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三十九章 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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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儿掩上门，面上浮上淡淡的愁容。
殿下自那日开始便不太对劲，明明是大病初愈的身子，这些日子却像发狠了一般，没日没夜的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他不懂什么国家大事，只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殿下的身子会垮的。可他一个地位卑下的小侍，对这府里的事是半分插不上嘴。望着一日比一日消瘦的主子，他除了心中焦虑，竟想不出任何办法。
府里的两位主子也看不过去主子这般作践自己，趁着一起用饭时旁敲侧击的提起，殿下当时淡淡应了，可是哪想到，第二日就遣人把饭食送进书房，夜里也再没有让任何一位主子侍寝，看书累了，便伏在书案上睡过去，醒了，便挑灯再读。
正妃闹过，灵素哭过，可是都没用，殿下像是入了定的老僧，周遭的一切都动摇不了她分毫，再哭，再闹，被她那淡淡的、无悲亦无喜的眸子一扫，再澎湃的情绪也没了踪迹。
一想到殿下的清清冷冷的眼神，想儿心中就凉了半截。
殿下，他的殿下——
从前那个清雅秀逸的少女，拥有着宛如朝阳般温暖明亮的眼神，可是现在，那双眼睛美丽依旧，却失了神采。
爹爹曾对他说过，失了什么都好，就是不能丢了心，只要心还在，一切都可以挽回。以前他不懂的，可是看着这样的殿下，他就隐隐约约明白了一点。
殿下的行动与常人无异，可是明眼的人都看得出，她的心不在这里。
他的殿下，究竟把心丢在了何处……
紫洛倦极。
就连睡梦中，眉头都是紧锁着。看不清一丝光亮的前方，那个人的身影已经越来越模糊。明知道不可触碰，可还是抱着一丝丝微小的希望，伸出手去——
梦寐以求的，柔软的触觉……
柔软……软？！！
紫洛一惊，就这么醒了过来。
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微弱的灯光下，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案前的阴影里，白生生的小尖下巴微扬着，那双上挑的狐狸眼并无太多情绪，却熟悉得想让人流泪。
也顾不上什么形象身份，紫洛一把扑上去，把小小的人儿抱了个满怀：“糖糖……狐狸唐……小恶魔……我不是在做梦吧，我想死你们了，呜呜呜……”
小人儿脸上明显浮上惊诧，想说什么，却被紫洛万分热情的熊抱勒的透不过气。可怜的小人儿挣扎半响，未果，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张口就在某人手臂上咬了一口。紫洛吃痛，不得已放开手，只见那白净净的小人儿抚平衣角，挺直腰板，板起一张小脸，严肃道：“苏紫洛，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本仙不敬！”
虽然在文艺节上看过这家伙扮女装的样子，不过这个样子，真的，很搞笑耶……
紫洛忍了良久，终于破功，捂着肚子大笑出声：“哈哈哈——狐狸唐你在搞什么啊？芳龄十岁的小家伙装什么成熟……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
那人气的咬牙：“不许笑！”
见他气得脸和脖子后面都绯红一片，却还故作镇定的样子，着实可爱。
嗯，好像玩过头了，紫洛连忙打住，却还是止不住心里的激动与不可置信，情不自禁的上前摸摸他的小脸，拉拉他的小手。手下满是温热柔和的触感，果然，眼前的人儿是真实的，不是在做梦。
紫洛只觉得一股热流穿过心脏，全身的血液都在狂喜的跳动着。
“唐絮，你的头发什么时候这么长了？”把玩许久，紫洛终于赶在某人七窍生烟之前发问。
小人儿终于爆发了，拿起手边的书卷向紫洛砸过来：“我说过我不叫什么唐絮！吾乃堂堂千年桃仙，怎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亵渎的！”
“桃仙？开什么玩笑……”紫洛讪讪，目光扫过眼前人及至脚踝的黑发和精灵般的绿瞳，心中一紧：“你是小桃树？”
某仙嘴一撇：“我是桃仙！”
紫洛一愣，随即欢天喜地的扑上去：“小桃树你来救我了？我好开心！”
“我叫碧映……唔——放开我！”
紫洛死死抱着不放，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在笑：“小桃树，我——我一直都在等你！是你把我送到那个世界的，所以，只有你可以帮我，我想回去，我想回去！”
碧映一脸错愕：“你想回去？”
“是的是的，我还要去地球，小桃树你帮帮我，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紫洛摇晃着他单薄的肩，一脸期待的神情。
“你是傻子吗？”碧映甩开她，满脸的不可置信：“不提一个人在异时空生存的艰难，就看你现在的身份地位，是多少人几辈子也修不来的福分。”
“这些东西，我都可以不要！”
“你……”碧映语塞，见紫洛一脸坚决，摇摇头，脸上是平静的凉薄，“你所想的事是不可能实现的，上回的事只是时空扭曲下的意外，我这次，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来的。”
淡淡的不安袭上心头，紫洛无意识的后退一步：“处理？”
碧映一步步走到紫洛面前，扬起面无表情的脸：“很简单，只要消除掉你在那个世界的全部记忆就可以了，这样，你就会安心呆在这个世界，历史也不会改变，你也不用再为了那些不属于你的人生痛苦，嗯——如此，皆大欢喜。”
翠绿的双瞳，却平静的残酷。
从未有过的恐慌在心中扩散开来，紫洛干巴巴的笑道：“小桃树，你说要消除我的记忆什么的，是开玩笑的吧？”
碧映仍是面无表情：“我从不说谎。”
一时间，屋中陷入难堪的沉默中。
从他的眼中，看不到半分怜悯，紫洛心凉。一把推开眼前的人，没命的向门口跑去，却不想，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反弹了回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碧映走到她的面前，蹲下：“我在屋外设了结界，外面人不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而你——很快也会忘记这一切的。”
白净的手缓缓抚上她的额头，淡淡洁白的光芒在手心汇聚，紫洛觉得浑身都起了细密的疙瘩，却动弹不得，绕了这么大一圈，竟然结局还是让她遗忘，多么残忍！她不想怨恨，因为她深信痛苦的尽头，仍有希望，却从没想过，经历过这惨烈的种种，就连这唯一的希望，也要眼睁睁地在她眼前熄灭。
忘了一切的话，应该会非常非常幸福吧。
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如果从未遇见……
额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开了，视线中，只有碧映微微错愕的脸。
他的嘴唇动了动，幽绿的眸子里倒映着跳动的烛光，越发的迷离动人：“你为什么哭了？”
紫洛一愣，茫然的伸出胳膊抹抹眼睛，果然一片清凉的液体。
如果结局已然注定，那忘却必是最好的选择，可自己还是不可抑制的流泪了，真是傻瓜一个。
碧映望着有些失神的紫洛，问道：“这么不想忘记过去，到底那里有什么让你留恋的东西？”
紫洛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碧映不说话，只是深深地望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紫洛才淡淡开口：“我只知道，我们想再见到对方的心，不会输给任何人。”
同样的，我们想要在一起的信念，也不会输于任何人。
和现代小狐狸一个模子脱出来的脸，此时却浮上和外表截然不同的笑，碧映轻启朱唇，声音清脆宛如夏日风铃：“你好像很有自信。”
紫洛头一扬：“当然！”只有这点，她不用向任何人求证。
碧映点点头，说道：“你既如此坚持，我亦不会强人所难，只是时空穿越这回事，实现起来难如登天，劝你及早打消妄想，把心思用在现今的生活上才是。”
“难如登天……就是虽然很艰难，但是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对不对？！”
碧映一愣，抬头见紫洛熠熠生辉的眸子，心想这人好生固执：“每个人都有他（她）的命数，擅自违背天命，甚至改变整个历史的走向，是绝对错误的。上次的事，我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我才会这般劝诫你。你知道自己的身份，若是你凭空消失或是突然死亡，会给整个国家带来多大的动荡，甚至未来的历史格局都有可能改写。”
一席话说的紫洛脸色惨白，牙齿在下唇上咬出深深浅浅的红痕，沉默了半晌，心中百转千回。
眼底闪过一丝挣扎，紫洛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直射向那个沉着脸的小人儿：“我那日被卷入另一个时空，时间转动中，无意间窥得天机，庚耀十五年，惠德女皇病重，皇太女即位，为庚耀历史上第三代女皇……”
碧映大惊，眼睛瞪的圆圆的：“你竟然——”
紫洛接着道：“史书只说是皇太女，并没有说就是我紫洛，只要太女之位有变，就算我走了，这个国家的秩序也不会被打破……”
“愚蠢至极！”碧映甩甩衣袖，厉声打断她的话，平静的脸上隐隐浮现怒容，“你可知太女位子被废是何下场？就算你可侥幸逃过，你府里的人，那些在朝上支持你的人，你可曾考虑过他们的立场？还说什么秩序不会被打破，这些人身居高位，且与你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你一旦被废，他们必然受难，庚耀的未来怎可丝毫不受影响？”
紫洛抱住头，眼底泪光浮现：“难道真的一丝办法也无？”
意识到自己太过焦躁，失了仙人该有的风度，碧映面色渐渐平静下来，见紫洛这副脆弱的模样，嘴唇动了两下，眼神闪过一丝淡淡的犹豫。
这一点微不可查的神情还是被紫洛捕捉到了，她跳起来，紧紧拽着他的袖子：“小桃树，你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告诉我，你告诉我好不好？”
碧映看着她如此急迫的样子，叹了口气，轻轻扯出被她拽在手心的衣袖：“办法只有一个，可是你要付出的代价，很沉重。”
“真的？”紫洛不敢相信，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桃树你说啊，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会害怕，只要还能回到那个世界，只要还能见到他……”
被这般热切的眼神牢牢注视着，碧映也无法再犹豫，嘴唇轻动，把那个唯一的，却残酷无比的方法说了出来。
屋外的结界不知什么时候破了，巨大的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漆黑的苍穹。
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立着一个惨白惨白的人影。
太久了，真的过去太久，久到让碧映以为那个人已经不会再回应他。
可是，意外的，他在闪电的空隙中看到她的笑容。
像是寂静的惨白中衍生出的艳丽花朵，华美绝伦。
她就站在那儿，眼底无悲无喜，声音却柔和的不可思议。
————“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三十九章 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