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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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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红鸾星君目瞪口呆地看着逼他后退的荆棘被业火从那头烧过来,烧成一片枯木,被风吹过,化为粉末。
散落到八方四面。不断地枯萎、枯萎、枯萎。
“你——”温河倒抽口冷气,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把她推开。她越靠近他,身边的那些枝条就燃烧得越剧烈,她受不了业火焚烧的。
“离开这儿!”温河吼。
卿星视力模糊,听力模糊。伴随着耳边隐隐雷鸣,阵阵风声。
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枝桠不断被焚毁的灼烈疼痛,听着耳边噼啪作响的声音,鼻端传来一阵焦糊的气味。
火焰里传来温河的声音,他叫她离开。
“我不离开。”她一点儿也不放弃地不断不断伸展着自己的枝桠,去触碰那灭绝一切的火焰,她双手撑地,努力地想要站起来,“永远也不。”
“住手——!”红鸾星君的声音远远传来。
她周围的荆棘不断被业火烧成红色粉末,又不断生出新的荆棘,生出的新荆棘又马上被烧毁,远远看,就仿佛穿了一件随风飘扬的红色纱衣。
卿星站起身,挥手,去掉了结界。
“快把结界打开!咳咳!”温河吐出数口鲜血,他抬起手,他的指尖开始一点点燃起火焰,化为灰烬,下一秒,“红纱”轻舞,卿星走到了他面前,跪坐下了,依偎在他身边。
卿星说:“师父,你有没有见过长在悬崖边的树,它的根那么紧那么紧地抱着悬崖上的石头,石头想碎都碎不了,你说如果我也这么紧紧抱着你的话,是不是你的魂魄就不会碎了?”
温河一怔。
他活了数万年,早在对于轮回命运的参悟中看透了生死。尽管他活了数万年,但他知道自己终有一日会死的,他以为死只是归于万物,他的死对态度无可无不可,对生亦觉得无可无不可。
可是卿星靠在他胸口,用这样的语气说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在刺痛他。
温河叹息:“你是决意要跟我死在一起了是不是?”
卿星哭道:“师父,不要赶我走,不要一次又一次地抛下我,你灰飞烟灭和光同尘了,那我呢?温河,那我呢?”
温河哑声:“我原就想要你回桃花山。。。。。”
“回不去了。”卿星嗓子也哭得有些哑了,她的嗓音里,轻轻软软,带了几分茫然的绝望,“师父,卿星在遇到你那一刻,就回不去了。”
温河长睫一颤。
当初他没有下狠手杀她,那么荒唐的“被引诱”,在一切无可挽回他去和天帝谈条件保她,轩辕沐被杀,‘戟雪涅云枪’布满裂痕时,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戟雪涅云枪’毁了个干净,硬是要让天帝承这个情。
他又怎么能回得去?
说到底,也许在那个“荒唐之夜”或者更早以前,他就决定舍弃一切也要保她了。沦陷——又岂止一人。
他勉强不了自己不去想她,却反过来勉强她,这实在是太没有道理了一点。
他此时半边手臂已经被燃成灰烬了,那业火还在裹着他的身体燃烧。
熊熊火焰中,温河用另一只尚完好的手臂抬起卿星犹带泪痕的脸,她的眼中带着几分惶惑,几分弱小,几分无措。
温河唇角微勾,眸光沉沉:“好,都依你。”
她双眸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眸中氤氲着水汽。
“还有,说了多少次了,叫夫君。”
他倾身,侧首吻住她的唇。
滚滚乌云当中天雷逐渐汇聚,凝聚在中心,隐隐形成毁天灭地之势。
红鸾星君拿着拐杖同颜惑一起跑过去:“万万不可——”
“轰——”一声巨响。
他的心里,从未如今天这样平静过。
几百年后。
在曾经的桃花山和甘枣山附近的林间,有一座小茅屋。
小茅屋里,一位俊逸的男子愁眉苦脸地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小娃娃和他对视,挤眉弄眼地看着他。
他说:“你娘把你丢给我,我看起来像是会照顾你的样子吗。”
小娃娃:“喔喔啊。”
他说:“要不我把你放床上你别动?”
说着他一只手把小娃娃稍微举高了点,他的衣袍的袖上有几点红梅。
小娃娃伸出胖胖的小手一把抓住他头顶上的毛茸茸的耳朵。
颜惑:“我告诉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啊你当娃是头一回我当爹也头一回啊。”
小娃娃开心地捏手上毛茸茸的耳朵,颜惑龇牙。
一双手把小娃娃接了过去:“你想对宝宝做什么?”
颜惑看向面前的人,她一脸佯装怒容,头上也有对火红狐狸耳朵,把小娃娃抱在怀里,小娃娃满足地躺在他娘亲怀里蹭啊蹭。
颜惑生气要伸手去抢娃:“我娘子也是你能蹭的!”
娃娃“哇”一声大哭起来。
面容姣好的女子怒道:“敢凶我儿子——”
颜惑连忙回缩:“不敢不敢不敢。。。。。。”
女子哄着怀里哭着的小娃娃:“星河不哭啊不哭,我们不哭。。。。。”
颜惑愣了下。
那道几乎湮灭了万物的雷霆劈下的时候,是红鸾星君救了他,后来,他在桃花山周围,碰见了另外一只奄奄一息的狐狸。
他救了她,后来——她成了他的娘子。
他同她讲了他们的故事,后来孩子出生,她说,那就叫他纪星河吧。
颜惑勾了勾唇,纪星河,就算这个世间都忘了,他还记得。
在神界出了一桩子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的事。
温河在殿中打坐,殿前一片莲池,莲池上一片绯红雪白的莲花,开得煞是好看。
“星君,”门外侍从来报,“红鸾星君求见。”
温河睁眼:“什么时候他求见还要通报了?”
“当然是从你品阶神级又升一等开始啊,”红鸾星君已经大着步子进了殿门,“哎哟喂,司命,你现在可是现在天界神级最高的神了,谁曾想到那一个毁天灭地的天雷劈下来竟把你的原身黏上了,真是奇了。
温河淡淡道:“我不记得了。”
红鸾星君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你真的不好奇这几十年你在凡间的事?”
温河撩了撩眼皮:“你有办法让我想起?”
红鸾星君道:“老身不才,愿再一试,仙君跟我来。”
地界十层狱。
在洗罪池中,一个蜘蛛一样的怪物几只脚被锁链挂着,身上万种毒虫叮咬,痛苦嚎叫,却不能死去。
温河站在池边,摇了摇扇子,看向红鸾星君:“啧,这是哪位干的,这怪物纵然十恶不赦,这种法子,也过于刻毒了。”
红鸾星君道:“你干的。”
温河拿扇子的手一顿,一怔,随即才缓缓道:“看来。。。。。那段没想起来的日子,我过得十分重嗔痴,知爱恨。”
红鸾星君“嘶”了声:“你当真就什么也没想起来?就连这么有刺激性的画面也刺激不起任何一点儿记忆?”
温河淡淡摇扇子,眼神几分探究:“想不起来,你究竟想让我想什么?”
红鸾星君叹了口气:“唉,走罢。”
不过片刻,二人又重新出现在了仙气缭绕的司命府。
温河道:“无非就是爱恨嗔痴那么些事,你私下里用尽了法子也没能让我想起来,实在想不起那就罢了,没什么可惜的。”
红鸾星君“啧”了声:“希望你一直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