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存于此夜中》人间鸽子

11、一段校史（四）

　　随着十月底一同到来的，除了仿佛自大地深处蔓延开的寒冷之外，就是随处可见的万圣节风格城堡装饰。而对于赫西和克劳斯来说，则是某天早餐时被同一只学校养的谷仓猫头鹰送来的两张卡片：斯拉格霍恩教授邀请他们参加他万圣节当天在办公室举办的小型晚会。

　　对于大名鼎鼎的鼻涕虫俱乐部，赫西一点也不陌生，她家族里所有人都是这个俱乐部的成员——西格纳斯除外，他那时忙着让贝拉特里克斯出生。

　　安多米达开学前就分享过应付这位斯莱特林院长的经验，她和纳西莎也是这个俱乐部的成员，但到了高年级后就不乐意配合院长表演了。她还说如果赫西不想一个人去，可以提前告诉她，但赫西不想为了这点小事去求安多米达。所以在答应妮芙和伊薇特回来后一定告诉她们所有细节后，赫西和克劳斯就跟着同样在受邀之列的女生级长伊丽娅一起下到六楼平台，横穿大半个城堡，终于抵达位于另一座高塔里七楼的斯拉格霍恩办公室。

　　斯拉格霍恩给自己的办公室施了个完美的空间扩展咒，现在它宽敞、阴暗、像个哥特风格的城堡大厅。墙壁与天花板都覆着凌乱残破的黑纱，地面像是某种带有裂纹的岩石，不时有蝙蝠在摇摇欲坠的枝形吊灯和白骨形状的地面装饰之间飞舞。凑近那些惨白的蜡烛时，还能从寒气四溢的火苗里听到阵阵哀嚎。

　　在这样的节日里，大家无需穿着霍格沃茨的黑色素面制服，但即便摘下了有学院标志的领带、毛衣和围巾，参加聚会的每个人也依然会佩戴至少一样表明身份的配饰，以颜色区分。

　　赫西花了一点时间观察，满意地发现虽然斯莱特林在这里具有压倒性的优势，但拉文克劳的人数几乎有他们的三分之二那么多，不像赫奇帕奇和格兰芬多那样少得可怜。

　　他们跟着伊丽娅，找到了其他拉文克劳所在的小圈子。在场的十几人里面，赫西认出了丽塔·斯基特，她是凭自己对舆论的敏锐嗅觉被邀请的，此外还有一个帮她指过路的四年级男生，和一个经常在宿舍门口打照面的七年级女生，都非常脸熟。她这才意识到，级长伊丽娅姓卢克伍德，是神秘事务司那位即将晋升司长的缄默人卢克伍德的堂侄女。另外那两个同样和魔法部关系匪浅——加列布·莎菲克的母亲是卢克伍德的亲妹妹，也是一位畅销传记作家，露易丝·明彻姆则是法律执行司司长的小女儿。

　　今天过后，埃文再也不能对拉文克劳如此不满了。赫西模模糊糊地想道，同时飞快开动脑筋记下自家学院里不比斯莱特林更简单的人际关系。

　　“我很高兴，今天得到邀请的正是我们今年的新生里最优秀的两位，”露易丝先给她自己和伊丽娅各拿了一杯饮料，随后对两个一年级笑了笑，“只可惜，我即将毕业，而你们年纪还小，只好等到几年后才有可能和你们碰杯。”

　　她已经成年，高脚杯里传来了淡淡的酒精味道，豪迈地一饮而尽。而四年级的加列布手里的，则是和赫西、克劳斯一样的果汁饮料。

　　他忧郁地靠着一座骨雕烛台，目光漫无目的地巡游，而露易丝完全没有为他的无视生气，伊丽娅好奇地循着他的视线望去，结果也绕整个会场转了一圈。

　　“这不会是我们唯一一次参加同一场宴会。”赫西附和着说。

　　“而我希望这样的机会能多点，”露易丝平和地耸耸肩膀，端起酒杯示意了那两人的方向：“瞧瞧，整个拉文克劳里，能维持整场宴会体面印象的人就只有我们三个。”

　　克劳斯腼腆地笑笑：“从拉文克劳塔楼到这里的路上，我们总共走过了三层楼，一百一十七级台阶。”

　　“两个。”露易丝绝望地端起鸡尾酒一饮而尽。

　　“我比较了五个版本霍格沃茨校史，想找出语言措辞以外的不同……”赫西也歉意地配合了她的抱怨。

　　“一，零。”

　　露易丝翻了个白眼，直接转身到别的地方找酒喝去了。

　　肤色较深、气质孤僻的加列布·沙菲克听了她的发言却转过身来，棕绿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光亮：“你有什么发现？”

　　“最开始，是因为我的一位姑妈把家中收藏的十七世纪典藏版《一段校史》拿出来供我借阅，但我在开学前没能看完，于是从对角巷又买了一本，结果两个版本相差了二百多年：上世纪七十年代修订版直接删除了船坞溺鬼传闻，因为在更换了学校的渡船后人们再也没有听到过黑湖上的夜半鬼哭。”

　　赫西瞥了一眼同伴，见他没有对这个话题不耐烦，才继续说道：“来到霍格沃茨后，我又从图书馆借来了上世纪三十年代和九十年代的版本。在内容上，这两版与七十年代那本无甚区别，都删去了黑湖溺鬼和更早的格兰芬多人面鼠怪——后者被证实是从前的学生偷带宠物猴来学校的误传产物。除此之外，九十年代还新增了一个章节用来介绍特快列车的运行。”

　　“你对校园传说也有兴趣吗？”加列布语速极慢地问。

　　克劳斯嘴角噙着微微的笑意，没有出声，于是赫西坦然回答：“只限于失传的那些。比如，十年前新修版《一段校史》删去了废弃钟塔的梅露辛纳传说，却没有给出任何解释……我记得，沙菲克你的舅舅，神秘事务司的奥古斯特·卢克伍德先生当年恰好是重修委员会里最年轻的一位？”

　　“关于这一点，我恰好略知一二，那是因为约三十年前发生过学生遇害事件，于是整座城堡被彻底检查翻修过，而钟塔内部和周围都不曾找到任何梅露辛纳或者其他水生妖怪的痕迹，我舅舅做为在校生恰好目睹了这一结果。”

　　在一段极其戏剧化的漫长停顿过后，加列布语速加快，向两个小孩迅速眨了眨眼睛：

　　“不过，这座古堡向来擅长藏起那些想被隐藏的，我个人也赞同梅露辛纳的故事最值得探索。也许，舅舅当年删除这一段的提议的确太过武断。霍格沃茨为往昔的学子和如今的我们保守秘密，而它自己同样不愿摘下神秘的面纱，这其中或许就有一些，即使不再为人传诵……却也不能说不再存在，乃至不再活跃。”

　　“你今天话比往常多了不少啊，也喝酒了？”刚从旁边另一组讨论中脱身的伊丽娅侧头，往表弟杯子里看了一眼。

　　加列布低眉顺眼，再度变得沉静而冷漠：“在真正变得无聊之前，得把有趣的话赶紧说完。”

　　赫西正好奇他这样变化的理由，背后就传来了魔药教授响亮的招呼声：“我亲爱的孩子们！请别介意我打断独属于你们拉文克劳的风趣讨论。如果我不故意这么做，我们这些俗人就无法分享交谈的乐趣了。”

　　他的到来不仅让加列布的话语戛然而止，也让原本和伊丽娅打过招呼后纷纷散开各自抱团的其他拉文克劳们停下交流，聚拢过来，形成了一个十几人的圆圈。

　　接下来，斯拉格霍恩让赫西充分见识到了斯莱特林院长的本事。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因为家世背景受邀，而他能跟每个人谈论他们那些出色的长辈，包括数十年前念书时的趣事，并且细节丰富，如数家珍。

　　安多米达意外地也来了，并且一直伴随院长左右。在她旁边的是泰德·唐克斯，两人表现得不算熟稔，却好像很有默契，他们会为斯拉格霍恩一句不好笑的话而同时露出克制的微笑。

　　“最后，年轻的布莱克小姐！和你的姐姐们一样优秀，菲利乌斯告诉我你总能在他的课上准确答出那些难住你同学们的问题，”斯拉格霍恩喜气洋洋地搓了搓手，他说这话时的口吻就仿佛是他做出的英明决定才让赫西能去弗立维的学院里上课：

　　“我还记得你父亲阿尔法德当年同样出色，当他从大陆的最北端返回伦敦，亲自邀请我参加他的婚礼，因为他在校时最喜欢我教的魔药课！还有你的母亲，我也记得……”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仿佛遗忘了要说什么。在尴尬的冷场之前，赫西适时接下话茬：“她一直很感激您出席了她的婚礼。”

　　斯拉格霍恩得意地笑了起来，酷似海象的脸颊一颤一颤的：“奥格·诺特·布莱克夫人，来自遥远的北方，像冰雪一样沉默，也像冰雪一样美丽，和阿尔法德是多么相配的一对！只可惜实在遗憾……”

　　显然，他并没有中途忘记自己准备说什么，只是故意引着她来配合表演，也不准备掩饰得逞的表情。就在他开始细数沃尔布加念咒声调的坚决和阿尔法德在草药方面的出色天赋、并妥善忽略了过早辍学的西格纳斯时，安多米达寻了个时机打断他的独角戏：

　　“幸好我这位堂妹向来稳重腼腆，如果是家里另一个男孩子在这里，听您这么说肯定要得意忘形了。”

　　“男孩子们在这个年纪都不乐意参加这样的宴会，”斯拉格霍恩略微摇头，却不曾将对“格兰芬多的布莱克”的任何想法表露在脸上，只是带着得体的遗憾说道：“小布莱克显先生也是个极有天赋的孩子，我很希望能拘着他跟我们聊上一会……但前提得是西里斯·布莱克先生这会儿没有跟波特先生一块在麦格教授的办公室关禁闭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