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是昨天晚上。就撞在太子道转弯的那个地方。”
      我和门子寂互看一眼,我和他出事的地方是在华龙路,离太子道非常近。
      “说是车祸,谁知道到底是不是。”唐展说,“我看多半是梁天齐干的。上次梁天佑坠崖的事多半也是他。这小子真是心狠手辣,回来不到半年,两个哥哥全挂了。这样一来,青和社名正言顺就是他当家了。”
      我想着车祸和变身之间的联系,心里乱糟糟的,完全不知该怎么接话。
      “未必。”门子寂忽然开口,“自从梁老大死后,他的三个儿子争青和社当家的位子争得你死我活,现在虽然老大老二都死了,但是老二梁天阳的老婆马东薇是马老大的女儿,梁天阳死得不明不白,马东薇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马老大出来给女儿撑腰,谁输谁赢可就不好说了。”
      “不错不错,梁天阳虽然死了,他老婆马东薇还在,”唐展兴奋地凑了凑身问门子寂,“林姐以前是混哪里的?对道上的事儿很了解啊!”
      门子寂笑笑,“我要是连这些事儿都不知道,还能来跟你们老大?”
      我凑趣地笑,“灼灼很厉害的,你可别因为她是女人就小看了她。”
      唐展看看我又看看门子寂,大声说,“明白,”又凑近我悄声问,“老大,你是不是改口味了?”
      “不许胡说,”我尴尬地压低嗓子,努力作出威严的样子,“灼灼是来帮我做事的。”
      唐展嘿嘿笑,终于转了话题,杂七杂八地汇报,一会儿公司一会儿帮会,我也听不明白,胡乱嗯了几声,盼着他赶紧说完走人。他絮絮地说了一会儿,忽然问,“老大,何队说想约你晚上一起喝酒,问你有没有时间?”
      这何队又是哪座山头的老大?我看我一定要向门子寂好好了解一下他那繁杂的人际网。“今晚不行,”我对唐展说,“今晚你先应酬他吧。”
      “行,”唐展答得爽快,过一会儿又问,“老大,要不要一起去靶场玩两把?”
      “不去了,你自己去吧。”我无奈地看看门子寂,你家小弟怎么这么缠人啊,打靶,靶打我还差不多。没事快点走吧走吧,要玩什么自己玩去……

      唐展总算是走了,我连忙把门子寂叫进书房关上门,“你有没有觉得梁天阳的车祸有点可疑?”
      “跟我们俩的事儿有点关系也说不定。”他点点头,“让老李去查查,要最详细的资料,尤其是那辆车,我要看车祸后那辆车的照片。”
      我按门子寂说的给老李打电话,老李和上次一样,答应得干脆简洁,别的什么也没多问。我有点担心,不知老李见到上次那两辆车的怪样子会不会觉得奇怪?会不会和别人说起?
      门子寂叫我放心,说老李办事牢靠,口风紧,绝对不会到处乱说,是靠得住的人。
      “那易路呢?易路是什么样的人?”周一我是怎么都逃不过易路那一关了吧?易路是和门子寂最熟悉最亲近的人,要在他面前蒙混过去,难度可想而知。
      “阿路头脑最好,心思很细,”门子寂沉吟了半天,面对我专注期待的目光,做了一句总结:“我们是生死之交。”
      这人语言能力可真够差的。

      “你不用担心阿路,”他轻松地说,“他现在人在美国,要到下个月初才会回来。”
      “逃得过月初逃不过十五,”我没他那么乐观,“下周就是月底,再下周就是月初,我可不指望我们能在这两周里换回来。”
      “就算换不回来我也有办法。”
      “什么办法?”
      他坐到书桌前,刷刷刷地写了几个字,扔下笔把纸朝我一推,“你只要把这几个字练好了,别的我都会搞定,到时候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行。”
      我拿起纸,纸上只有三个字——门子寂。
      “你要我练你的签名?”
      “没错。你必须签得和我的字迹一摸一样,而且动作要熟练。”
      “用来签公司的文件?”
      他点点头,“还有支票。”
      我看着纸上那三个大字,写得刚硬嚣张,张牙舞爪,学起来可真不容易。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认命地坐下来,拿起笔。

      “你要去哪里啊?”我问一边穿外套一边往外走的门子寂。
      “出去办事。”
      “去做什么啊,我也去。”
      “别跟着我,”他头也不回,“你就好好练你的字吧。”
      “可是你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啊,万一有人来呢……”我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走得人影都不见了。
      什么态度!一声不吭就自己跑出去,问他去干什么还不肯说,这人知不知道什么叫合作精神啊?要是真穿帮了倒霉的可是他,想想看,老大变成了女人,他那些兄弟们知道了还不笑死?还能像以前那样服他听他的?我想想都替他担心,可他一副轻松的样子,半点危机感也没有!
      他不担心我也不担心,皇帝不急太监急什么,我干吗要这么辛苦在这儿学写他那狗爬似的字?
      我愤愤地扔下笔,老子不练了,老子睡觉去!

      他的床倒是又大又舒服,加上昨晚没睡好,我很快就困了,迷迷糊糊间忽然想到,刚才不应该用皇帝不急太监急这个比喻,我现在是男人,不能把自己比成太监……

      我睡得昏天黑地,醒来时只觉得手脚都发软,也不知到底睡了多久。屋子里黑沉沉,静悄悄,有那么一刹那的功夫,我几乎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陌生的房间令我慢慢回过神来。
      这是门子寂的卧室。
      这卧室真大。足足有三四十平米。以前我和徐晟住的屋子,卧室和厅整个儿加起来都不如这个卧室那么大。
      我们的卧室小小的,才十三平米,客厅也就十来平米,洗手间和厨房小得只够一个人转身。家具和林林总总的东西把小小的屋子塞得满满当当。可是我真怀念那个家。
      每天晚上我和徐晟在客厅那个小小的餐桌上吃饭,吃完还是在那个餐桌上,两个人各自打开笔记本上网,下载电影,看看网页,看到什么有趣的新闻或是好笑的笑话就念给对方听。有时候还一起玩点小游戏,说说笑笑的时间很快过去。两个人一起上床睡觉,睡前有时看会儿电视,有时看会儿书,有时什么都不做,就是两个人聊天。我和徐晟有说不完的话,有时候一聊聊到半夜,第二天起床就很悲剧……
      我很想念以前的家,很想念以前的床,很想念徐晟温暖的怀抱。
      我抱着靠枕,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喂,你还在睡哪,是不是就打算睡到明天了……”门子寂嚷嚷着推门进来。
      乍然亮起的灯光令我睁不开眼睛,我拿靠枕挡住脸,眼泪流得更凶了。
      “干吗哭啊?”他走过来在床边坐下,“怎么,谁惹你了?”
      我不说话,只把头埋在靠枕里哭。他不耐烦起来,伸手要拉开靠枕,我不肯松手,他用力,我也用力,靠枕被我抓得牢牢的。他发现他现在的力气没我大,只好送了手,郁闷地一掌拍在自己胳膊上,“妈的这胳膊一点劲儿都没有!”
      废话,我那胳膊那么细,能有多大劲儿,我再难过也被他弄得笑起来。
      他瞪我一眼,“又哭又笑的,到底怎么了?”
      我垂下头,低声说,“我想回家。”
      他沉默了一会儿,“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尽量按着你的意思弄吧,想吃什么让乔姐给你做,想要什么让小伟出去买。”
      不知是否因为我本身声线比较柔和的关系,他不那么恶腔恶调说话的时候,听起来居然有一丝温柔的味道。
      我从靠枕里抬起脸来看他,不由愣住。
      削得薄薄的短发,宽松的小夹克,牛仔裤。眉宇间轩扬不羁。
      我不认得我自己了。

      “你那长头发我实在不习惯,” 他有点心虚地看着我,“我就先剪了。反正头发剪了还会长,等以后换回来了你再慢慢留回去。”
      我怔怔地看着他,看着陌生的自己,“我以前从来没这么打扮过。像是换了一个人。”
      “那当然,人的身体就跟车的壳子一样,你这壳子虽然是国产□□,可是现在发动机换成了悍马的,当然跟你以前大不一样了。”他大言不惭地说。
      可是徐晟见到这样不男不女的悍马肯定要认不出来了——想到这里我不禁悲从中来,又哭起来。
      “喂喂,怎么又哭了,”他有点着慌,“行了行了,算我说错,你不是□□,是马自达,行不行?”
      “不行,”我抽抽噎噎地说,“我不喜欢日本车,我喜欢德国车。”
      “那你怎么开雪铁龙?雪铁龙又不是德国的。”
      “德国车贵嘛,买不起,”我想到那辆雪铁龙已经报废了,而且还没法要保险公司赔偿,更伤心了,“现在连雪铁龙也没了,555。”
      “一辆雪铁龙没了有什么好哭的,你不是喜欢德国车么,你现在坐的那辆就是德国的,劳斯莱斯幻影,很牛的,比你那雪铁龙好多啦。你要是喜欢别的也行,回头自己去车行挑。德国车里保时捷不错,要不就给你买辆保时捷?”
      听他这么一说我忽然有种傍上了大款的感觉。不对,应该说我现在自己就是大款。也不对,我现在其实比任何时候都穷,身无分文,还没了工作……想到这里我不哭了,坐直身子,认真地问门子寂,“我是不是真的可以买辆车?”
      “当然,我门子寂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那我想买辆帕萨特。”
      他愣了愣,“帕萨特有什么好?”
      我吞吞吐吐地说,“我那辆车……其实不是我的,是我男朋友的。我把他的车弄坏了,还不能让保险公司赔……过几天他就出差回来了,到时候没车很不方便……”
      他打断我,“所以你是想买辆帕萨特赔给他?”
      我点点头。
      他豪爽地说,“那有什么问题。”
      这个人虽然粗鲁,人倒还不错,至少够大方。不过他虽然大方,我也没打算占他的便宜,于是我说,“买车的钱就算是我借你的,等我们换回来了,我找到工作之后,再慢慢还你,好不好?”
      “得了得了,区区十几万,小意思,不用你还。咱俩现在也算是共患难了,一点小钱有什么好计较的。”
      对他是小钱,对我可不是,这钱我以后是一定要还他的。不过他这么豪气,我也就不再多说,只是呐呐地冲他笑了笑,“谢谢你。”
      他拍拍我的肩,“行啦,跟我还客气什么。去洗个脸吃饭吧,瞧你哭得脸跟花猫似的。男人流血不流泪,以后别动不动就哭。我打十三岁以后就再也没哭过。”
      “你的意思是,你最后一次哭,是在十三岁的时候?”我问他,“是为了什么哭?”
      他的表情冷了下来,一言不发。我猜想他的童年大概不大幸福,柔声问,“是有人欺负你么?”
      “谁敢欺负我,” 他冷冷地说,“敢欺负我的人,我必会十倍百倍地奉还他。”
      他站起身,转身往外走,握住门柄的时候忽然停了一下,“那年我妈死了。”
      他打开门出去了。
      我默默地摸着他脸上那道伤疤,想到他身上那些陈年旧伤,心里忽然对他起了同情。
      虽然现在有钱又风光,可是曾经受过的欺凌,伤痛的记忆,大概永远都不会磨灭。就像这些伤疤一样,就算时间再久,也只会变淡,不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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