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番外（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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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见过人的脸上会露出如此困扰的神情。
很难理解吗？
是有多么不理解，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当张佳乐向祁苑提议她可以搬过来跟他一起合住，祁苑流露的神情让他感到全身血液倒流。无论是她的房租即将到期，可以便宜点租给她，还是他住的地方有两层，他们可以互不打扰。怎么解释都会是苍白的，如同他失色而愈发苍白的脸庞。
“好啊。”
或许她没有想明白，但还是答应了。
二层留给了她，也不知道她在上面都干些什么。只知道她把工作辞了，剩下的就一概不知了。庆幸屋子里还有那么两三处公共区域，连接着阳台的客厅采光特别好。那天她吃着饭心情不错，说起了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饭香喷喷的，没有分他一口，她的脸被阳光照耀像自带滤镜，即使不太明白也能看出干净到什么化妆品也没涂。
吃饱坐在沙发上会让人的声音也跟着变得懒洋洋的。
心也变得痒痒的。
食物的味道，目光所及的面容，她说她没做好一个人去旅行的准备。明知那根本算不上邀请，却再次说出了令她困惑的话语。用笑容来缓解尴尬，用对视来按下想法的暂停键。肉眼可见地拘谨到无所适从。
“那就一起买票去吧。”
或许她脑袋里什么想法也没有，但还是接受了。
害怕被人发现，即使退役了也没办法一下子适应。尽管很想跟着她一起挤进人堆里去看软软的芝麻团子被摊放在地上，但最终只能看着她从这头挤到那头。递过来的拍摄视频，看也不好不看也不好，思绪放空不明白她坐在一旁怎么能这么安静，唯恐扫了她的兴。
隔天去的景点，事先谁也不知道里面还有一道索桥，因为是当地著名的景观就去了，从古至今有两千多年历史。因为大妈摇晃绳索的举动使得桥更晃了，一转头看到她已经低下去半个身位，但没要求援助。又想起前一天太阳产房前人群拥挤，她与陌生人身体相碰肩头相抵，如果也像那样更靠近一点，身体不由自主地转动，等把她夹到怀里时才反应过来索桥早就限定了人数，这里远不如看熊猫的人多，甚至可以说五分之一都不到。
彼此都有些惊慌失措，要说谁的程度更严重一些，很难断定。只是感受到她的身体无比僵硬，就算是这样仍然希望桥可以长一点更长一点。从桥上下来，她的脸色很不好，恐高是一部分原因而另外的理由不愿去想。似乎是十分介怀这件事情，回去后也没有改观。
做错了吗？为什么要如此在意呢？
忍不住去胡思乱想。
偶尔会用混洗发水，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用错了。限定空间里飘来同样的香氛气味，在询问她是不是故意躲着自己时嗅到。
“怎么会。”
她回答得十分迅速。不仅不会故意躲着甚至还可以一起去逛超市，就选在她上次晕倒的会员制超市。为了证明这一点，所以故地重游。
有阻止她去拿菌子宴，倒不是真的吃了会怎么样，只不过想起她那次在医院醒来后，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夸张地将双手抵在胸前，说着不着调的话语，开口第一句便是问自己是不是退役了，第二句则是问是不是在跟踪她。很想敲下她的脑袋，最后只是改用药品外包装盒碰了碰。光是回想的一会儿工夫里，购物推车里已经放了一沓气泡酒和一瓶果酒。
“好喝，你也一起尝尝。”
她傻傻地笑着。她大概还不知道自己不能一同分享，上次吃饭时她没分一口，这次却主动提出来。
开心的同时觉得累死了，几乎把每一个品种区域都逛了个遍。回来后她仍有兴致地说来做咖喱饭吧。那是第一次与她在家里一同进食，虽然此前也在一张饭桌上待过，但都是各吃各的。趁此想跟她说清索桥上的事，还没来得及解释，她笑着说事发突然嘛，不会责怪的。
责怪，为什么要责怪？
手里的咖喱饭突然就不香了。说着那就好，心里却不是滋味。总是这样，在以为看到一点希望的时候又失去进展，看着她小跑去拿果酒的背影，又想起因触碰而僵硬的肩膀。可是，她在高铁上睡着靠在自己肩头时的面庞柔和，发丝柔软。
这样的发丝最终又落在了自己肩上，却不在睡着的时候。月色皎洁，电视不小心按到了关机键，第八赛季的比赛转播戛然而止。居高临下的注视，伴随着羽毛轻飘飘的下落。脸颊被她反复摩挲，莫名其妙问着自己生气了没有。
怎么会生气？只是一切发生地过于突然。
原以为她是半夜起来睡迷糊了，不禁凑近，没有在她身上闻到酒味。这究竟是为什么？没有松一口气，四散飘落的羽毛想一把抓住，却在付诸行动之前，陷入了更加柔软的漩涡。那是更为过分的一些事情。
她的发丝和沙发相抵，脊背紧贴其上。也就是在这个沙发上，她坐着畅谈旅游愿景，此刻日光被月光替代，感觉得到她的手覆在自己手背上，说着可以。痛苦甜蜜陷阱，被温柔深意包围，黑暗中眼底藏着一丝欢愉。
人总会追求没有获得过的东西，愿望无止无尽。在黑夜退去白昼降临之前，残存的理智重新上线。苹果突如其来地落入掌中，没人能忍住不去尝一口，但不能就此全部吃掉，至少要在那之前表明自己心意。
当初的困扰疑惑，已经在她脸上看不到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不见的，竟是现在才意识到。虽然她说着“怎么有你这样的人啊”，声音却是像苹果那般既脆又甜。
心花怒放，说着就是此刻的心情吧。
如果时光可以停留，那一切就会是最美的样子。
*
她戴上眼镜的模样，会比平时严肃几分，图纸上的坐标与数值，像另一个世界里的存在物。待换一种方式呈现，又像花朵华丽般绽放，平面变立体。
“这样能看明白了吗？”
隔着镜片，看不清她眼里究竟倒映着什么，但至少明白了她在二层做的事。看着仍在缓缓转动的场景，忍不住会去想能不能就这么永远保持转动。还想更近一步，更近一步会怎样，是柔软的，想要后退又径自上前，分开之后是簌簌抖动的睫毛。
更大的惊喜还在之后。
不知她什么时候注册了一个荣耀账号，就用她绘图的这台笔记本电脑，虽然她总说着要不要去考个公务员，更多时候却是拜托自己替她完成过不了的游戏任务。不是人人都有这方面的天赋，她的技术和水平远没有达到能在抢BOSS时帮上忙，久而久之自然地坐在了一旁观看。
零点以后她的眼皮开始打架，等彻底进入梦乡之后犹豫是叫醒她还是抱她回二层。能明显感觉得到她态度上的转变，也能感觉得到她对未来生活的向往以及对工作不确定的迷茫，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越来越好，而不是互相牵绊彼此束缚。就这犹豫的一瞬间，浅睡眠中的她醒了。
“任务过了吗？升到多少级了？”
听到她这么说，并没有想象中开心。
曾经希望能够和她有共同语言，如果能够理解更是奢望。她半睡半醒，手撑着脑袋以防再睡过去，这时候明白了她大概从来没有熬过夜。没了叫醒的选项，那就只剩下唯一的选择。被突然抱起的她有点吓到了，等自己迈上二层的楼梯才有所缓解。这条与一层的界线一直都在，房间被她改造了一部分，原本仅仅用来储物现在看起来已经有了人住过的痕迹。
人的体温比想象中得要高，不像机械触摸再久也不会摩擦起热。纠结过再继续下去会不会是错误，却在轻咛声中抛之于脑后。既然没有制止那就继续，肌肤碰触时总忍不住去想，心脏跳动相接是不是就代表心意相通。如果真这么简单就好了，认识以来没见她哭过，第一次见是这种时候。回想起她衣服下的肩膀僵硬，此刻连锁骨都展露无遗。尽管她固执地不同意把被子掀开，却又伸出光洁手臂。很喜欢被她抚摸，无论是脸颊还是颈后，指尖柔软没有一丝粗糙，就像之后她身体上的每一处。
进入正题前再次确认，虽然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就此可以按下暂停键。
如果那时候按下暂停键就好了。
新年的夜幕下，她将点燃的仙女棒送到自己手中。她的眼里星光点点，化了妆的脸颊绯红，仿佛多看一眼都会心跳加快，只好迅速地闭上眼睛假装许愿。头一次希望春城也像其他城市四季分明，冬夜寒冷冻红她的鼻尖，再趁机将冰凉双手握紧。待睁开眼，晃动着耳环透过她的声音，“你觉不觉得今晚我特别像个小仙女？”
没被荣耀女神眷顾的自己，恋上其他女神，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没有告诉她的，当然也包括自己收到了霸图的橄榄枝这件事。既然决定要复出，霸图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同在一个省份或许还好，如果要跨越多个省份呢？所以她要是从来没告诉过自己是因为异地恋跟前男友分手这件事就好了。想要了解得更清更细，可是她很抵触，是不是已经萌生后悔告诉自己的想法。
似梦如呓，轻描淡写，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如果不是面临着类似境遇。现在回想起来，很多事情仿佛都是命中注定，命运弄人。可偏偏又笃定自己会有所不同，盲目成悲剧，偏执变心魔。
春节过后她开始时不时地外出面试，穿衣风格愈发地通勤，世界仿佛再次被割裂，只有在衣服上残留着同样的洗衣粉的味道时换回点心安。她又回到了二层，那里不存在作息的偏颇造成的不必要后果，等盖上同一条被子人已经睡着，又因眷恋即使早起也会残留的身侧余温，迟迟说不出口接下来的计划。
好在恢复上班后没有影响她的心情，也会恰逢她半夜醒来自己正好回房。
“你怎么又这么晚？”
无关责怪，光听语气仍然是轻飘飘的。亲吻会让人一下子睡意全无，并且不会因为明天要继续工作就此停下。其实最初只想揽过她的肩头，又或者更早之前只想看她自然笑起来的样子，无关情意也不会有期待。
然而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想过她会不能接受，但没想到她会这么不能接受。在一起的两百多个日子里，很少吵架，就算吵架了也会很快和好。印象中她只为自己和后辈同逛过商场那件事难得的严肃，连同去的理由是什么都压根不记得了，在她眼里就成了说不清的敷衍。这次又要怎么跟她解释才能平息。
料想她会喜欢海上旭日或是海边夕阳，说得天花乱坠她也无动于衷。
新奇的螃蟹堆沙球，美食啤酒她都一概不感兴趣。为什么自己没有多了解她一点点，多么讽刺，她明明不是自己粉丝，也不关心荣耀，甚至原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她说得对，如果自己从来没有招惹过她就好了。
那样她就能倒退回一开始，没有那么喜欢也不会喜欢上自己。
她哭着说要分手，自己却远在两千多公里以外隔着电话束手无策。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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