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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被法师追杀 ...

  •   狐小白跟着熹善到了她暂住的客栈,被安放到一张桌子上,她自己则去床上翻东西,过一会,剪刀镊子白布和好几个瓶子都招呼上来了。看着那一脸温柔的,不怀好意的笑容,狐小白觉得自己要受害——还是要剥狐狸皮吗?
      “乖乖,疼一下下就好了,忍住啊。”她笑的阳光灿烂,眼睛都眯成一轮新月,跟之前那温柔善良正义的形象大相径庭 。狐小白的眼角抽了抽,觉得自己之前似乎自作多情了,可能是因为受伤脆弱想起母亲的关系吧。
      他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只有眼珠子转来转去看她的动作,见她绕到他身后,俯下身子将他有可能逃窜的方向挡住,一手拿着刀子,一手拿起他的一只爪子,锋利的刀尖抖了一下便准确地刺下去。
      “嗷”的一声,他惨叫,响声贯彻整个客栈,感觉到地面都晃动了,连累着放着他的桌子也跟着一跳,差点把他摔下去。
      他本来还在想是不是自己误解这个女子了,所以犹豫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跳起来逃跑,也没有做出任何人防备,结果那一刀真的扎下去了,他如梦初醒,终于确定自己被骗,惨叫着想要跳起来逃跑,身体还没等离开桌子就被挡住了,艰难地回头看将他打回来的墙,他泪眼婆娑——刚才这个人类俯身将它有可能的退路给封住了,他一疼竟然忘了。此刻路没了,自己的爪子还在对方手掌中,真的在劫难逃吗?
      要不要动用妖力呢?他决定在自己丧命之前再犹豫一小下下。
      叮的一声响,有什么金属的东西掉落在木头的桌面上,发出悦耳的声音。同时,之前一直剜在肉里,堵得心都快喘不上气来的闷闷的塞子忽然被拔出了,他眼前心头一片清明。虽然伤口仍旧疼得撕心裂肺,但是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流畅了。
      他低头,看到桌面上多了一枚小小的星星状的金属兵器——是之前和一个捉妖师交手的时候留下来的吗?只看到他用了,还以为全部躲过去了,却不想还是中招了。怪不得明明看起来没什么外伤,身体还是闷闷的,身体的妖力像被阻隔了一样一直无法顺畅,导致他始终无法恢复。
      “声音元气十足,看来没什么问题。”她低下头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他抬起头,好想翻她一个白眼。不过,知道她在为他疗伤,剩下的就算更痛,他也不挣扎了。清洗伤口,剜下腐肉,上药,包扎,一系列程序完成他都没有再吭一声,可能因为忍的太辛苦,等包扎完成,他看着包扎的跟粽子一样的爪子,看着看着身子一歪,躺下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眼前总有女子焦急的面容晃来晃去,听见她说话。
      “狐狸,你怎么么?昏过去了吗?你可别死啊……”
      后面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旁边摆着冒着香气的饭菜,温热的,他饥肠辘辘,匍匐着往前蹭了一下,也不管是不是给他准备的就伸出了爪子。刚够到一块馒头,还没等张嘴咬,一个声音响起,吓得他差点咬到舌头。
      他警惕,竖起耳朵转向声音的来源处,见屋子里面不知道何时多了许多人,男男女女都有,其中两个看起来穿着最华丽的男人坐在凳子上,一脸赔笑,身后站着四个家丁,地上还摆着两个竹篓,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
      而熹善,坐在他们对面,脸上也是温和的笑意,屋子里其乐融融。
      “真是失礼,是我教子无方!”妇人赔笑。
      “只是一个误会而已!”熹善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出真假,不过从那件事情中走出来的她却知道。人类脸上的虚伪让他暂时忘却了自己的饥饿,神色凝重地趴在桌上……趴在桌上?
      身子底下软软的,桌子在不远处的视线里,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挪了地方,在房间里面唯一的一张床上,而饭菜碗筷一起摆在托盘上,就在他旁边。他刚才醒来的时候眼睛花,以为自己还在桌子上。
      大人的世界太复杂,他懒得动,转头直勾勾地盯着还在冒着热气的饭菜,想着它们落进自己嘴里的样子。没有关注的那边,拜访很快就结束了,客人起身离开,主人相送,房间里短暂地空下来,白狐狸抓紧时间一爪子上去偷走了一块豆腐送进嘴里,刚嚼了两下便急急忙忙咽下去了。
      门口人影闪过,她回来了。他急忙闭上眼睛,装成还没睡醒的样子。
      “小狐狸,你怎么还不醒啊。”她走到窗前,蹲下身来眼睛和他的身体同一水平线,怜惜地看着他,嘀咕,“是不是用错药了啊。”
      又响起一阵翻东西的声音,有十几样不明物体一股脑扔在床上,有一个硬硬的还砸在他的身上,吓得它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差点跳起来。
      “要不然试试这个药?”白狐狸感觉到自己身上仿佛被戳了一个洞,一道灼灼的目光落下来,“嗯,死马当活马医吧。”
      白狐狸身上的毛都要竖起来了:这个人,到底会不会医术,那么娴熟的取暗器的手法,是拿他来练手吗?用药方面也是个新手,她不知道解毒的药哪怕只是失之毫厘也是谬之千里吗?
      倒水挪凳子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匕首出鞘,蜡烛也被点起来了,匕首横在蜡烛上烤着消毒,另一手麻利地准备绷带和药物。
      白狐狸耳朵灵敏地分辨着她的每一点动作和准备着这些时候的心情,感觉到自己要死在这个人类手上了。为了防止自己逃过妖族的追杀却呜呼哀哉在此,在女子准备好了一切靠近他下刀子前、他无比虚弱无比艰难地抬起了眼皮,用迷离的眼光看着手持凶器的人。
      “你醒啦。”她一眼看到,面露喜色,“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说着,把手放在他额头上试体温,想想似乎觉察到不对,转而去摸人家的鼻子。白狐狸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眼睛慢慢转着,等待她放行通过,给他一条生路,却看到她垮着一张脸,还是很担心:“鼻子是干的,还是很不舒服啊。”
      白狐狸慢慢闭上眼睛,很想咬死她。
      “要不要吃点东西?”她的声音就在她耳朵边响起,他一听吃东西立刻来了精神,眼睛猛然睁开,目光晶亮。她却还以为他是刚才病怏怏的状态,突然的转变吓了一跳。
      他察觉自己露馅了,眼神慢慢黯淡下来,病怏怏地又用刚才无神的目光看着她。
      “可怜,看来是真的饿了。”她疼惜地摸摸他的头,“不过你有伤在身,身子太弱,不能吃太多东西。先喝一点粥好不好?”
      白狐狸看着托盘上清淡的菜色,听着她的提议,泪眼汪汪,马上就要哭出来:他是狐狸,不是老年人,他要吃肉,他要吃肉,肉……
      ——---
      他想,他可能是寂寞太久了,所以当遇到一个愿意对着他笑,温柔无比,让他感受到父母在世时候那般美好的人类女子,他便脑袋一热跟着她走了。
      她叫熹善,度修女第二年。
      他跟着她游历仙源,吃她的,用她的,尽情地享受着她对他的好,为了回报,他跟着杂耍班子的动物们学习了一些小把戏,她休息的时候耍出来逗她开心,博她一笑。
      她笑起来很好看,很温柔,让他想起母亲。可是她比母亲更有朝气,也更快乐,像是一只纯洁的白鸟,在广阔的天空之下自由飞翔。和母亲相似不相似的地方常常让他愣神,想很多很多的事情。
      父母还健在的时候,他享受着父母之爱,却常常为了阁老们的恶意,小妖们的疏离,无法走远的寂寞,甚至是一些零碎的小事而不开心,而纠结,生生将父母无尽的爱挤开打散,等到再也无法得到才发现那是多么的珍贵,错过了那么多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只要生命不停止,烦恼就不会停止,但是特定的爱,可能错过了就再也不会有了。明白这一点的他在某一夜梦中醒来之后失声痛哭,一声一声呼唤着已经不在世的亲人,心里面的懊悔和痛苦如海啸。
      所以现在,无法确定自己的秘密可以保持多久,他能骗一日是一日,加紧珍惜享受着真心的疼爱,等到失去之后,不管遇到多么痛苦的下一步,至少还有曾经的幸福可以用来回忆和支撑接下来苦痛寂寞的岁月。
      人类年龄只有七岁的他,是这样子打算的。
      可是,幸福未免太短暂了。一个月以后的一天夜里,之前打伤过他的捉妖师又出现了。雨夜,浓墨一样的黑,唯一的光亮是天上一阵一阵的闪电,因为雷声太响了几乎就在头顶,熹善担心他会害怕,将他抱到了床上搂着,柔软的手落在他身上,告诉他她在,让他不要害怕。他躺在关爱的怀抱里,很是幸福。
      却不料,杀气忽然间就靠近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向了他。熹善以为是新一轮的闪电,急忙用被子将他盖住,他心知肚明,但是在熹善面前又不能暴露,便想变个替身在这里躺着,自己先逃跑避过去,等到外面是继续逃跑还是正面对决。
      至少不要让她看到。
      隐约的,他知道一些人类的规矩:法师是不能用法术伤害纯人类的,所以他赌不知道它身份的熹善不会被他牵连。
      他想息事宁人,上天却不肯给他这个机会——一道闪电直接穿透屋顶,直接朝着熹善劈过去。熹善正闭着眼睛没有察觉,怀中的他一跃而起,用身体迎向那道闪电,生生截住,且不停顿,带着那道闪电从屋顶的漏缝处窜出去,消失不见了。
      床上,幻术已经起了作用,熹善沉沉睡去。屋顶被劈开的缝隙处被他临走前留下的妖力给挡住了,她不会被雨水淋到,睡得很安稳。
      他刚出去,还没等到看清楚对方的位置,一道一道法术化成的闪电便紧接着劈来,他狼狈地躲着,从屋顶上跳下去,冲着郊外跑去——还是那句话,他赌可恶的捉妖师不敢直接对人类的熹善动手,刚才不过是擦着规矩的边,说成是攻击妖怪不小心伤及人类就成为灰色地带了,毕竟熹善先和妖怪相处,一时也说不清楚。
      可是现在,只要他彻底离开熹善,那个人就连借口都没有了。敢抓住熹善威胁他?除非那个人不想混这行了。跟熹善一起生活了一个月,他也大概知道了离恨宫在仙源的地位。
      没有谁敢犯浑到离恨宫的头上。
      暴风雨中,他快速奔逃着,捉妖师似乎已经知道它的算盘,闪电很快追上来,四面八方扑向他。它无法再躲避,索性站住脚回身反击。脚落下,刚想念咒语,却忽然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他豁然睁开眼睛,见刚才还茫茫荒野,漆黑如墨,现在却亮如白昼——一道闪着光的八卦图围绕在它周围,将它困在里面。
      他意识到自己掉入陷阱,想要换个方案反击,却已经来不及,闪电四面八方攻击过来,狠狠劈向他的头,他骇然,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体完全无法动弹——
      命丧在此吗?死亡降临前他脑海里清晰地闪过这样的想法。
      轰隆一声巨响,所有闪电尽数劈中,将他的脑袋劈开了花。他就这样死了吗?当然不会,这可是他的记忆啊。身体被炸开,前所未有过的疼痛贯彻身体,他感觉到身体好像被劈得四分五裂了,藏于身体深处的什么东西被唤醒,一震一震,要爆开了。
      “啊!怎么会?”他听到那个人类的惊呼,艰难地扭过头去看,见捉妖师目瞪口呆,因为震惊已经动不了了。
      它身体的震动终于到达极限了,身体里面一直被压制住的力量爆发,轰的一声爆炸开,迅速地散到全身各处,血液沸腾,全速冲击着心脏,而□□也在迅速发生变化,之前的伤口迅速愈合,带着那股可怕的力量冲向天际。
      “啊!”他长啸一声,感觉到元神都被拉扯的扭曲了。
      “妖孽!”捉妖师已经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为他的逃出生天下定义,一翻手,一把飞刀射过来。
      他此刻已经飞上半空,身体变化成了巨大的,恐怖的形状,眼睛里面一片血红,杀气弥漫在他的身体的每一处,满的都溢出来,心里面的愤怒和恨意前所未有的高涨——
      为什么。他要承受这些?
      为什么要被阁老们刺杀?
      为什么要被同类排挤?
      为什么这世界创造了他,却不肯给他一块容得下他的土地?
      那些自以为是的妖怪是什么东西?那些洋洋得意的人类是什么东西?明明弱到一根指头就捻死了,却因为神魔的庇护过的那么好,过的那么高贵。
      这不公平!
      呵呵,反正已经不公平了,反正也注定是不被容下的了,与其从开始到最后都是被动的,倒不如也主动一回,有目标一回,也羞辱羞辱这世界。让这世界知道,他们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废物!
      一个半妖对世界所有的恨意爆发,砸向将这一切拉出来的人。风雨中,捉妖师完全被这气势震慑住了,不再恋战转身便跑。但是熊熊烈火已经点起来了,又怎么允许不吞噬点东西就就那样白白燃烧。
      他在空中飞速移动位置,不断逼迫捉妖师变换逃跑路线,每被他抓到一次,他的利爪便狠狠招呼上去,有的是被抓掉一块皮肉,深可见骨。有的是被掌风狠狠扇过去,震断筋脉,五脏六腑受伤。捉妖师拼了老命逃了一圈,不但没有逃出去,反而去了半条命。
      他倒在原地气喘吁吁,身下的水洼处流淌着鲜红的颜色。
      “来啊!”半空中,暴揍的狐小白狞笑着——他的身体已经不是原来的身体,不是可爱的小狐狸,也不是人类孩童的模样,而是一种新的生物,是半妖力量全部激发出来,身体无法撑住以后变异的新的形态。
      借着雨水,他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看到自己的强大,得意地笑着,感到前所未有的开心。
      对,则才是他该过的生活。是杀戮,是血腥,是高高在上的俯瞰,而不是伪装成善良的懦弱和遵守。
      这世界造就了他,他当然要回报这世界才行。他畅快地想着,眯起的眼睛里面有一场场灾祸在上演——那里面,是他对未来的预测。
      对。这样才对。
      “妖孽!”捉妖师伤得不轻,连呼吸都艰难起来,他艰难地抬起头,“你能杀了我,你能改变自己是半妖的事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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