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的花园（GL）》宁远

16、血色过往

　　水光高中是市里很有名的重点高中，每年全市的学生都卯足了劲要考进去，高洁和曹凤也是经历了残酷的中考才考进了水光。因为都住校而且同班所以她们俩走的比较近，高洁发现曹凤比较内向，很多心事都藏在心里自己消化，有时候高洁发现曹凤会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哭，问她出什么事了她也不说，高洁越来越担心她的内心状态。
　　有一次半夜高洁口渴起床倒水喝，发现曹凤不在床上，高洁出去找她发现她一个人坐在走廊的栏杆上，双腿在空中荡啊荡的。夜幕之下那种画面结结实实地把高洁吓了一大跳。高洁以为曹凤要跳楼，赶紧把她从栏杆上拽下来，质问她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危险。曹凤却露出一个痴笑的表情说：“这样才能让我看得更高更清晰，不信你也试试看啊……”高洁被曹凤这个诡异的笑吓得脊背发凉，却突然看见曹凤脸上的泪水。
　　那晚曹凤和高洁聊天聊到清晨，她说了一直困扰她的家庭问题。在她很小的时候曾经亲眼目睹了她爸爸和妈妈互相殴斗的画面，这样的家庭暴力让年幼的曹凤非常害怕回家，总觉得有一天她爸妈会把拳头砸向自己。这样的情绪一直蔓延纠缠在她的脑子里，让她整日不得安宁。这种事情她也不敢跟别人说，渐渐地她把自己困在一个小角落里，性格也就越来越内向了。
　　高洁心疼她，家庭暴力这种事情高洁只有在电视里看到过，设身处地地想想，若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应该会非常的无助吧……可能是同情心泛滥，之后高洁越发地对曹凤好，好到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了，可是每当看到不爱笑的曹凤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时高洁就会特别开心。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高洁自己也说不清楚。
　　高中生正值尴尬年纪，两个女生形影不离本是比较正常的事情，可是社会渐渐开放，学生的思想也就随着开放了。课业紧张之余好事学生总会想办法折腾点事情出来，于是高洁和曹凤的桃色新闻不胫而走。
　　“真是有毛病！”高洁和曹凤一起翘了体育课，跑到实验室楼顶吹风，“我就不明白了，怎么会有那样二百五的传闻？”
　　曹凤有些忧郁地看着高洁：“这事情，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么……抱歉？”
　　听曹凤软软的语气让高洁心里很不舒服：“跟你没关系啊，你不用跟我道歉。”说话之时高洁突然发现曹凤的双眼红肿，“咦，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曹凤不说话。
　　“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又出事了？”
　　继续沉默了许久曹凤才慢慢开口，她说这段时间她爸爸都不在家，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总听见她妈屋里有奇怪的声音，昨晚她终于下定决心去看，没想到竟然看见她妈妈和一个陌生男人抱在一起，好像在……
　　高洁听到这种事脸唰地红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她见曹凤的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下来，心里叹气，张开双臂把曹凤瘦弱的身子抱进怀里。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高洁叹气：“别说这样见外的话，我不想看到你哭呢。”
　　曹凤把脸埋进高洁的怀里说：“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替我保密好吗？”
　　“当然啊。”

　　那时的她们以为此刻只有她们俩，没有发现躲在一边偷偷听到她们谈话的一班八卦女生。
　　所谓空穴来风必有来处，曹凤家里那点事情第二天就在班里传得沸沸扬扬，连同她和高洁抱在一起的照片一同成为班里最热门的八卦新闻。那张照片被直接贴在黑板上，早上曹凤一来便看到了那照片，在众人的哄笑中她红着脸跑走了。高洁快被气死，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流言，只好拎着书包去找曹凤。
　　那一天几乎成了高洁和曹凤生活的分界点。从那天开始高洁就再也没有看见曹凤出现在学校里。
　　高洁没有想到她再见到曹凤的时候竟然是在医院，而且那间医院普通的医院不同，是一家——精神病院。
　　高洁以为曹凤会不愿意见她，可是曹凤接受了探视的请求。高洁在护士的陪同下走过一条长长的林荫路，路的尽头是一个小花园，花园里种满了花，曹凤正坐在花丛中看书。
　　高洁始终记得那天下午的阳光很明媚，映得曹凤似乎和那些娇艳的花朵融为一体般的美好。如此完美的一幕不禁让高洁看得出神。
　　曹凤转头看见了高洁，高洁有些僵硬地对她笑，可是并没有得到曹凤的回应。
　　“我恨你。”最后曹凤只留下这样的一句话。
　　这三个字让高洁伤心了很久，也没有勇气再去见曹凤。之后不久听说曹凤被她家人从医院接走了，高洁以为她的病有所好转，没想到没过多久就听到一个让高洁难以置信的消息：曹凤发疯，拿刀砍死了她在睡觉的妈妈，畏罪潜逃。
　　高洁一直觉得这一定只是个谣言，那么瘦弱又爱哭的曹凤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呢？但是高洁脑中一转突然想起很早以前那个晚上，曹凤一个人坐在走廊的栏杆上那副诡异的模样…
　　曹凤是不是真的…不正常？
　　那段时间高洁睡眠十分不好，半夜两三点都还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有天夜里她听见宿舍走廊上一直有细微的脚步声。鬼使神差中高洁起身推门出去。同样是那长长的走廊，夜晚的风刮起高洁的睡裙，高洁看到曹凤站在栏杆之外，双手张开，长长的头发飘扬在空中，如同飞翔一般……
　　“曹凤！！”高洁的这一声呼唤并没有能留下曹凤，曹凤真的飞翔了……

　　曹凤的死让高洁一直很内疚。
　　“曹凤一定以为是我把她的事告诉了别人，她说她恨我……她一定是带着对我的恨意死去的吧……一定是……”高洁的眼泪花了脸庞，步小岸心疼地掏出纸巾帮她擦去泪水。
　　高洁继续说：“其实曹凤爸爸错了，曹凤期待毕业旅行并不是因为她期待能和全部人一起留下个美好的回忆，她只是想快点摆脱这个让她透不过气的环境，她只是想上了大学就能脱离那个让她害怕的家了……”想到曹凤的眼泪高洁悸动地大哭，“都是我没能保护好她，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死……她爸爸也不会来报仇，全班人也不会死……都是我的错啊！为什么全班人都死了可是罪魁祸首的我还活着？为什么……”
　　高洁的哭声回荡在校园里，与前方操场传来的低沉哀乐混合在一起，让人心碎。

　　辛和步小岸漫步在街头，天色渐渐暗下来了。
　　“你发现了吗？”辛一边点烟一边说，“那个曹凤明显是爱上高洁了，可是高洁并没有发现。”
　　步小岸望着远方，眼神有点飘忽：“或许是吧……”
　　辛见步小岸一副很失落的样子便伸手搂住她肩膀，提高语调说：“喂，别这么低气压好吗？我请你吃饭吧！”
　　两个人贴得极近，辛很明显地看到怀里的步小岸脸有些泛红，有些刻意地保持距离却也没有彻底挣扎开。看她这副模样辛心里那种骚动的感觉又一次来袭……
　　“那个……我还是回家了。”最终步小岸还是挣开了。
　　“怎么了？不一起吃晚饭？”
　　步小岸有些不知所措地垂着脑袋摇头——莫名其妙地脸红，不能让对方看见啊。
　　“那，我送你回家？”辛还是不想放弃。
　　“不用了，谢谢！”步小岸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向车站。辛站在原地自言自语：“她不会讨厌我吧……这……”
　　辛正苦恼呢，步小岸突然转身：“那个……”
　　“嗯？？”辛赶紧应道。
　　“名字……你的名字我可以知道吗？”
　　辛居然一时间的发愣，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Cynthia!你可以叫我辛。”
　　“辛。”步小岸笑，展开清秀的眉眼，“再见，辛。”
　　辛看着步小岸上了公车，目光一直追着那公车直到消失在视线中。
　　再见？何时能再见？辛有些兴喜，却又有点失落……
　　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好不容易相见却轻易说再见？辛环抱着自己，步小岸那有些忧郁又美丽的脸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好想……拥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