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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舍去 ...

  •   最近阿莱没有待在慕含章的影子里,倒是经常去魂府。
      白林爱屋及乌,从不限制慕含章的魂兽进入魂府,不过阿莱头一回主动进去,让他们有些吃惊。
      花朝节的第二天,阿莱感觉变了,又像是没变。
      报完仇的阿莱没有戾气,只余冷漠,对他们对其他魂兽都是一视同仁的冷漠,仿佛她的世界只剩下修炼。
      然而那时他们见到的阿莱,看着外表没有变化,但她眼眸深处多了点什么。
      几天后白林带慕含章悄悄去魂府,他们走了很久,慕含章见他还要继续往前走,没有停下的意思,纳闷问道:“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我带你去阿莱常去的地方。”
      “阿莱?”慕含章微微讶异。
      他们又走了一会儿,风中传来花草混合的清香,眺目远望,不远处有一大片蓝色花海。
      茂密的绿海中星星点点的蓝色小花,在风中伸展摇曳。
      “这是什么花?”
      “迷迭香,阿莱种在这里的。”
      慕含章不太确信道:“这是……灵草?”
      “不是,是凡间的一种植物,没有灵气。”白林指了指地下,“因为有时间加速阵法,所以从播种到开花才短短四五天而已。”
      “阿莱为什么要种这个?”
      “不清楚,不知道她哪里得到的种子,听土精说阿莱天天都来这里看花,前天还来过,从昨天开始就不来了。”
      “迷迭香肯定对她有着特殊意义,不然她应该不会……”
      “你知道迷迭香的花语是什么吗?”
      慕含章迷茫,“花也有语言?”
      “……”科普过花语的意思后,白林才告诉他,“迷迭香的花语是‘留住回忆’。”
      慕含章轻轻抚摸花蕊,良久,道:
      “阿莱把这花种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我们还是假装不知道吧。”
      国师府水牢。
      纪初被关在水牢里,两只手臂被粗壮的铁链捆着,铁链上的铁刺扎进他的肉里,挣扎或是一动,双臂伤口就会变得更严重。
      他腰部以下泡在又冷又脏的水中,皮已经泡的发白,估计再多泡几天能掉下一层皮了。
      若是泡着还没什么,不过水里有滑溜溜的蛇,还是剧毒,每天这些蛇都会咬他,他中毒死了,再活过来,然后又被咬死,再活过来,循环反复不断折磨他的身心。
      昨天纳兰懿鞭打了他一天,晚上又刮了他一百多刀,血把水池染红了,嗅到血腥味的毒蛇亢奋劲一上来,折磨了他大半天。
      这段日子纳兰懿是变着花样,无时无刻都在折磨他,不肯让他休息片刻,怎么今天没来了?
      放过他了?
      不可能。
      两个时辰前,纳兰懿在去水牢的路上,进入荒废院子前,眼角余光扫到镂空雕砖后的红影。
      他以为是乾帝埋伏在此的人。
      心想可能会有一场恶战,出去后发现来的是一只伥兽。
      阿莱问他:“你认识彼岸吗?”
      她张口第一句话,让纳兰懿瞳孔狠狠一缩。
      “你……怎么会认识狴犴?”
      他们说的字不一样,发音却相近,两人都没注意。
      阿莱迟疑了片刻,她拿出毛氅,看着她手里凭空出现的毛氅,纳兰懿平静的面容再也维持不住。
      “你在哪里见到他?”
      阿莱把花朝节上发生的事说了,省去她自己那段,其他从第一次见到彼岸到他离去都告诉了纳兰懿。
      纳兰懿取走毛氅,抱着毛氅,静静地听着,没过一会儿,眼尾一片猩红。
      半晌,他凄凉一笑,“听你这么说,那晚他过得很好。”可惜那晚不是自己陪在狴犴身边。
      他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他嫉妒阿莱。
      好想杀了她。
      凭什么她可以陪狴犴走完最后一程,凭什么不是自己见到狴犴?
      可是看着怀中的毛氅,他心中叫嚣的杀戮,慢慢压制下去了。
      “狴犴一直在皇宫里,没出来玩过。”
      阿莱告诉他,“他吃了很多零食,还玩过变戏法,看过烟花……”以及作弄过她。
      只是最后这个,没必要说出来。
      “尘世还有更多好玩好吃好看的,他都没享受到!”纳兰懿情绪蓦地变得十分激动。
      很快他又冷静下来,深谙地注视着阿莱片刻。
      他太了解狴犴了,那家伙很容易对人产生好感,当初凌纪初就是利用这一点欺骗了狴犴。
      最后的人生,他不希望狴犴还被欺骗。
      如果眼前这只伥兽欺负过狴犴,他会发疯,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她!
      “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是。”
      “没有骗我?”
      阿莱不懂他为何情绪起伏这么大,还这么容易善变,她低眼看了一眼,“没有骗你,如果骗你,我又何必把他留下的毛氅交给你。”
      “……”
      纳兰懿无言以对。
      这件毛氅是狴犴毛皮变幻的,必须是他心甘情愿才能脱下。
      不过对于狴犴选择把毛氅送给伥兽这件事,他嫉妒得心里发酸。一只伥兽,何德何能能拥有狴犴的毛皮?
      哼,算她识相,将毛氅交出来。
      纳兰懿还在独自脑补,阿莱已经向门口走去,抓住门沿正要打开,纳兰懿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把毛氅送给你,你为什么要交给我?”
      阿莱按捺住想回头看一眼毛氅的冲动,过了许久也没能说出一个字,她沉默地垂下羽睫,踏出门槛,不疾不徐地在清冷的暖阳中行走着。
      光晕中,一只蝴蝶自光中飞来,落在阿莱发丝间,化作一支蝴蝶步摇。
      这街道上的甜点,胭脂,花粉味……无一不是那夜熟悉的气息,就连荷花灯还浮在水面,没有全部沉入河中。
      然,与他的点点滴滴消失无痕。
      水牢中暗无天日,还伴随着一股腥湿腐烂的气味。
      纪初感觉双腿皮肤都快起褶子了,身上的伤口迟迟没好,不少地方都化脓了。
      半昏半醒之际,听见铁门‘吱呀’一声,他身躯一震,心想今日份的折磨又来了。
      透过上面的铁栏杆,黯淡浑浊的水光反射在那人身上,那人居高临下,内敛的下颌之上都隐于暗处,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但他也不用瞧仔细便知纳兰懿的心思,无非还是一如既往的憎恶着。
      他嘲讽似的笑着,“要打就打吧,反正你弄不死我,我也逃不出去。”
      “……”
      纳兰懿一言不发在他意料中,对方不说话,他更来劲了。“你把我关进来,想折磨我到几时?”
      这会儿纳兰懿突然道:“现在我不想折磨了,今后你一个人在这里待着,是生是死全看你自己的造化。”
      纪初傻了,等他打起精神想问个明白,上面哪儿还有人啊。
      他在这里,只有纳兰懿和凌满月知道。
      那只死凤凰从没来看过他一眼,固然纳兰懿每日都会折磨他,但也总比他一个人留在冰冷漆黑的水牢里强。
      水里的毒蛇每日都会吞吃他的肉充饥,让他生不如死,终究是普通的蛇,没有修炼过,活不了多少年。
      多年后蛇会死在水里,发烂发臭,而他还会继续和蛇尸待在一起,想想,就头皮发麻。
      他开始期待纳兰懿回来。
      可惜等了一天又一天,他的期望一次次落空……
      “我不后悔杀他,我想活着没有错,所以我杀他也没错……”
      失智疯癫的喃喃自语,如同地狱恶鬼的咒骂,在这永无天日的方寸之地里不断回荡。
      四院计划休养生息一年,等明年再重新举办剑修大比,为皇宫选拔人才。
      谁知乾帝下旨五月初举办,还拨了不少钱大肆筹办,这让四院纷纷想骂娘,这么多灵石不都是‘暗示’世家上供得来的嘛,还顺便抄了洛家。
      这些灵石乾帝能用,他们四院若是用了,岂不是站到世家对立面去了。
      左右为难下,各位院长派人去世家游走送礼,明着都把世家子弟们夸耀一番,对他们能在剑修大比上赢得头筹感到信心满满,暗地里倒是把乾帝送灵石的事透露出去。
      姬易金楚四家瞬间想通,一个个吃瘪忍着,不敢指桑骂槐地骂到乾帝,先前甜头尝的多,现在亏了也不能哭丧着脸,可把他们气坏了。
      但这能怪谁,要怪只能怪他们以前太招眼,给了乾帝收拾他们的把柄。
      看着一个个底下高贵头颅的世家,俞明羡甭提有多幸灾乐祸了,可惜这些都是听人说的,不然他真想亲自去现场看看。
      院长馆室里。
      李皓赟、楚映淮、轩禾湄三人,正坐着倾听院长发话。
      俞明羡:“下月初,皇宫将举办春日宴,到时候你们跟我一起去,穿的别太素。”学院里都穿的白衣白裤,看多了跟披麻戴孝似的,进到皇宫可不能如此不端庄。“对了,乾帝和七皇子还特意交代要白林进宫……”
      闻言,李皓赟眉头一沉,“为何要带上白林?”
      俞明羡侧头瞄了一眼,很快又转过去捧起茶杯,慢吞吞道:“听说是乾帝的意思。”
      这句话已然说明一切,偏偏一根筋的李皓赟听不懂,“他有什么资格去……”
      “他是七皇子的人。”俞明羡咽下嘴里的茶水,“乾帝也知道他,不然你以为乾帝为何指名道姓要让白林一起去。”
      “……”李皓赟还想说话,轩禾湄戳了下他。
      这些小动作没逃过俞明羡的眼睛。
      俞明羡装作不知,心里对李皓赟有点失望。
      唉,你说你为人师尊,怎么就和一个弟子过不去了。
      白林平日循规蹈矩也没做坏事,不就是在学院里做点吃的嘛,那还是对修者们有莫大好处的食物,你怎么就看不顺眼了?
      “你戳我干嘛。”
      “院长刚刚说白林是七皇子的人,是怎么回事?”
      李皓赟的声音被楚映淮压过。
      轩禾湄头疼地扶着脑袋,偏向一边,她觉得李皓赟蠢到家,完全没救了,下次她再也不要提醒他了。
      她自顾自生着气,李皓赟也很生气地瞪着楚映淮,他觉得楚映淮是故意的。
      无辜的楚映淮没看他。
      俞明羡:“纳兰懿闹出的事,七皇子和白林一直都知道。”他将杯盏置于窗台,背过手,“我一直觉得那天困住纳兰懿的人是白林。”
      楚映淮和轩禾湄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不然怎么会听到这种天方夜谭的话,就连李皓赟也是见鬼中带着无限嘲讽的表情。
      俞明羡知道他们不会相信,也没指望他们相信。
      毕竟他也没有证据证明是白林带走了纳兰懿。
      “院长你老糊涂了?”
      李皓赟一句话让俞明羡脸色一黑,“怎么?你巴不得我糊涂,好继承我院长之位?”
      李皓赟一噎。
      “不是……我是说白林哪有那本事对付纳兰懿啊。”
      俞明羡听的直摇头。
      白林晋级魂王后,一直掖着藏着,他也没有当众捅破过。
      此时他们认为不可能也正常。
      魂宗都拿纳兰懿没法子,白林不过一个新晋魂王又怎么可能做到,理智上知道绝不可能是白林,但是直觉告诉那事跟白林脱不了干系。
      思来想去也想不通,俞明羡索性不去想了。
      反正事情都过去很久了,再计较也没意义。
      他慢悠悠瞥了一眼李皓赟,颇为不耐烦,反正该说的都说完了,就别把人留在这里给自己添堵了。
      “行了行了,你们忙去吧,如果还有事我会再叫你们过来。”
      “皓赟告退。”
      “映淮告退。”
      “禾湄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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