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屠龙记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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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如痕站在琏山的半山腰，搓着双手，双眸半闭半睁，竟有些昏昏欲睡。她的身体本就虚弱，琏山寒冷的气候更让她吃不消。但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四周无形压来的一股气。
“师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箫潋忧心忡忡地问。
“这里太不寻常。我一直在想，那个上官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每次我测算与她有关的事情都毫无头绪。”
“师姐，你说的有点玄乎了。难道她不是人？”箫潋笑嘻嘻打趣道。
“不是……人？”水如痕眯着眼睛，竟有些出神。
“不过，师姐，琏山与燕迹山之间就算快马加鞭也要走半个月，而且咱们的脚程算是相当快的，那个上官芜会在这里么？说不定咱们已经抄近到来到她的前头了呢。也就是说，咱们只要在这里守株待兔就可以了？”
“这倒未必。说不定她早就回来了。”
正如两人对话中所言，离开燕迹山，她们走了整整十五天才到达琏山。鉴于事态紧急，水如痕不得不让手下给还在缙安城苦战的肃朗月报信说明了实情。而她们能做的，就是尽全力把王妃救出然后按照原计划南下。
快要行至山顶，一座宅院出现在眼前。水如痕先让两个手下前去侦察，得出的结论是宅子里空无一人。水、箫二人和一众下属进入宅院，四下查看，果然没有看到什么人。据公孙君睿说，这里是上官家的一座别院，上官芜就是在这里学武功的。
走出别院，一行人步入一片小树林，林中隐隐传来女子对话的声音。水如痕与师妹互换个眼神，两人轻手轻脚地向前走去。
易婉堂倚着粗壮的树干，懒懒地说：“小芜，你把面纱揭下来不好么？我觉得你一定很漂亮。”
上官芜蹲在地上采着草药，冷冷地说：“我说过很多次了，别叫我小芜。”
“你别这么见外嘛？你也可以叫我小堂啊，堂堂啊什么的。”
“小堂这个称呼还是留给公孙君睿叫你用吧。”
“你怎么这么小气啊？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么？我和那个公孙土匪根本没关系。是他自说自话非要娶一个陌生人当老婆，我也没办法啊。你不能因为这个就嗔怪我吧？而且我看你这人也蛮善良的，这么多天一直照顾着我，还帮我找药，我身上的伤都被你医的差不多了。”易婉堂嬉皮笑脸地说着。
上官芜直起了腰，白了某王妃一眼说：“王妃娘娘，你真觉得自己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手上的伤口疼痛的次数比以前更多了吧？”
易婉堂微微粗眉，苦笑着说：“那倒是。不过……天命难违。”
“天命难违？”上官芜咀嚼着这四个字，双眸敛着深深的伤楚，“你就是不惜命罢了。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值得么？”
“值得。”
水如痕站在原地，有风从她的耳边呼啸而过。易婉堂脸上轻描淡写的神情竟然让动容。肃朗月，那个曾经在她心湖上留下点点涟漪的男人，如今是面前这个女子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丈夫。她不禁在想，如果是她，会不会为了救他而用千年冰来撕裂自己的身体？
上官芜说：“千年冰与其说是一种宝石，倒不是说是一件灵物。它是有灵气的，也是有生命的。就像……妖精。它与你缘分匪浅，所以才潜在你的体中，融化在你的血液里，只等你将它召唤而出，为你牺牲。”
“为我牺牲？”
“是的。你用它来救人，难道以为它会再度活在那个人的血液里么？不能了。它离开你体内的那一刻，是最后一次变回珠链的模样，然后就化作精华碎片伴随着你的血液一起流进了你救的人的身体里。你知道么？我本来想杀你的……”上官芜凝眸低语，声音竟然有些沙哑。
“你离王妃远一点！”躲在一边的箫潋终于忍不住，站出来喊了一句。
上官芜幽幽一笑，说：“原来你是躲在那里的十五个人中的一个，怎么不让后面的人都出来呢？这林子虽然茂密了些，但终究还是遮不住这么庞大的队伍的。”
水如痕从箫潋身后走了出来，谦谦有礼地说：“上官姑娘，我们是来接王妃回去的。”
“你们要接她去哪里？”上官芜看了看易婉堂，又看了看水如痕。
水如痕作答：“自然是按照王爷的嘱托，带王妃去安全的地方。”
“哦？你们王爷认为安全的地方就安全么？也许，她正想去不安全的地方看看呢？”上官芜扯唇一笑。
“王妃的事你又怎么会清楚？”箫潋淡淡说了一句，指间轻弹，却没见对面的女人应声倒地。
上官芜深吸一口气，不温不火地说：“这位姑娘，你是在等着我中毒晕倒么？让你失望了。”
箫潋神情严峻地望着水如痕，“师姐，她……”
水如痕倒是沉得住气，说：“上官姑娘，无论如何，请让我们带王妃走吧。既然你已知道王妃和公孙寨主之间的事情不过是误会，你也就没有必要扣住王妃娘娘了，不是么？”
“你想走么？”上官芜不理会来人，只是问易婉堂。
沉默了良久的易婉堂抿了抿唇，犹豫着点头道：“我想走，只是……我不想去南方。我想去……”
“缙安城。”上官芜替她说出了那三个字。
“娘娘，你不能去那里，那里现在是最危险的地方。全国各路征讨大军很快就要汇集在那里，现在王爷是腹背受敌。本来派去刺杀朗清帝的刺客们又都被胡夷国师的死士们给杀掉了，现在的情势是岌岌可危啊。”箫潋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只能将实情道了出来。
只是这番话不单没有拦住易婉堂，却更坚定了她要回到缙安城的决心。她本就不想走的，如果不是怕给他添麻烦，她就是抱大腿死皮赖脸地赖下去也不会离开。现在听说他遭遇了如此险境，她又怎么能坐视不管呢？
“我帮你。”上官芜忽然拉住易婉堂的手。她望进易婉堂的眼里，仿佛看到了曾几何时的另一个自己。
“你……帮我？可是要怎么帮？”易婉堂一头雾水。
上官芜拉起易婉堂的手，二话没说就向后山跑去。水如痕的下属飞身聚集到两人身边，刀剑交错之间，那些眷香门高手竟然全不是上官芜的对手。箫潋伺机向上官芜发射沾了毒液的银针，却悉数被躲了过去。激战过后，眷香门众被打得七倒八歪，而上官芜拉着易婉堂旋身飞步离开，没过多久就甩开了水如痕和箫潋。
两人来到山崖之巅，再前进一步便是万丈深渊。易婉堂的心提了起来，她望着上官芜，惊诧地问：“你到底要怎么帮我？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如果我告诉你，只要你再往前走一步就可以看到你的丈夫，你愿意迈出那一步么？”上官芜面无表情地说。
“我……”易婉堂咽了一口唾液，又朝山下望了一眼，那里是深无边际的黑暗。她深知，只要摔下去就一定会粉身碎骨。但是面前的这个女子着实是不寻常，也许上官真的能说到做到？
上官芜说：“易婉堂，跳下去，你就可以看到他。”那声音温婉幽沉，仿若蛊惑之音。
易婉堂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她本该问问：“你是疯了么？你怎么可以让我跳悬崖？”或者不屑地说：“你以为我是傻子么？你说跳我就跳？”但是她没有，她竟然，点了点头。
十指相扣，上官芜握住她的手，两人双双上前。易婉堂只觉得一脚踩空，心早已先于身体坠入了万丈深渊。紧闭着双眸，耳边有风的声音，还有上官芜的声音，她说：“多谢你了，芷儿。”易婉堂一睁开眼，彻底惊呆了。她并没有碎身荒野，她竟然身在一座大宅门前，门匾上写着她分外熟悉的四个大字——靖月王府。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屠龙记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