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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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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面圣?”姜遂蹙眉,“你想见皇上?”
姜妧点头:“女儿想进宫求皇上退婚。”
姜遂大吃一惊,转念一想,又觉得心疼,安慰道:“妧妧,为父认为,嫁给平良王比德王好。现下我们姜家已经得罪了德王和林家,若想保身,往后只能跟平良王坐一条船上。”
这还是姜遂昨晚和自家夫人讨论了大半夜才想明白的。
如今姜家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往后不仅要站在平良王那一边,还要想办法扶持平良王为帝。
“父亲,个中缘由女儿不能明说,请父亲见谅。”姜妧半福身子,语气坚决,“但宫里女儿是非去不可,请父亲帮忙和相信女儿。”
直觉让她相信魏埩的话。
昨天夜里她更是做了一个噩梦,梦到没有退婚,这一世仍然如同前世一样,莫名中毒而死,然后母亲过于悲拗,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醒来时心口还隐隐作痛。
前一世好像也做过同样的梦,那时候没有当真,以至于悔不当初,如今这一趟,是一定要去的。
姜遂拧眉沉思。
他性子直,但人是不蠢的,对姜妧也是实打实的疼爱,有求必应。
他的俸禄不算高,养活一家老小可以,但姜家能走到如今这份上,全靠姜妧在外头赚钱。
别的不说,有一点姜遂是引以为傲的,自家女儿聪明,从不做有损于姜家的事情,更不需要他这个当爹的操心。
还有一点是,他知道姜妧这些年接触了许多江湖人士,消息比他这个当爹的还要灵通,想来是听到了什么。
念此,姜遂道:“去上马吧,到了宫门口,你先在外头候着,下朝时为父跟平良王说一声,能不能见到皇上,就看你的运气了。”
文帝已经将近三个月没有上朝了,朝中事务都是魏埩代为掌管。
但是魏埩性子阴晴不定,虽说如今自己的女儿被赐婚给他,但姜遂这心里也没底。
不过凡事都得试一试,才会出现转机。
姜妧松了口气:“谢谢父亲。”
魏埩亲自来提醒她,朝上定会帮她,剩下的就看圣上的意思了。
*
下朝时姜遂叫住魏埩,转达了姜妧的意思。
魏埩神色无波,转动着手指的扳指,慢悠悠的问:“姜小姐想见圣上做什么?”
魏埩气场强大,明明什么都没做,那眼神却看得姜遂心里直发毛,姜遂垂着眼,回道:“女儿家的事情,老夫也不敢过问。”
“是为了圣上赐婚的事情?”魏埩似笑非笑。
姜遂心头一跳,硬着头皮继续回:“这个…这老夫就真的不知道了。”
魏埩没说话,只是轻笑了一声,听得姜遂心头一跳。
明明自己才是长辈,在官场上混迹的时间也比魏埩长,可姜遂总觉得,只要站在魏埩面前,便会觉得低他一等。
魏埩的雷厉风行,朝中众人皆知,尤其他代为掌管朝政期间,举手投足间和当今圣上没有什么差别,甚至比圣上令人更恐惧,是以不少人都在猜测,下一任君主是魏埩。
姜遂没等多久,脸上的表情已经维持不住,抬头瞥了眼魏埩身后的福公公,再看向魏埩:“说来也是妧妧不懂事,非要在这个时候面圣,等老夫回去了,再好好教导她。”
“让姜小姐嫁给本王,不知姜尚书心里作何感想?”魏埩开口。
姜遂一愣。
他自是不愿的,可眼下除了让自己的女儿嫁给魏埩,姜家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是故他回道:“能嫁给王爷,是小女之幸。”
“是吗?”魏埩似笑非笑,“本王想听到姜尚书的真心话。”
姜遂明白魏埩这是想试探姜家的意思了,想到姜妧进宫的缘由,越想越心凉,估摸着这圣上的面还没见着,就先把魏埩得罪了,忙道:“老夫说的都是真心话,再过不久便是春试,礼部还有许多事务需要老夫处理,老夫先回去了。”
在姜遂离开金銮殿的时候,魏埩淡漠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迎娶姜家小姐,本也不是本王心中所愿。”
姜遂停下来脚步,回头看他。
“不过姜小姐既然执意要见圣上,就让她进宫来吧,圣上今日精神还算好,想来是愿意见的,本王先过去找圣上,剩下的就麻烦福公公了。”
福公公笑着回:“王爷严重了。”
跟着福公公一起去宫门口迎姜妧的路上,姜遂犹豫再三,没忍住问:“公公,依你对平良王的了解,今日妧妧进宫面圣,可会得罪平良王?”
福公公堆笑道:“姜大人多虑了,王爷他肚量大,不会为难姜家的。”
福公公是文帝身边的老人了,能在文帝身边伺候几十年,察言观色的能力不是一般人可比的,为人聪明,姜遂听不出来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想着今日之事福公公总会跟文帝说,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文帝的意思,想了想,叹息道:“平良王气宇不凡,又有才学,而妧妧声名不好,是妧妧配不上他啊。”
福公公笑笑,不对这事作评价。
很快,两人就到了宫门口。
见了姜妧,福公公先是打声招呼:“姜小姐,又见面了。”然后又偏头对姜遂说,“圣上身子还没转好,太医说要好生歇息,让姜小姐随杂家去殿外等候便好。”
这是不让姜遂跟过去的意思了。
姜遂是个明白人,点点头,叮嘱姜妧:“见了圣上,不要说错话。”
姜妧颔首,对福公公说:“那就劳烦公公带路了。”
到了殿外,福公公让姜妧候着,进屋回禀,出来叫姜妧进去时,魏埩也跟着出来了,看了她一眼:“姜小姐来见圣上做什么?”
姜妧福了福身子,避而不答:“见过王爷。”
魏埩啧了一声:“有些事情,姜小姐可得想清楚了再同圣上说,本王欠姜家的人情,可是都已经还完了的。”
魏埩平日里话不多,言语带讥更是头一回,姜妧觉得他有在福公公面前做戏的嫌疑,没应,低头跟着福公公进殿。
*
这是姜妧第二次见文帝了,比起上一次,她心中更为忐忑,只觉得横在头上的那道目光仿佛一把刀刃,随时都会割开她的喉咙。
“为何要退婚?”文帝问。
说辞姜妧早就想好了,但是在文帝面前,还是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好半响才答话:“皇上,臣女先被赐婚给德王,再被赐婚给平良王,间隔不过几日,传出去天下人定会猜测德王和平良王有怨,于两位王爷名声不利。臣女何德何能,婚姻事小,损了两位王爷的名声事大。”
文帝道:“这个是朕的过失,朕会向天下人解释。”
顿了顿,又说:“这桩婚事,乃是埩儿亲自向朕求的,难道你不知道?”
姜妧慌张俯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对这桩婚事一无所知。但臣女知道,自己嫁给平良王十分不妥,请皇上收回成命。”
“你不愿意嫁给埩儿?”
姜妧暗暗琢磨文帝这句话的意思,她虽然猜不到文帝将她转为赐婚给魏埩的真正想法,但有件事情倒能猜出个大概,文帝素来武断,宠爱魏埩才改变的主意,可亲自下的圣旨又因魏埩而改变,多少会对她有所不满,说不定心里还会觉得是她勾引了魏埩。
顺着这个思路,她皱紧眉头,小心翼翼的问:“皇上,臣女进宫前,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让臣女不要说错话,可臣女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既然进了红就不能隐瞒圣上,在您面前,臣女可以说实话吗?”
“哦?”文帝挑眉,“说来听听。”
姜妧听出他语气里的轻快,心想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道:“虽说婚姻大事应该有父母做主,可凭私心讲,臣女还是希望能够嫁给心爱之人,共度一生。”
默了默,姜妧才继续道:“臣女见过平良王几面,对他并无男女之情,因此臣女,不想嫁给平良王。”
说完,姜妧又朝文帝磕了个头。
“那庆瑞呢,你可喜欢?”
姜妧道:“臣女对德王也无男女之情,可毕竟赐婚之人原先便是德王,说出去未损臣女名声,臣女便也认了。”
文帝沉默,良久之后,道:“朕口谕已下,若是再收回,对你们三人都不好。此事朕对你和姜家都有愧,婚事照旧,你入府之时的礼节与正妃无异。”
“皇上……”
文帝摆摆手:“下去吧。”
姜妧抿了抿嘴,轻声谢恩,然后退下。
走出去,看到魏埩在门口站着,只对他行了个礼,为了避嫌,没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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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一趟,没有改变什么,姜妧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圣旨下来后,倒是姜遂和姜夫人都认命了,姜夫人劝她:“这平良王的德行总比德王好,这日子过得如何终究还是要看你会不会经营,现今正妃人选没定,平良王府里也无妻妾,婚事又是圣上赐下的,说出来也体面。等你过去了,好好打点王府,兴许日子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
“女儿知道的。”姜妧淡笑着点头。
话是这么说,可她总觉圣上并非真心想赐婚,心里仍有些不安。
不过到了夜里,她便在寝屋的桌子上看到了魏埩给自己留的书信,里头只有四个字。
“姜家无忧。”
至此,姜妧便知道自己赌对了,悬着的心终于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