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
寂寞吗……
萧老庄主如何听不出小孙女孩子气的的回答中流露出的寂寥，心中发酸，这孩子总是这么让人心疼。
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无有不应，只是这七杀剑……终归不祥了些！
这七杀剑一直是萧家历代家主的佩剑，代代相传。
直至萧沉渊将家主之位传与独子之时，却并未将七杀剑一并传于萧长风。
反而将它长置于此，任其蒙尘。
七杀主命，见之不祥！
百年前，萧家先祖曾持此剑挑起江湖泰半腥风血雨，亦是凭着此剑在尸山血海中为残存的家人杀出了一条求生之路。
也是在那最后的血战之中，剑失其鞘，杀气再无所控。
命丧于此剑之下的亡魂无数，有邪亦有正，有善亦有恶。
这剑上究竟沾了多少人的鲜血与性命，早已没人说得清。
萧家既已归隐，便不该再沾上俗世中的恩恩怨怨，让这七杀剑就此沉寂，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毕竟，这剑的出世，只代表着无尽的杀戮与鲜血。
“祖父，”糯糯的声音响起，“是不是小黑很宝贝，那我不要了……”
妙妙见祖父一脸沉思，显是极为难，她虽然舍不得小黑，可妙妙应该做个乖孩子，不能让长辈们为难。
嘴上说着不要了，不舍的小手指却仍在幽黑的剑柄上绕啊绕抠啊抠，眼见着快把剑柄上的暗纹盘出花了。
或许，以后她可以日日来陪小黑聊天，这样小黑也许就不那么孤单了。
萧老庄主心下一软，这孩子极少会开口要什么，自小时便是如此。
他还记得小时候老妻给妙妙喂药，怕走了药性，嘱她莫要多吃蜜饯，小小的娃娃便当真苦出了泪花也不会再开口央求半句，只一口口地咽下碗中苦药。
如今难得她开了口，他又怎么忍心拒绝。
“什么都没有祖父的小妙妙最宝贝，”轻轻将妙妙托高，萧老庄主平视着小孙女的双眸，“妙妙喜欢什么，祖父一定会答应你，知道吗？”
妙妙眼中迸出欢喜的光，片刻却垂下了蝶翼般的长睫，微微颤动，“可是，祖父好像很为难……妙妙不要也可以的……”
萧老庄主耐心地解释道：“不是为难，而是这七杀、呃……小黑沾过太多人的血，是大凶之剑，妙妙不怕吗？”
“不是的，小黑不是凶剑，”
妙妙奋力为心爱的小黑辩解道：“祖父，您刚刚说过，刀剑善恶，只在人心，那只要妙妙乖乖的，小黑便也会乖乖的，对不对？”
只在人心吗……
“对，妙妙说的没错，”萧老庄主微愣过后，释然而笑。
倒是他们这些大人着相了，还不如一个孩子通透。
若持剑者本心至纯，又何惧凶剑之名？说到底，祸福吉凶，唯在人心所向，他善它亦正，他恶它便邪。
七杀剑何辜，百年间枉负凶名！
他心中不再挣扎，含笑道，“若是妙妙不嫌弃，那这七杀剑便是你的了。”
啪嗒，古奇英的下巴嗑到了门槛上，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七杀剑哎，凶名赫赫的杀神之剑，十大凶兵之首的七杀剑！
这、这就随意给了个小团子？
老爷子还真是百无禁忌，也不怕他这宝贝小孙女抱着凶剑夜夜梦魇！
“不嫌弃！”妙妙欢喜得小脸通红，扑到祖父怀里开心地扑腾，“谢谢祖父！”
小丫头的欢喜极具感染力，萧老庄主向来冷肃的脸上也沾上了点点笑意，“说起来，这剑倒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你们也是有缘，当年若非你爹爹带着它，只怕……”
只怕小孙女根本没命活着回到如意山庄。
萧老庄主并未继续说下去，古奇英却知道他言下之意，不由心中感叹，可不是有缘。
当年，文茵有位同样痴迷武学的幼弟，与萧长风这个姐夫分外投缘，虽相隔千里但常有书信来往，信中便曾提及江湖上久负盛名的十大凶兵，尤其是对那失踪已久的十凶之首——七杀剑，字里行间都极为推崇与向往。
年轻时的萧长风素来胆大包天，他在带着妻子回平安京探亲之时，居然偷偷跑到亲爹院中悄悄取走了七杀剑，原只为让妻弟一偿所愿，见识一下七杀剑的真容。
却没想到这一念之为却给小女儿挣出了一份生机。
当年灭文府满门的幕后黑手意图斩草除根，在萧长风带着妻女及仅剩的两名弟子回返苍元山的路上，派重兵沿途追杀，萧长风全凭有七杀剑在手，才九死一生地逃回了苍元山。
若非有七杀剑劈山断海之利，只怕这小妙妙都挺不到活着上山。
萧老庄主将妙妙放在了地上，止住她蠢蠢欲动的小手，“剑可以给你，但不是现在。”
说完伸手取下七杀剑，剑锋向下，立于妙妙身侧。
咦？
妙妙仰头，表情有些呆滞，小黑好高哦！
萧老庄主轻轻地拍了拍呆呆的小孙女，取笑道：“你这小丫头还没剑高呢，如何挥得动？”
是哦，妙妙有些泄气，连头上生气勃勃的小揪揪都耷拉了下来，然而还不待萧老庄主出声安慰，便见小孙女又信心满满地抬起了头，凑近七杀剑，极为珍惜地摸了摸，一脸郑重地保证道：
“小黑，你不要急，我会很快长高高，你要耐心等我哦。”
“好了，”萧老庄主含笑看着小孙女孩子气的举动，伸手牵过她的手道：“既然要习剑，便莫要怕辛苦，若是日后哭鼻子，祖父可是不会心软的。”
“嗯，”妙妙坚定地点了点头，“爹爹说过，大侠都是有泪不轻弹的，女侠肯定也不会，所以妙妙也不会哭鼻子！”
萧老庄主眯眼，这一家子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是不知所谓！
不过面对小孙女满眼都是憧憬的幸福泡泡，他也只能点头赞许，“妙妙说的好。”
无妨，小孩子嘛，想法一天一变，萧澄五岁那年还立志要做山大王，与之相比，妙妙这志向体面多了，还是要鼓励的。
萧老庄主清咳一声，转入正题，“妙妙，若想学好任何一种高深的武学，都需要有坚实的根骨基础，你如今还小，须先练好基本功，才能再图其它，从今日起，你早中晚需站足三个时辰的马步，再佐以内功心法，什么时候打好了基础，方可修习剑法，你可明白？”
见小孙女虽有些懵懂，却仍是乖乖点头，他心头宽慰，果然比皮孙子听话的多。
手把手地教会了小孙女基本功的修习姿势，萧老庄主有些不放心，天气尚寒，在这院中难免会冻坏了小丫头，便将妙妙的练功之地换成了避风避雪又有炭火的回廊之下，这才有些安心。
妙妙倒不在意在哪里练功，只觉得处处都新奇的很，乖乖地听着祖父的教导一板一眼地照做。
萧老庄主伸手将妙妙的小胳膊拉直，叮嘱道：“妙妙，你先在此处好好练功，祖父与你古叔叔有话要说，你若有什么不适，出声唤我即可，万不可逞强，知道吗？”
“好，”妙妙嫩生生地答应着，还不忘挺直小胸脯维持着姿势不敢乱动，眼珠都不敢歪斜半分却仍不忘古奇英刚才所请，“祖父，林奚哥哥很好。”
萧老庄主温声道：“祖父知道了，你乖乖练功，累了便休息一下。”
安置好小孙女，他这才转身走回厅中，理都不理一直趴在门边看热闹的古奇英。
古奇英心酸，真是同人不同命，这老爷子对着自家小孙女就是春风化雨，那眼神柔和的能滴出水，到了自己这，便嫌弃的好似看到了讨债的小鬼。
他讪笑着凑上前行了个大礼，“老庄主，给你请安了。”
“有你在，我安不了，”萧沉渊轻瞟了一眼静静站在一旁的男孩，眼中闪过几分不耐与冷意，
“古家小子，我说过的话，你是忘了吗？”
半月前，古奇英带着这孩子寻上山来，软磨硬泡地想让他收入门墙，几次被拒仍是不死心，求了一圈人，如今竟然将主意打在了妙妙身上，真是不知死活。
男孩垂眼，长睫在有些发白的面皮上映下一片鸦色，林奚不是没察觉到萧老庄主眼中的不喜，却也只能紧抿双唇，暗暗收紧了双拳，忍下所有不堪。
古奇英亦有些不忍，轻声道：“林奚，你先去瞧瞧妙妙，照顾些小妹妹。”
林奚知他想支开自己，却并未擅动，只默默地望向萧老庄主，见他虽是面色不善，到底未出声阻拦，这才沉默着恭敬地行了一礼，向外走去。
“林奚哥哥？”
妙妙正腿肚子打转，余光却瞥见林奚安静地站在了她身侧，小小声道：“你怎么出来了？”
祖父没说可不可以说话，妙妙也只能转着乌溜溜地眼珠偷偷用气音出声。
林奚抬手虚点了下妙妙的胳膊，纠正着她有些变形的姿势，“古叔让我来看看你，若是累了，停一会也无妨。”
他看着妙妙有些发抖的腿，心下了然，这小姑娘恐怕是第一次练功，这才不过片刻，便已有些坚持不住了。
“我还能坚持的。”妙妙额头已有汗意，胳膊也早已酸痛不已，却仍不想放弃，心中默想着方才祖父提点的姿势，重新调整好身形，继续扎着小马步。
林奚也不再劝，只挪动了下脚步，细心地给小女孩挡住了廊下的冷风。
妙妙发现，有林奚在旁边分散她的注意力，好似腿腿便没那么酸了，又忍不住小小声道：“林奚哥哥，祖父同意收下你了吗？”
林奚摇了摇头。
妙妙有些遗憾，“那你是要回家吗？”
家……林奚低语，“我没有家。”
“那你要去哪呀？”妙妙皱起了小眉头，很是担心的样子。
“我不知道……”林奚目光沉沉，望着廊下的积雪有些怔忡。
他其实不在乎能不能拜入如意山庄，只是，他又能去哪呢？
“没关系的，”小女孩娇弱的嗓音带着几丝颤意响起，妙妙努力举着酸痛的小胳膊，
“若是祖父不肯收，我便去求爹爹，他一定会答应收下你的。”
“那时，你便有家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