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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渤海王下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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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萤窗一拳砸在渤海王眼睛上。
寒铮无声叹息,上前又扎了几针,让他保持清醒。
“后来呢?她去哪了?”
渤海王瞪大眼睛:“我怎么知道?那是你娘,京中不是传言,她跟自己的青梅竹马,一个马夫的儿子跑了吗?满京城都知道,她是个荡丨妇……”
“胡说!那些所谓的浪荡名声里,难道没有你的功劳?”
秦窈仙失踪后,不少人言之凿凿,看见她和马夫一起出了城门,本就满城风雨。
之后,渤海王一次醉酒,大放厥词,称自己早就与她有染,又说秦窈仙左肩有一朵梅花胎记,香艳绝伦,言之凿凿。
可话传进魏萤窗父亲耳中,他听闻之后,竟然诡异的沉默了。
因为秦窈仙肩上,确确实实有一朵梅花胎记。
这么私密的所在,却被渤海王这样的浪荡之人,在食足酒饱之后宣扬的人尽皆知。
魏萤窗羽翼渐丰,已经过去数年,所有的痕迹都在慢慢消散。费了许多功夫,才查到天香楼曾经献给渤海王一个良家妇,容貌端庄,国色天香,极有可能是自己的母亲。
渤海王吐出一口血:“呸,我说错了吗?那女子不论是谁,不论我认不认得她,都是旁人献给我的,焉有不受用之理?”
魏萤窗轻轻闭目,不再纠结这点:“……不必再说。后来呢?我母亲去了何处?王爷,只要你告知我她的行踪,我可以尽力为你做一件事。”
渤海王心知必死,既然都要死了,还能有什么心愿?
天底下,哪有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事?
他现在看魏萤窗,倒觉得他可怜起来。
“你背叛本王,投靠太后,就是要找你母亲?呵,为了一个不贞不洁的荡丨妇,值得吗?”
魏萤窗冷冷的望着他,扯开唇角,似笑非笑。
他为了今日这一盏茶的功夫,陷害寒铮,先后投靠渤海王和太后,早已陷入不忠不义的地步。
世道如是,大丈夫尚且不能坚持忠义,却要一个柔弱可怜的女子能保守所谓的坚贞?
他手中的铁钳利落的剪下,在渤海王凄厉的哀嚎声中又换了一只手指,低声问渤海王:“告诉我,她人呢?”
顿了顿,魏萤窗哑声道:“无论生死。王爷,只要你告诉我,我念你的恩情,你那未出世的孩子我会尽力替你保全。”
渤海王眼前浮现出一片葱茏的青草地,他牵着马,一群姑娘从草野的另一边追过来,娇滴滴的呼唤“王爷,王爷”。
他嘴角浮现出笑意,断断续续道:“我知道她是秦窈仙。她被人下了药,意识却还清醒的。我去扯她的衣裳,她说不出话,一动不能动,眼角落下一滴泪珠,我突然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本王要什么女人没有?便扔下她,和花魁去寻欢作乐,等酒醒已经是翌日清晨,我去问老鸨她人呢。老鸨说她跑了,找不到人了……”
“她去哪里了?”魏萤窗连忙追问。“告诉我,求你!”
渤海王却没有回答,嘴角笑意越来越大。
他一生放荡,贪花好色,但的确没有动过秦窈仙一根手指头。
他第一次见她,便是在慈幼院。杨秦氏为讨他欢心,特意告知他秦窈仙的行踪。
她被一群脏兮兮的孩子围住,雪白的衣袍上被孩子左一巴又一巴的摸过,就沾上了灰黑。但她没有丝毫不耐,亲手给每个孩子的兜兜里装满了糖果。
他惊艳于秦窈仙的美丽,砸咂舌对属下道:“这哪是个女人呢,分明是庙里的观音菩萨。”
是以,后来有人把秦窈仙送到他面前,他竟有几分久违的不忍。
不忍仙子坠落泥潭。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秦窈仙脸上,那滴因绝望而盈盈坠落的泪珠,动人心弦。
他这一生只做过这一次君子。
…… ……
寒铮上前,看了看渤海王的瞳孔,摇摇头。
魏萤窗难以接受,跪伏地上:“王爷,你醒醒……”
渤海王一动不动,面上含笑。
他喉咙一紧,喷出一大口血。
寒铮裹紧披风,走出天牢。徐平守在门外,见寒铮面色不好,连忙亲自安排车马,送寒铮回陶府。
到了大门前,寒铮敲了敲车窗:“你家主子是从院墙翻进去,把我弄出来的。”
徐平挠挠头:“姑娘的意思,是原路回去?”
寒铮颔首:“不必多事。”
惊醒了师兄,又要多问,最后还是劝她尽快离开京城。
临走前,徐平忍不住道:“姑娘,您别怪世子,他心里很苦,这些年……”
寒铮转过身:“一百两。”
徐平:“啊?”
他突然明白过来,连忙掏出银票:“多谢姑娘?”
寒铮理都懒得理,径自回房去了。
徐平回到天牢,魏萤窗面无表情:“她说了什么?”
徐平原原本本回禀,特意重重提起自己贴的一百两银票:
“姑娘说一百两。”
魏萤窗:“嗯。我知道了。”
这其中的意思,是钱货两讫,不必再有别的牵连。
她倒是烈性。
徐平继续暗示:“世子,那一百两是我存了很久的。但我不能让寒姑娘以为,世子会赖账。”
魏萤窗:“嗯。”
天色已经泛白,他翻身上马:“不必跟过来。”
金绿酒浑身冷汗,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梳妆之后,照例进入小佛堂。
一进佛堂,她神色微变,屏退左右之后,才冷冷坐下。
“魏世子,擅入女子闺房,可不是君子之道。”
魏萤窗从帷幔后现身,青裳上褶皱不平,眼眶中红丝不少,下巴冒出青色胡茬。
但他的神情却无比平静,下巴微抬,衣襟浮动,别有一股颓唐清隽的气度。
金绿酒从没见过他这幅模样,不由起身:“魏世子,你这是……”
“县主,你第一次主动见我,就告诉我她还活着。是真是假?”
金绿酒一拂衣袖:“自然为真!我金绿酒不屑说这种低劣的谎言,魏世子,你我合作,诚心为重,你如果不相信我,那我们之间也到此为止。”
她自然是以退为进。
她知道魏萤窗不信自己,是以干脆把此事摊开说透,好彻底拔丨除这根刺。
没想到魏萤窗却好似没有反应,只淡淡道:“那就好。”
说完,原路悄无声息的离开。
金绿酒追到窗前,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半晌才关了窗子。
寒铮一觉睡醒,见陶母又来了,连忙寻了个借口,去药馆帮忙。
陶母一听,寻思陶寒水也在,忙放她离开:“也好,与你师兄一起。”
等忙完一波病人,陶寒水问起她日后有什么打算。
寒铮早有打算:“京中事了,过几日就走了。”
陶寒水略微松了一口气:“也好。京中毕竟纷乱,不适合你。”
一辆马车停在门口,金绿酒头戴玉冠,周身环佩,彩帛风动,如天上仙妃一般盈盈入内。
她这样站在药馆之中,果真蓬荜生辉,整个屋子都亮了几分。
陶寒水微微皱眉,压低声音:“她怎么来了?”
寒铮放下手中的事,上前与金绿酒厮见:“金姐姐。”
金绿酒见她容颜焕发,唇角含笑,不由也带了三分真笑:“瞧你,不过两日未见,小脸都又圆了。”
寒铮道:“心头无大事,自然惬意。金姐姐今日可是有事?”
金绿酒捻动耳畔的金珠,温声细语:“倒也没什么事,过几日城中便有河灯会,我想约妹妹一同去赏玩。”
“我知你多半要推拒,因此也不下帖子,特意亲自来请你,你可莫要再推辞了。”
“你我重逢,你不许我泄露你的行踪,我便什么也不说。但如今你声名得正,还怕什么?合该出去走动走动,好叫那些传扬闲话的小人都开开眼,见识一番寒家妹妹的风采。”
金绿酒如此一大篇说辞,寒铮连推辞的机会都没有,索性欣然应约。
寒铮取出随身携带的荷包,塞到金绿酒手中:“金姐姐,这是我特意配的药包,我见你气息时沉时轻,可是难以入睡,又浅眠易醒?这药包中放了催眠的香草,姐姐不妨贴身带着,用以安神定惊。”
金绿酒微微一愣,用帕子掩唇:“多谢。”
寒铮又道:“药香虽有妙用,金姐姐,还需静心缓神,万事不可思虑太过,以免早早熬干心血。”
上车之后,金绿酒微微吐气,将药包贴在鼻尖,的确清香怡人。
这药包不难得,难得的是寒铮特意寻来香草,配出她喜欢的气味。
这孩子,待人倒是心诚。
金绿酒难得的涌出少许愧疚,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她所做之事,所图之大,岂是寒铮这样的蝼蚁所能明白呢?即便耗尽心血,只要能改变前世的命运,那都是值得的。
何况魏萤窗金玉之质,本不堪配乡野少女,白玉岂能和石头相和?即便他二人真的成亲,也未必是良配。
自己害得她没了这桩婚事,过几日河灯会正好替她物色良人之选,赔她一桩亲事便是了。
陶寒水听说寒铮答应了邀约,心下不安:“师妹不是答应过,过几日就离开京城,和师傅团聚吗?”
寒铮点点头:“是要走了,我来时没什么行李,走也方便。至于河灯会,原是京中一大盛事,既然碰上了,自然要去瞧瞧,也算不虚此行。”
她有点疑惑:“师兄好像不太喜欢她?”
陶寒水断然否认:“我与房陵县主素不相识,哪有什么喜不喜欢?”
寒铮慢慢点头:“哦。”
那这就怪了。
她只说“她”,师兄就迫不及待的提到了房陵县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