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警/文翘]我们这里还有鱼》葡萄魚

5、歲月如歌

　　-给我体贴入微但你手如明日便要远离
　　-愿你可以留下共我曾愉快的忆记
　　-当世事再没完美
　　-可愿在岁月如歌中找你

　　“立文，你现在在哪里？有没空陪Mummy饮茶？”
　　钟立文有瞬间的失神，忽然醒悟过来，发现自己站在路中央握住电话。知了叫得很大声，一丝风都没有，炎夏的温度逼出他一身的汗，一颗一颗争先恐后从毛孔里挤出来，得不到宣泄的烦闷感。
　　“Mu……Mummy？”
　　“是啊，我刚同你们李Sir分开，他说他去见老同事。”
　　心中一道惊雷劈过，瞬间浑身浸透了凉意，所有的汗湿意都蒸腾掉，钟立文挑高眉毛，瞳孔放大，诧异得合不拢嘴，“Mummy我过会儿打给你。”

　　他越过栏杆，拦了一部Taxi就对司机讲，“沙田石门工业区。麻烦你快一点！”

　　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吱地一声急刹车，司机道，“前面好像有情况啊。”
　　钟立文急急忙忙掏出一张整钞丢给他，拉开车门就一路狂奔。

　　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叫嚣。
　　——李Sir，拜托你千万不要有事。

　　季子龙已经同警察在街头开始了火拼。
　　急忙侧过脸，郭Sir被炮轰的汽车碎片擦着脸颊飞过，划出一道血痕，浓稠的血腥气扑鼻。
　　隔着半条街，钟立文远远看到郭Sir与李Sir用汽车做掩护，而对面的季子龙却携带重型武器紧咬不放。
　　空气中硫磺的味道愈发浓烈，熏得人睁不开眼。

　　郭Sir从抛出西装做饵，转移季子龙的注意力，让李Sir抓住机会对他放枪，一下就击中了目标。
　　钟立文也抓住这个机会，猛地跑过去，在季子龙回击射击的时候，一把把李文昇扑倒在地。

　　“……阿……阿文？”
　　钟立文一头的尘土和汗水，笑出一口白牙，“危险啊，李Sir。”

　　终于顺利逮捕了季子龙。
　　虽然李文昇又因为钟立文的冲动鲁莽的行为对他进行了严厉的批评，但他因为此次协助逮住的优异表现顺利在毕业式上得到了银笛奖。

　　韦柏翘认回了亲生Daddy，改姓为李。
　　他虽然别别扭扭地腹诽着李Sir这些年的不管不顾，但钟立文晓得他心里始终是欢喜的。

　　从PTS毕业之后，钟立文分配到了油麻地从基层做起，与李柏翘仍旧做同僚，他也学着对李文昇和Mummy的交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曲Sir取笑他俩始终有一天会变成真兄弟。

　　钟立文打量了一眼李柏翘在左边的笑脸，眼睛弯弯，脸颊粉白，想着自己有一天要喊他为哥哥，不禁恶从胆边生，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搓着手臂躲到一边。
　　“我都没嫌你呢老弟！”李柏翘举起手，佯装要去追打他。
　　“喂！李柏翘你够了喔！”

　　嘻嘻哈哈，闹作一团。

　　当两个人一起从PTU训练的结束之后，李柏翘考虑与Fiona结婚。
　　某一天下午茶，香浓的冻奶茶，新鲜出炉的蛋挞。
　　钟立文盯着他不断开合的嘴，听到他一字一句道，“Fiona的父母希望我婚后能更安稳点，阿爸都建议我会黄竹坑当教官，阿文，你觉得呢？”

　　一时觉得有点耳鸣。
　　好像没听见一样，一时默默低头饮茶塞蛋挞，李柏翘也不急，默默等他的反应。
　　好不容易吃完了食物，抹了一把油汪汪的嘴，钟立文拿起警帽子往外走，李柏翘才忙不迭地跟上去。

　　“……阿文哪。”
　　“你问我意见？”钟立文自己都没发现语气里的揶揄和嘲讽，“李柏翘，你根本就是决定了来通知我的。”
　　一时语塞，李柏翘找不到词汇反驳。
　　孑然一身来到香港不过短短几年，他的生活里已经充斥了太多意外和惊喜。
　　未婚妻，亲生父亲，交心的朋友，有前途的工作，完整的家庭，一切都圆满到他不敢置信。

　　与Fiona结婚之后，李柏翘始终还是到黄竹坑教书。
　　倒是李Sir与曲Sir回到了PTU，与无间道回归的张景峰一起带领一班新丁重装出发。
　　其实事后钟立文细想起来，安静认真的生活倒也适合他的个性。想到十多年后，李柏翘会变成另一个李文昇被同学在背后取绰号的情况，他哈哈大笑。笑完，又觉得自己好无聊。

　　钟立文与何花因为距离问题分手，与张念恩的恋曲又无疾而终。
　　Mummy天天对他耳提面命，看人家柏翘多么顺利家庭事业两不误，简直是现代完美先生的典范，可以竞选香港十大幸福人士。钟立文听在耳里，说不出的百般滋味，点点滴滴在心头，但是如果日子能够一直这样平稳地滑翔下去，他觉得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婚后的男士越来越少参与未婚男性的Happy Hour，又分工不同，难得时间凑得拢到晚间时分又必须要向李太交班，钟立文照镜子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每一条皮肤细纹里都流淌出寂寞的味道，但始终不后悔。

　　婚后几年，李柏翘有了自己的儿子。
　　钟立文抱着怀里香香软软的BB，觉得像小猴子一样又皱又丑，怎么都不像他Daddy，Mummy那样靓。
　　李柏翘暴打他的头，“你小时候也长这样好不好，拜托你有点干爹的样。”
　　慎重又小心地把纯金的长命锁带在他肉鼓鼓的手臂上，没有干爹自觉性的钟Sir是诚心诚意地希望这个BB能够健康成长。

　　面前的李柏翘与刚认识那会儿有太多的不同。
　　那个时候，他像石头一样又丑又又硬，把自己锁在心里，恨不得与全世界为敌；而现在他却出落得钟灵毓秀，一颦一笑都自带恬淡风雅，打磨得如同玉一般散发出隽永的光泽。

　　钟立文很想感激上苍，不管如何，这是最好的结局。
　　这如果是一场盛大的幻觉，那就醉生梦死，永远沉溺其中，不要醒来。

　　当有着警察世家的背景BB送去念幼稚园，钟立文就开始培养他的警察意识，每每唾沫横飞地讲起那些惩奸除恶正邪大战的故事，李柏翘就会背后灵地大喊，“PC66336我警告你不要教我儿子打架！”
　　钟立文咧开嘴角，很认真地纠正，“我已经升做警长了李Sir。况且，我只是教他防身理论而已。”

　　这样的日子，多简单，多美好。

　　只是钟立文也没想过，生活其实，也不过是水月镜花。
　　最近在追查的进兴很嚣张，他带着队封了好几个场子却不见对方有任何的收敛。只听闻对方有从台湾回来的重要人物，江湖上愈发骚乱，扰得他几夜睡不好。
　　应了兄弟下班接干儿子放学顺道去李家蹭晚饭，钟立文很享受这样不咸不淡的日子。
　　快到家的路边还买了一只巧克力味的冰激凌给干儿子，看他肉嘟嘟的小脸上沾满了融化的巧克力，就由衷地身心愉悦。

　　马路对过，恰逢李柏翘提着大包小包。
　　“柏翘！”“Daddy！”
　　一大一小两个小孩牵着手小跑着过马路，脸上的笑容都几分相似。

　　“小心！！！”

　　对着他们撞过来的汽车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意思。
　　反光的玻璃板晃花了钟立文的眼，他直愣愣地站着忘记闪躲，只是下意识地抱起干儿子就往路边扔过去，长命锁在一片寂静之中，叮叮当当地响起来。

　　钟立文闭起眼，一生都从眼前走马看花地闪过。
　　但他感到一阵冲击力，听到一声猛烈的撞击声，睁开眼只发觉自己挫伤了手臂倒在路边，干儿子在旁边嚎啕大哭。

　　眼前，是李柏翘倒在路中央。
　　血液缓缓浸满了柏油路，蔓延开来像一朵巨大妖冶的花。

　　“拜托你……替我……照顾……Fiona、……BB还有我阿爸……”
　　大量的血液止不住地从口腔和鼻腔里冒出来，但李柏翘的眼神始终不见混沌，清冽如初。
　　——阿文，我最大的幸运……就是认识……你……

　　2009年，李柏翘督查被进兴谋害，身体遭受强烈撞击，颅内大量出血，不治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