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张起灵传2》一碗软饭

3、特殊身份

　　1985年6月30日晚上，张海月接到了一通来自海南的特殊电话。

　　张海月起初没太在意，喂了一声，那边停顿了很久没有说话。

　　就在她想挂掉的时候，对方出声了，声音有些许沙哑:“姐。”

　　张海月猛然睁大了眼睛，意识到这是一个她很熟悉的声音，她连声问你是谁，可对面很快挂断了。

　　张海月越发心神不宁，立刻吩咐手下去查这个号码的所属地。

　　会是他吗？她的弟弟，已经消失六十年之久了，他还活着吗？

　　打完这通电话，张景宁如释重负般抬起头，看见了一片璀璨的星空。

　　从疗养院出来之后他就被秘密控制了起来，不知为何，对方似乎也没见过真正的齐羽，反而把他这个冒牌货抓走了，虽然没人和他说话，但也并没有过于为难他，有两次放风的时候，张景宁听到门口的守卫毕恭毕敬地打开大门叫“九爷”，似乎是什么大人物。

　　距离和霍玲他们约定的西沙之旅还剩三天的时候，那位传说中的九爷终于见了他一面，也是这一次谈话，让张景宁窥见了秘密的一角。

　　解九爷先是敲打他，说他的父亲齐八爷正受组织重用，作为齐八爷的儿子，他也应该有更高的觉悟，张景宁不说话，只是低眉顺眼地应下。

　　“这次去的人都是九门的后代，按照这份名单，监视每个人的言行，有什么发现，也要秘密记录下来，我相信这件事对你来说很好办。”解九爷还年轻，然而身上已经有了属于上位者的威严。

　　张景宁接过名单看了一眼，恭敬答道:“是，齐羽明白。”

　　解九爷终于露出一个笑容，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离开了。

　　只有张景宁知道他那一下拍的有多重，看来是想震慑自己。

　　之后两天就没有人再管束他的自由了，只是仍然不能出这个院子，不过他想打听什么消息，也易如反掌了。

　　出于谨慎考虑，张景宁只是了解了一些关于张大佛爷和九门的事情，随后他就被送往海南，等待与真正的考古队汇合。

　　这通电话，是张景宁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打出去的，张家办事处的电话很好找，可他不确定张海月如今还在不在张家，所以当他听到自家姐姐熟悉的声音时，竟然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匆匆挂了电话。

　　张景宁沿途都做了张家人专属的记号，他相信张海月接到电话后，一定会派人过来调查他的下落，那时就是他逃走的机会。

　　解九爷对他并不完全信任，还派来一个族人和他共事，背地里则是监视齐羽和考古队，张景宁今天也是好不容易才甩掉他。

　　张景宁已经剪短了长发，只把稍长的发尾扎起，少了几分柔和，多了几分率性，站在沙滩上身姿笔挺，却也有几分落寞。

　　他伸出左手看了看，属于张家人的齐长双指已经不见了，为了更像出身优渥的贵公子齐羽，张景宁狠下心敲断了指骨，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愈合。

　　张景宁如今才是真的身不由己了，从他莫名其妙出现在疗养院，又被张起灵按上了这个身份开始，他就已经入局了，现在是背后的人不容他抽身，只有朝这条路走下去，走一步看一步了。

　　海边凉风习习，涛声阵阵，张景宁难得放松，不过他还是没有继续停留下去，他不见了，解景之一定心急如焚，暂时不能惹恼这小子。

　　张景宁推开住处的门，黑暗中一阵劲风朝他命门袭来，但张景宁动也未动，只是用随意的口吻说:“别闹了，明天还有事呢。”

　　解景之气急败坏地掐住他脖颈，怒道:“你今天去哪了？谁给你的胆子逃跑？”

　　张景宁抽了抽嘴角，无奈道:“我身无分文能往哪里跑？出去散散心而已。”说着他用力掰开了解景之的手指。

　　解景之虽然生气，终究并不想要他的性命，于是顺势松开了手指，只是嘴上还不饶人:“你最好听话些，别动歪心思，否则我就弄死你。”

　　“知道了。”张景宁漫不经心地答应着。

　　他是解九爷最小的弟弟，解家三子里就属他最不知世事，这次来西沙，解九爷未必不是想锻炼一下弟弟的心性。

　　齐羽只是个未经训练的普通人，对于解景之的挑衅，张景宁也只能视而不见，轻轻拨开他的手，自顾自躺到床上合眼休息。

　　张景宁回忆着名单上的名字，吴家的吴三省，解家的解连环和解景之，霍家的霍薇和霍玲，张家的张起灵，再加上自己，九门的人已经占了十之七八，这个总共十来个人的考古队，到底是要去干什么呢？

　　第二天一大早，张景宁和解景之就收拾行李登上了去往西沙群岛的船只，前来接应的伙计说，考古队已经在岛上整装待发。

　　解景之是第一次坐船，上船没多久就吐了个昏天暗地，张景宁还不能不管他，好说歹说把人哄进船舱去休息，自己留在甲板上看着海面出神。

　　暗处有道视线一直盯着他，张景宁抬头看去时又消失了，那边只有一个皮肤黝黑的水手在抽帆绳。

　　张景宁装作毫无所觉，并不去揭穿对方。

　　傍晚时分，船只到达了永兴岛，张景宁扶着晕船的解景之去考古队所在的旅馆入住，在前台就遇见了许久不见的霍玲。

　　霍玲正跟前台小妹聊天，看见张景宁开心得不得了，朝他挥挥手:“齐羽！”

　　等到走近了看见被搀扶着的解景之，霍玲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是...小景之？”

　　解景之有气无力地抬起头叫了声霍玲姐。

　　霍玲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还真是你啊？你怎么成这样子了？”

　　张景宁代为回答:“他晕船，吐了一路。”

　　霍玲是个娇小姐，性格直率，当即笑了:“小时候就看你像女孩子，怎么长大了还这么柔弱啊哈哈哈！”

　　解景之的脸肉眼可见变黑了，张景宁连忙把人带走去房间里休息，再出来时霍玲已经不见了。

　　虽然在其他人面前装作若无其事，但因为四处都是监视的人不得不虚与委蛇处处照顾解景之，张景宁心里不是不烦闷，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沙滩上。

　　这里的沙子都是白砂，颗粒分明却非常柔软，照映着蔚蓝的海岸线，十分美丽。

　　张景宁就坐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默默出神，自从醒过来，他就很少有一个人独处的时间，这个时候反倒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顺应现状走下去是出于本能，实际上他心里的无措恐怕不会比刚失忆的张起灵更少。

　　张景宁吹着凉凉的海风，忽然想起他昏迷前的那段时间，他悄悄跟着被献祭的藏族少女进入喜马拉雅山脉，看到了假青铜门，于是回去给张起灵报信，两人趁夜赶过去想要探究假青铜门的秘密，却中了蓝袍人的计被围杀，为了突破重围张景宁硬生生挡了一枪。

　　后来他怎么活下来的，张景宁虽然不知道，但隐约能猜到和张起灵有关。

　　不论是泗州古城一起出生入死，还是和张海月一起去广西入古楼救出张起灵，守护他进入青铜门窥探终极秘密，张景宁早已习惯了听从张起灵的安排，现在张起灵不记得他了，反而让他十分不适，他连叙旧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张景宁又试图去剖析九门和组织之间的关系，九门现在以张大佛爷为尊，可他知道佛爷的身世后，反而对这个人人敬畏的杀神不屑一顾。

　　张大佛爷本名张启山，因家里供奉了一座佛像，又在长沙颇有势力，就被称为佛爷，实际上他父亲却是已经被逐出家门的张家人，张启山是前任族长张瑞桐的后代，恐怕他自视甚高，这么多年都没有放弃过试图掌控张家，只可惜张起灵的存在妨碍了他。

　　要知道，在张家这样吃人不吐骨头渣的大家族里，出身并不能代表什么，毕竟张家的族长并不是世袭制，向来都是有能者居之，任张启山的本事再大，他一天进不去张家古楼，就一天别想撼动张起灵的地位。

　　一想起张启山曾囚禁张起灵二十年，张景宁的眼中不禁泛起冷光，这个仇，他迟早会替族长哥哥报回来的。

　　张景宁见海边开始涨潮了，就从岩石上跳下来快步回旅馆去，否则被困在上面就糟糕了。

　　吃晚饭的时候，张景宁终于见到了考古队的全部成员，四女七男一共十一个人，张景宁能认出的只有当初在疗养院就见过的几个，不过看到陌生的两个女孩，倒是能轻易分辨出谁是陈文锦，谁叫吴三省一副和她很熟络的样子呢。

　　张景宁在张起灵身边坐下，不动声色打量着剩下的三男一女，最后确定这几位都是同他一样派下来监视其他人的，但似乎彼此之间也不太信任，还分了派系。

　　张起灵很安静地吃着食物，也不曾看过谁，即使六十年不见，张景宁也还是习惯了跟着他，于是顺从本心坐在他旁边，解景之看见颇为不满，他觉得齐羽明明和自己是一伙的，却去亲近别人，简直不识好歹。

　　若是张景宁知道他的想法怕是要仰天大笑了，这普天之下只有张起灵和张海月两人能动摇他的心神，解景之算什么同伙，不过是个拖油瓶。

　　他已经打定主意，到时候甩开解景之，跟着张起灵和吴三省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