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难得眷眷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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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灰袍，沉重着清奇挺拔的身躯，几缕碎发，憔悴了无可挑剔的容颜，浅浅凝纹，阻碍修眉的舒展，淡淡惆怅，聚成明眸中那似有似无的忧伤。
眼前的人，真的是那只永远猖狂的老鼠么？齐赋雪犹疑了。八个月，不止一次梦中惊喜，因为那样的白玉堂真实、可信，虽然只是梦境。这一次，这样的他怎会是真的。只是，既知是梦，原何还不醒来。
“真…真的是你么？不是梦？”
终于，在这句话的催化下，那汪秋水碧潭荡起了久违的媚惑：“你别是做梦都盼着我呢吧。”
“我…”这样的眼神让她窒息，赋雪低了头，心地清明了些，忽得着恼起来，嗔道“我跟着名满天下的白五爷出来截道，被人掳了，倒盼着别人来救么？只是，五爷来的还嫌太早了些，梦，我还没做够呢。”
这话戳到了白玉堂的痛处，他的气焰登时矮了些许。赋雪瞧着又有些不忍，便道：“这八个月，你可是一直在找我？”
“是啊，一直在找一个叫石秀的姑娘，却总也找不着，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你改名叫齐赋雪了，这才寻来。”
齐赋雪给他奚落回来，脸腾的就红了，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白玉堂见她脸红，正经起来：“把你弄丢了我就知道了。”
不对呀，他该是早就知道的，哼，果然是梦，就知道这妖精指望不上。还有这袍子，第一次见他时他就穿的这个，可能是印象深才会梦见。再瞧瞧房内的色调，此时夕阳西下，屋内暗昧，配上他的灰袍，倒像足了她多年的梦境。她哪知道白玉堂为什么不敢穿白衣来啊，只道是梦。这么想着口气就变得嚣张起来。“就知道是梦！真的白玉堂早知道我叫齐赋雪了。你说你总到梦里来招惹我干么？人家还以为拾了个宝，石头有救了呢。”
原来她念着盼着等我来，为的却是石头。还有，以为被展昭抚摸，竟会那么高兴……这丫头心里到底装着多少个男人，白玉堂忽觉头顶阵阵发绿，不由得恼火起来。听她念念叨叨说梦，索性捞起她的小手，放在嘴里用力一咬。
赋雪疼的啊的一声叫，道：“你干什么！”
“现在知道是不是梦了吧。”
“你…”赋雪方开口时，猛的警醒起来，这既不是梦，那石头不是有救了。忙咽下骂人的话，一把扯住白玉堂的胳膊，迭声道：“求求你，快去救石头，快去救石头啊。” 一边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她方才痛哭，也是为的石头吧。白玉堂心中一阵酸楚。若我遇险，你可也能这般关怀么。
赋雪见他呆立不动，越发的焦急，扯着胳膊可劲的摇，声泪俱下道“你快去救他，还有这园子里的工人，那坏蛋要害他们。饭里给他们下了毒了。快去，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白玉堂苦笑，她竟为了另一个男人这般求肯于我。在她心里，石头果然比我亲得多。
转念一想，咳，她又不知道我是谁，再说，她被人牙子追得满街跑的时候，我在哪里，她被人拐带到这深宅中时，我又在哪里，叫她如何不亲石头。想及此间，心中的愧疚占了上风，柔声道：“你再使些力气，我这膀子就掉了，还怎地救人。”
石头的事，白玉堂已经知道了。四爷蒋平找到了银矿，可惜奸贼早一步下了手，银矿被封，所有矿工无一幸免，全死在了矿坑里。包大人震怒，不想再等，便着人调集人马要查抄侯府，所依凭据便是赋雪的血状。不管怎么样，先将侯府被困之人救出再说。因考虑赋雪的安危，便差他进府暗中保护。他其实早已进府，陆七交给陈舀子搀在小米面里的那包毒药，已给他暗中调了包。抄府的动作就在今夜。奸贼也不会在府内动手害工人，因这尸体很难处置，总要送他们出去再动手，料想也是今夜。就算抄府的赶不及阻拦，因没了毒窝头，石头他们应该能撑到官兵来救。此时尚早，他到不急。看到赋雪对石头情真意切，哭得伤心，便安慰道：“那毒药已给我调了包，吃上个三斤五斤的，只会撑着，死不了人的。”赋雪一听，眼中立时放了光出来，破涕为笑道“真的？”
见她脸上还挂着眼泪就笑开了花，玉堂又好气又好笑，调笑道“骗你个小狗。”“个”字发声甚轻，不留意真听不出来。
赋雪愣了愣，突然明白过来，笑骂道“你才是小狗！”
玉堂抿嘴一笑，趁机问她：“石头到底是你什么人，怎地又跑到了此间。”
赋雪便将过往之事说与他听，后来又说到救展昭，尤其是吓疯夏锋，端的是她生平最值得炫耀的事，说的天花乱坠，又说写了血状等包大人查侯府，便提议白玉堂去联络包大人和展昭。
她那边说得舌灿莲花，白玉堂这边则一会儿是酸辣土豆丝，一会儿是糖醋鲤鱼，一会儿是醋溜苦瓜，真可谓五味杂陈，主打是酸。这丫头竟是丝毫不懂得礼法，这般随意与男子接近，难怪处处留情。转而又恼那男子，她不知礼，你们也不知么，这么不知轻重。想到雪儿所遇之人的情行，一个是伤重不知死活，一个是聋哑难识礼数，不觉又好笑，白玉堂啊白玉堂，何时变得出此迂腐了，当真是关心则乱。只是，对石头，他还有些不放心，便道：“丫头，这些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与人听，你与石头这般亲近，若给人知道了，将来还怎么嫁人。还是，你本来就想嫁给他？”
赋雪忙道“谁说我想嫁给他了。再说，我们清清白白的，我管别人说什么呢。”
“我看他对你，未必如你对他这般澄澈。你真的没想过嫁他么？”
这话说的赋雪心中一动，石头对我，只怕比我对他要澄澈的多，那是明明白白的爱意，以前没想到，现在……
思绪九转，悠悠道：“我不配。”
这话却让白玉堂讶异了。娘子良心发现，想起自己还有夫婿了么？还是…心中猛的一揪，难道遭遇了什么不测？“你，何出此言。”
这段日子赋雪心里存了很多话，只是无人可供倾诉，白玉堂本是故人，又值得信赖，跟他说话总觉得很轻松，索性打开了话匣子，道：“我不配，因为我没有心哪。”
“再说，我本也有婚约，我答应过神明，只要能活着出去，就找我未婚夫完婚，还提什么嫁石头。”
“你对石头无心，难道对你夫婿就有心了么？”
“没有。”
“……”
见白玉堂满脸狐疑，赋雪接着絮叨，好似自言自语一般：“我们没见过面，他对我也没心，无心对无心，我不会觉得亏欠他什么。可石头不一样，除非我爱他，否则，便不配享受他的爱意。他这样的好人，应该享有属于他自己的情，而不是用一腔热忱，去守望一堆行尸走肉。”
“你怎地知道，你那夫婿的心不在你身上呢。”
“就算他的心在我身上，不过是因为婚约，并不是对我本人有什么情义。他为了婚约娶我，我为了婚约嫁他，公平的很，谁也不欠谁的。”
“你，其实不想嫁的，是么？” 沉闷的声音时断时续，似乎不愿意出口，又忍不住出口，出口了，又后悔起来，生怕听到不想听的。
“有什么办法，爹爹怕我终身无依，临死前忙不迭的把我许了人，接着就撒手去了。这世道，女人总要找个人托付终身的，只为两餐一宿，附身他人。哼，细想想，这和娼妓有什么分别呢，一样的出卖自己，换取生存。只是，妓女不用为雇主生孩子做饭。”
白玉堂听了这回话，就如同被人钉进骨髓一根冰钉，冷的彻，痛的切。咬牙道“那娼妇可能得到嫖客的怜爱，可能让嫖客为其奔波劳顿、守望眷顾！婚约，岂是简单的交换！”
“如果成了亲，或许日子久了，就有了情分，只是现在，人都没见过，还奢谈什么情义呢。再说，我走丢了这么久，如你说的，和石头展昭都有些越矩，别说守望眷顾，他还肯不肯要我都两说着呢。”
“你走失了，又不是你的错，只为这个就推三阻四的，还是个男人么？别说你所遇皆有不得已处，又清清白白，就算已非完璧……”说到这里，一时激愤，白玉堂竟然哽住，沉了沉，深吸了一口气，朗朗道：“是男人，总要有担当。你想嫁也好，不想嫁也罢，他与你一日婚约未除，便一日对你有责任。天南海北，总要护得你周全！”字字清晰，掷地有声，正是男儿真心境。
赋雪看着他因激愤微微发红的脸颊，心似被什么触动了，良久，轻轻叹了口气道“他，未必这么想啊。”
“你又怎地知道，他不是这般想！”
赋雪被他的闷吼吓住了，传说这位爷脾气不好，只是他从未对俺凶过，今天看看，还真是不好呢。也许咱的想法太小人了，才惹火了他。哼，不能让他小瞧了。“你何必吼我，就算我把他想差了又怎样。他就算再好，对我，还能好得过石头？若为两餐一宿，我何必跋涉去嫁他？能守约的，可不止是男人！”
沉闷的声音又起，“你若是觉得委屈，大可不必嫁他。”
啊？五义士教唆咱赖婚？齐赋雪一脸疑惑的盯着面前这只。
白玉堂却是一脸正经，声调忽又变得温柔起来：“婚姻大事，切莫委屈了自己。除非你真的想嫁他，否则，见着他时，与他说明白了。我想，他不会勉强你的。”顿了顿，又道：“天黑了，我还有些事要探查，你好好呆在房里别动，不管听见什么都别出来。”
赋雪点点头，白玉堂转身离去。他的任务便是保护这丫头，哪有什么事要探察，不过是呆不下去罢了。出门纵身跃到房上，坐在前坡，心绪撩乱，无可宣泄，举目看那白惨惨的亏月，一时有感，随着心性，也顾不得章法，胡乱填了阙当下时兴的临江仙，喃喃轻吟：
月明繁星难觅，何处牵牛织女
七夕一别经月余
相思一缕缕，情重两依依
怜花叹卿无魂，恋水投石无痕
河汉缱绻羡煞人
纵然离别苦，幸得眷眷心
……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难得眷眷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