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生死符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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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婉堂本来是执意要进宫的。她的千年冰只会用来医治她的丈夫。但听了司寇竹烟的话之后，她却犹豫了。肃朗幽站在她身边，用专注的眼神望着她。他能读懂她的心，但他不想再说什么来阻碍她的思想了。这个时候，她必须要自己做决定。
“请问，您怎么知道您救的人是中了蛊毒呢？”易婉堂望着素霞长公主，慎重地问道。
“因为那正是我师傅擅长使用的技法。”司寇竹烟轻叹道：“我恍然大悟，伤害二皇子的人就是我的师傅。因为在胡夷国，具有如此功力的人也就只有他一人了。再联想到二皇子的身份，胡夷国与靖朝的敌对状态，这一切就更加合理了。我心中虽然怨师傅如此对待二皇子，但我却认为自己也许已经找到了医治二皇子的方法。我按照师傅曾经教国我的，用一种至寒烈的武功心法对他运功施救，他的情况有了些好转，起码可以张口说话了。但他的身体却仍旧难以恢复，他成了一个瘫倒在床上了、每日只能靠我熬制的药汤来维持生命的……废人。”
“您就这样陪伴了他多年？无怨无悔？”易婉堂的眼神里写满了不可思议。二十多年了，司寇竹烟付出了常人无法估计的耐心与辛劳。支持她坚持下去的唯一力量就是对二皇子的爱了吧？
司寇竹烟芳唇轻扬，一抹淡然的笑容勾起，“堂儿，我相信一切都是命。让我遇见他，这就是神灵的安排。只要能看到他，不管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还是被人废掉武功、下了奇毒的病人，我都愿意呆在他身边一辈子。但是，我却从未放弃寻找治好他的方法。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他有朝一日可以站起来。我甚至还筹谋着帮他报多年前的大仇，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他本是靖朝太子，却落得如此光景。我不甘心，他自然也不甘心。”
易婉堂望着司寇竹烟，沉思了良久，说：“所以，后来您知道了千年冰可以医好他？”
“嗯。我派人四处打听解这种毒的方法，却又不敢过于张扬。我知道，师傅一定以为二皇子早就命丧黄泉了。师傅对这种毒非常有把握，他一定认为除了他谁也不能让深受其害的人活下来。他更想不到竟然是我救下了二皇子。但为了以防万一，一旦透露了风声，师傅一定会产生怀疑，我只好让找寻医治良方的人必须要谨慎行事。如此一来，找寻的过程就又变得异常漫长。几年前，就在寻得汐娘消息的同时，我的手下从胡夷国一个术士那里听说了千年冰可以解毒的良方。我这才想到千年冰本就是我素霞国代代相传的灵物，宫中还收藏着一本关于千年冰的书籍，只是我从来没有翻看过。我甚至以为，只要找到了汐娘，也就会一并找到千年冰。没想到那时汐娘已经与我们天人永隔，而千年冰也被埋在了她的墓冢里，成了陪葬品。虽然我们并不愿意做对她不敬的事情，为了二皇子我还是忍痛下了决定。但我所得到的结果却十分十分让我失望。因为，千年冰早就不在汐娘的坟墓里了……”
易婉堂抿紧了红唇，低语道：“我得到这千年冰的过程也颇为神奇。我并非从娘亲那里得来，而是新婚之际一次机缘巧合得到的。那串宝物，竟然出现在了凌妃自杀的佛堂。”
“哦？”司寇竹烟皱紧了眉，思索着：“看来汐娘的墓确实是被盗了。只是做这件事的人究竟是谁还是个谜。不过这宝物辗转回到你的手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不。其实这本是素霞国的东西，给我并不算物归原主。”她犹豫了一下，说：“这宝物还是应该归还给素霞国的人的。”
素霞长公主淡淡一笑：“堂儿，你难道忘了你就是素霞国的人么？你是我皇兄的女儿，就是我素霞的公主。这是我皇兄赠予你娘亲的东西，自然就是属于你的。我知道你对靖月王爷的情深几许，所以你决定要救他也是无可厚非的。现在我就将千年冰的救人方法告诉你。”随即，她在易婉堂的耳边低声呢喃了几句，只见易婉堂的顿时豁然开朗。
站在一边沉默良久的肃朗幽望着似乎已经懂得彼此心意的两个女人，说：“堂儿，你真的已经做好打算了？”
“我……”易婉堂的决心已经没有前一刻那么强烈了。当她听到了司寇竹烟与二皇子的往事之后，她除了对司寇长公主的执着坚守感到赞叹之外，还生了怜惜之情。正如她的夫君此刻正在遭受折磨一般，司寇竹烟所爱的那个人也忍受了二十多年如此这般的痛苦了。她望着司寇竹烟，轻声问：“您不是说，希望二皇子大仇得报，希望帮他夺回属于他的东西么？如果我用千年冰救了夫君，那二皇子就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司寇竹烟无奈地一笑，叹道：“其实要逼你做决定的人，只是我一个人而已。二皇子他本就希望这件宝物可以用来救自己的弟弟。但我却觉得哪怕还有一线希望，也要试一试。我早知道我是强人所难的。因为，你对靖月王爷的情意并不比我对二皇子的浅淡。”她捧起易婉堂的双手，慎重地说：“堂儿，你要明白皇宫一行将会是多么的艰险。虽然上一次你们顺利逃出来了，但并不代表这一次就一定会成功。毕竟，我师傅正守候在宫里等待着千年冰的出现呢。千年冰对于师傅来说，是一件渴望了太久太久的宝物。当初皇兄知道胡夷国师，也就是我师傅对千年冰渴望成痴的时候，就让我加派了更多人手去寻找汐娘，皇兄就是怕师傅到时候会对汐娘不利。不过阴差阳错，汐娘由一个遁世女子变成了邻国忠臣的正妻，这是谁也想不到的。就连谋略胆识都高人一筹的师傅也没有追查到汐娘的去向。但这更导致了师傅因为对至宝更加渴望到发狂。”
“我在密道里听到国师说，再不拿到千年冰就会错过他练功的假期。难道他就是因为要练武功而那我夫君的生命作为赌注？”
“堂儿，我师傅修炼得功法并非只是一般武艺那么简单。你一定也听说过的，我师傅善用蛊术、道法，更胜于他的武功。数年前他得到一本秘籍，书上说只要藉由千年冰作引，就可以达到道法的最高境界，就可以独步天下、无人能敌。为了‘无人能敌’，师傅他付出了远超常人的努力，当然，他也用尽了各种手段要得到千年冰。”
“所以，国师如果一直守在肃朗月身边，那我就根本没有办法动手为他解毒？必须要将国师引开或者是找到能打败他的人？但这似乎是不可能的……”易婉堂这下可犯了愁。
“也不是没办法的……”司寇竹烟幽然笑道，“堂儿，师傅收我为徒的时候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你猜一向慎重紧身的他为什么选择我做唯一的女徒弟？是因为他听过我弹琴。”
“弹琴？”易婉堂满腹狐疑。
“师傅说，他觉得我的琴声有着难以言喻的灵气。而当时他刚好练功入魔，急需医治。听了我的琴音刚好可以为帮他调息。堂儿，我知道你对琴很有研究，不如就让我来教你一首曲子，如何？”
易婉堂显然已经明白了司寇竹烟的意思。她点了点头，道：“只要可以救夫君，我一定尽快学会。”
“凭你的天分，学会并不成问题。”
宰相府跨院一侧，司寇澜衣静静地站在柳树下，看着自己的亲姑姑正温柔地跟易婉堂说着话，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正用情意绵绵地目光望着易婉堂。她只觉得一股无名的火焰正在胸中燃烧。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这一切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为了一个易婉堂，她那“起死回生”的丈夫根本连看也不看她一眼，而她那本来疼爱她的姑姑竟然还让她当众罚跪！她何时收到过如此屈辱？本来她见易婉堂因为丈夫的受伤而落魄憔悴，她几乎已经放下了心中对易的敌视。但如今发生的一切，却让她更加厌恶这个被司寇竹烟说成是她妹妹的女人。怀着强烈的妒意，她一拳打在了树干上。
靖月王府里，景物如昔，人事全非。往日里荣光无限的王府，如今却成了全缙安城最落魄最荒凉的地方。下人们全都乱了阵脚，而唯一的主子臻妃也是整日脸色苍白、心事重重。她开始怀疑自己曾经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到底是什么才酿成现今的一切？
她的小婢女立在一旁，根本不敢多做言语。皇宫庆功宴前，臻妃曾经交待她闯入侧院将凌妃杀害的。但她正要下手的时候，凌妃却突然被人救走了。她以为臻妃从皇宫回来之后一定不会轻饶她，却没想到臻妃一进王府就跟丢了魂似的，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只是侧卧在床上，两眼发直。后来御卫军的士兵突然闯进了府里，她才知道了王爷遇刺的事情。如此看来，她的主子臻妃正在为丈夫的危情而担心呢。
臻妃本是坐在床榻上了，又突然站了起来，心神不宁地在地上来回走着。
“娘娘，要不要喝点清茶定定神？”小婢鼓足勇气问道。
臻妃根本没心情回答。这种时候她怎么会想要喝茶？她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皇宫去。肃朗月到底怎么样了？是生是死她总要知道个消息的。虽然她以为她早就恨他入骨，虽然她以为她根本就不在乎他的生死。但骄舸殿上的那一幕发生之后，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那些恨、那些痛竟然都随风而去了，留下的只有满满的担心。
忽然，她的房门被推开，一个高个男子走了进来。那男人一身青衫，头上戴着长长的斗笠，脸也被遮住，声音倒是洪亮得很。“怎么？坐不住了？”
一看到来人，臻妃立刻站定，有些紧张地问：“主人，有什么消息要你捎给我么？”
青衫男子冷笑一声：“难道你对主人来说还有什么用么？”
“你……你该不会是要……？”臻妃惊吓地后退了一步。
“你也不用这么害怕。主人是仁慈的，并不会对帮过他的人太残忍。但是你自己也应该明白，你办事并不得力，总是把事情搞砸。如果不是主人的那些仁慈，你恐怕根本活不到今日。”
“那你来到底是要做什么？是王爷出什么事了么？王爷到底怎么样了？”她焦虑地问着。
“王爷？你还在担心你的王爷？你忘了他对你的漠视了？忘了他在你小产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安慰过你了？你忘了他是怎么宠爱别的女人却根本不看你一眼了？他这么无情，你竟然还记挂着他的安危。你可真是个可悲的女人。但是，你做的事情他难道都不知晓么？我看也不见得吧？不然小卓和凌妃怎么会凭空消失？主人说，如果查出这两个人真的是你的王爷暗地里派人做的，那只能证明你的王爷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那他就更没有活下来的必要了。”
“你不要再说了！”臻妃捂住了耳朵，本来就花容憔悴的她此刻已经濒临崩溃。“我做过什么不用你提醒我！”
青衫男子的笑更具有讽刺意义了。他说：“你不是想知道主人叫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么？再过五天是太后娘娘寿辰，到时候不管肃朗月是死是活，你都必须参加。现今太后是病弱的下不了床的，到时候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转。不过寿辰是一定要办的，而且会办的浩大。当日正好是素霞国的百花节，素霞会派长公主来我朝贺寿，并带领百花花车在缙安城里巡游，这样隆重的排场正是主人希望的，素霞国的人倒是帮了我们的忙。你要做的事情，就是为太后献上一份身为儿媳妇应该献上的大礼。主人说，太后喜欢你，所以这大礼由你来送最合适不过了。”
“大礼？儿媳妇？太后的儿媳妇不止我一个，皇后和澜衣公主都是正妻，身份不是比我名正言顺的多？为什么要由我来送？”
“皇后当然不能送。而澜衣公主代表的是素霞国。当初靖幽王爷大婚时候的遇刺事件可是胡夷国人策划的，主人是一点也不希望靖朝和素霞之间再出现什么危机的。”
“危机……”臻妃努力稳定着情绪，努力思索着这其中的玄机。忽然，她猛烈地摇头，又后退了几步，喊道：“不！我不去送什么大礼！到时候我会抱恙在府里。我不会进宫去的！”
“抱恙？”青衫男子忽然转向臻妃的小婢女，问道：“你的主子最近病的很重么？”
小婢也是吓得战战兢兢的，说：“是……是……娘娘有些不舒服。”
“原来是不舒服啊。臻妃娘娘，也知道在下统管着一个秘密杀手队伍，足有十几个兄弟。在下是想，如果把娘娘您扔到我们平素里训练的馆屋之中，和兄弟们欢畅相聚一番，尽享一阵子鱼水之欢，说不定就会舒服了吧？你的身段如此婀娜妖娆，我那群兄弟一定会争抢着扑上来的。到时候……”那男子竟然还忍不住奸笑了一声。
臻妃的脸已经煞白如纸了，她不仅是被吓的，更是被气得。于是她一跺脚，决定拿出自己侧妃的气势来，怒道：“你……你太无耻了！我可是堂堂靖月王爷的侧妃，你不可以这么对我的！”
“侧妃？大靖朝的侧妃多了去了，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更重要的是，你对得起这个名号么？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丈夫的事，现在倒是记得自己是个侧妃了？”青衫男子忽然厉声道：“告诉你，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按照主人说的办，要么就去做我那些兄弟们的暖床人。哼，到时候你的错误决定就只能用你的身子来偿还了。你还是自己好好想想吧！”话音刚落，那男人已经大步走出了屋门。
臻妃双腿瘫软地坐到床上，小婢连忙上前扶着她，柔声劝道：“娘娘，您还是听主人的话吧。如果不听的话，您……会吃亏的。”
臻妃仿佛没有听到小婢的话，双眼空洞地躺下，泪水如同溪流一般淌了出来。那些泪究竟代表着悔恨？悲伤？还是恐惧？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生死符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