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乙女]+抽丝剥茧》黑栗鼠

7、第 7 章

　　19.七海

　　在那之后的十几年里，那抹浅笑始终挂在白井的嘴角。
　　与此同时，那枚戒指也一直戴着她的左手无名指上。

　　按照他的愿望，她存活了下来。
　　却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毕业后白井成为了高专的教师，每一届新来的学生们都会因为这枚戒指好奇她的婚姻状况。
　　夜蛾担心学生们无心的举动会揭开那道旧伤，叮嘱他们不要随意询问。
　　但这件事被白井得知后，她只是笑着说：
　　“谢谢您，但没有关系的。”

　　就好像已经释怀了一样。

　　但无论是夜蛾还是其他人都明白，她未曾放下。

　　【那么，我就为了七海君活下去吧。】

　　虽然许下了沉重的诺言，但七海和白井之间的关系，和以前并无两样。
　　像所有的老同学一样，客客气气的。偶尔在节假日问候，如果有需要，便互相帮帮忙。仅此而已。

　　稍微令七海感到意外的，是他决定离开咒术界时白井的反应。
　　她看起来比他本人都要为感到欣慰。
　　激动得红着眼眶，一时间连话都有些说不出来，最后只是说：
　　“……是吗。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那让他觉得，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或许她是在乎着他的。

　　在那之后，他们有很长时间没有联系。
　　直到他又决定回来。

　　为此事在高专和五条见面后，又顺便去探望了她。

　　过了四年之后，她成长了许多，已经是独当一面的教师了。而且由于温柔漂亮，所以数年蝉联了“东京校最受学生喜欢的教师”的称号。

　　“什么嘛，还以为绝对会是我呢……”
　　提到此事，五条有些心里不平衡。
　　对此七海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学生为何这样评价，你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在运动场，他找到了白井。她在陪学生一起训练。

　　他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她。
　　这一次，她露出了有些遗憾的表情。

　　“……这样啊。”

　　但她并没有劝阻他。

　　这时恰巧到了休息时间。学生们围了过来。
　　因为之前没见过七海，便好奇地打量他，其中一人还问出了很失礼的话：
　　“……是卖保险的人吗？”

　　青筋攀上七海的额角。
　　正想要严肃否定……忽然听见一旁的白井笑了。

　　与平时像仪式一样挂着的微笑不同，那是发自真心的笑容。
　　在灰原死去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她这样笑过了。

　　此时一阵风从运动场的通道穿过，将她白色的发丝吹到了眼前。
　　用手指收拢发丝时，戒指略微闪烁。其中一个学生看见了。

　　“白井老师，之前就想问了——对方是谁呀？”

　　白井温柔地注视着学生。
　　片刻的思索后，带着轻柔的笑意答道：
　　“……是个骗子哦。”

　　宛如柔风的话语声，却如冷箭一般刺入了他的心。

　　或许是错觉。但她回答的时候……
　　似乎向他这边瞟了一眼。

　　但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
　　那是不可能的。

　　休息时间结束，学生们又回到操场上训练。
　　这时白井转向他，问道：
　　“七海君，你晚上有空吗？”

　　20.七海

　　白井，和，居酒屋。
　　没有比这更不相称的了。

　　但据她说，这是她常来的店。平时都是和家入一起来的。
　　无论是外表还是内里，她都脆弱得如同玻璃细工一般，看起来就是酒精过敏这一症状的代言人。
　　结果却并非如此。

　　虽然不是家入那样的酒豪，但喝个尽兴还是没有问题的。

　　“干杯！”
　　第一次碰杯的时候，他们一起沉默了一瞬，都在想该为什么而干杯。
　　说实话，七海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把自己叫来喝酒。

　　这时她终于想好了：
　　“干杯……为了庆祝七海回来！”
　　然后小声补了一句：“虽然好像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

　　“你不希望我回来吗？”
　　他问。
　　“嗯。”
　　她回答，一边翻阅着菜单。
　　“为什么？”

　　她抬眼看了看他。
　　然后，笑了。

　　“因为不是说好了吗？‘七海要为了我活下去’。”

　　他哑然。

　　他以为她不会想要提起这件事的。
　　和灰原有关的一切，她应该都想要避免的才对。
　　可她却像是要故意将伤口揭开一样……是真的不在意了吗？

　　而且……
　　“……你说反了吧。不是你要为我活下去么？”
　　她不以为意：“不都一样吗？”

　　像这样的玩笑，像这样随性的接话，她以前也绝对不会这样的。
　　难道是因为家入的影响，性格变得开朗了吗?

　　接着，她问起了他在会社工作的事。
　　那不是什么有趣的话题，但一边喝着酒，居然也聊了下去。
　　她也说了自己的事，身为教师的感触，还有和学生们发生的趣事。

　　不知不觉中，四合清酒已经下肚。
　　店内也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桌客人，变得安静了许多。

　　对面的白井伏在了桌面上。
　　她变得安静了，白色卷曲的发丝铺散在背后，像是在叶片上小憩的白蛾一样。
　　那才是他所熟悉的模样。

　　她的左手晃着鸡尾酒的玻璃杯，酒杯与戒指上的钻石随着动作闪闪烁烁。

　　“……七海君，我一直想不明白……”
　　她显然已经醉了，有些口齿不清地问道。

　　“嗯？”

　　望着那酒杯中晃动着的淡红色液体，如叹息一般：
　　“为什么……雄君会喜欢我呢？”

　　21.白井

　　【我喜欢小茧。】
　　他总是说。
　　脸上总是带着灿烂的笑。

　　他没有在骗她。那一定是他出自真心的想法。
　　但是……还是想要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呢？

　　这个疑问，一直盘踞在心头。

　　她多希望他能亲口告诉她。
　　但那已经不可能了。

　　不过……如果是最为了解他的人，或许能说出理由吧。
　　比如，七海。

　　她也只是随口一问。实际上并没有多期待自己能得到答案。

　　所以，她并不觉得那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如果不知道，只要说“不知道”好了。
　　但七海沉默了很久。

　　是怎么了呢？这样想着，从桌上略微抬起脸看向对面的男人。
　　他垂着眸，单手撑着额头，有些凌乱的浅色发丝盖在了手背上。
　　他知道她在看他，却没有抬眼与她对视。
　　就像是不敢看她。

　　片刻后，他终于开口。

　　“或许是因为……虽然你遭遇了很多痛苦的事，却从未迁怒于任何人。”
　　“人是脆弱的。很容易因为苦难而变得冷酷，变成可悲而可恨的模样。”
　　“……说实话，就算你有一天会做出和夏油同样的抉择。”
　　“我……我们大概也无法责备你吧。”
　　“但你没有那么做。你把那些苦痛都悄悄地消化掉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那是非常了不起的事。”

　　将自己的想法缓缓倾倒出来。
　　接着，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样，顿了顿。
　　然后连忙补充道：
　　“我想……这大概就是灰原会对你抱有恋意的缘由吧。”

　　“……”

　　白井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轻轻地笑了。

　　“……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只是……懦弱罢了。”
　　“但是……谢谢你，七海君。”

　　七海终于看向了她。
　　笔直地注视着她的双目，他评价道：
　　“……但有些时候，你真的是个残酷的人。”

　　语气中却并无责备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