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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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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灯里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漾漾,别怕。”
屋内所有人都听见了。
曾漾双手捧着魂灯,不可置信:“妈妈?”
魏从心:“漾漾,是妈妈对不起你。”
一分钟后。
谢改的小餐桌上端端正正用香火供着魂灯,四个人围坐在旁边。
姜渊鱼不愿意参加他们这种类似于开大会的集体活动,独自一人呆在卧室里。
卧室灯没开,门大敞着。
谢改可以看见窗前一道人影静立,他们的谈话声音也能清清楚楚的传进去。
魏从心从自己的来历开始说起:“我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所以我生来就记事。”
“等等。”赵凌悦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为什么要用所以这个词,我没听出这有什么因果关系。”
他不知从哪掏了把瓜子,放在嘴里咔咔开嗑。
也许不太礼貌,但没人苛责他。
魏从心脾气很好:“听我继续讲下去,你会明白的。”
谢改一阵恍惚。
平常很亲近的人,听着这样熟悉的腔调,总感觉对方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让人不胜唏嘘。
魏从心说:“你们知道什么是灵魂里的烙印么——就像婴儿天生会喝奶,饿了会哭,那是人类写进基因里的本能。我从生下来就知道,我来这个世上只为做一件事,去杀一个人。”
谢改指了指卧室:“杀他?您不觉得很荒唐吗?你们甚至素未谋面。”
魏从心:“是的,我也一度不能理解……我出生在乐湖,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地方,老家有一个神仙婆,一手带我长大,在我满十岁的时候,她把我送到了魏家寄养。我少不懂事时,经常问她,我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她总是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我,却不回答。在我十八岁成年生日的时候,神仙婆托人捎信给我,要我无论如何,务必留个女儿。”
赵凌悦呸呸吐出一口瓜子壳:“啥玩意儿?传女不传男啊?”
魏从心说:“我不知道。”
她自己到死都是稀里糊涂的。
谢改觉得自己好像正在玩1000片拼图游戏。
官方连个图纸都不给,一股脑塞了一堆缺东少西的碎片,让他自己拼凑。
卧室里的姜渊鱼开口了:“因为她们家的诅咒代代相传,只给女儿。”他人没出现,只有声音从卧室传出来:“简而言之,她们家祖先想杀我,但是没成功,于是,这项使命就一代代的传承下来,如她所说,那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他的几句话嘲讽意味十足。“一代代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不记得自己的来处,也不知以后将要归往何处,凭着一段狗啃的传承,前赴后继的找死……”
谢改:“为什么一定要留个女儿血脉,如果不留会怎样?”
姜渊鱼:“如果无人继承她们所谓的光荣使命,最后死去的那个人将业火焚身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这么决绝?
可见是恨到了骨子里。
谢改:“你到底是杀人父母还是抢人老婆了?”
他溜溜达达走到卧室门口,半倚在墙上,看着里头那道人影。
姜渊鱼于昏暗之中抬起眼,平静地与他对视。
以谢改为中心,卧室内外不知不觉形成了一个明显的界限。
花椰菜他们被隔绝在外,真正感受到了一堵无形的壁垒横在面前。
将他们划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
姜渊鱼:“如果她一辈子遇不到我,是可以平平安安渡过此生,寿终正寝的。可惜了,命不好。”
谢改:“我还是不明白她是怎么死的,仅仅因为捅了你一刀?”
姜渊鱼点头:“是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本可以杀死我,结束这个世代延续的闭环……是她用错了工具。她动手了,但是失败了,所以她不得不死。这就是她们融在血脉里的诅咒。”
用错了工具……
他轻轻巧巧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听意思还是真情实感地替她惋惜。
谢改胸口莫名窒闷。
姜渊鱼感觉到了两道冷嗖嗖的目光。
他微妙的一顿,似乎误会了谢改的意思,无奈地解释道:“她们的子孙后代并不愿意承受无理的仇恨,她们更想要平静幸福的生活,在漫长的繁衍和传承中,她们发现,只要一辈子别碰上我,再留一个女儿血脉,她们也可以像正常人那样活着。”
谢改懂了。
是她们祖辈和姜渊鱼的恩怨纠缠不清。
但想杀姜渊鱼肯定没有那么容易。
姜渊鱼绝对是个狠角,毋庸置疑。
那么,杀不掉他,无法完成任务该怎么办呢?
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代了。
生个女儿,让她继续努力好了。
就像人类离开了原始社会,捕猎的本能就会逐渐退化。
她们在安逸的温水中呆得太久了,学会与这份诅咒和平共处,让自己不再那么紧迫。
可到了魏从心这一代,委实太不像话了。
用一句话点评,难当大任。
姜渊鱼说:“为了避免悲剧的发生,我再也没有踏回乐湖一步,但我没想到,她们居然离开了那里。”
他露出了非常费解的表情,似乎是真的想不通。
谢改细致地注意到他的用词。
“回”本身就是一个感情非常充沛的字眼。
什么时候才会用到这个字呢?
回家?回还?
谢改忽然觉得卧室太暗了,伸手便要开灯。
“别——”姜渊鱼短促地出声。
谢改二十多岁叛逆期还没过,越不让干什么,非要干什么。
开关就在他手边,啪一下拍开。
霎时间明光大做。
谢改生理性的眯了下眼。
随即,被眼前的一幕镇住了。
姜渊鱼周身萦绕着浓郁的黑雾,几乎要溢满了整间屋子。
仔细一看,其中密密麻麻的禁咒符文,枷锁一样绞在他的身上,尤其心口处最为浓密。
灯亮起的时候,这些东西无所遁形,谢改感觉它们似乎非常人性化地颤了一下,然后淡化了很多。
实际上,那是姜渊鱼有意识地收了一下。
沈家的上下那么多口人的怨念全压在他一人身上,想也知道不会轻松。
若真如他表面上那般收放自如,他也不必独自一人呆在阴暗的卧室里。
谢改贴心问道:“释放出来会更轻松一些么,不要隐忍。”
他的贴心可能贴到了冷脸上。
姜渊鱼非常不悦,配着满屋子的煞气和怨念,就差把‘离我远点’四个字儿标在脑门上,并且他马上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对谢改的不满。
家里的灯滋啦忽闪了几下,齐齐熄灭。
从客厅到卧室,皆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谢改擎着手电筒出门检查电路。
这还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跳闸,姜渊鱼直接放火把他家主干电路给烧了。
谢改捣鼓了半个多小时才修好。
他没再敢触姜渊鱼的逆鳞,只开了客厅几盏昏黄小壁灯。
人也站得远远的,冲卧室道:“你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吗?万一起火了怎么办?这么高一层楼七十多户人家!有话能不能好好说?”
卧室里的姜渊鱼没见吭声。
但是砰一下,门重重地关上了。
餐桌前一群目瞪口呆的人中,赵凌悦最先回过神:“哎呀我去,长见识了。”
这人无论何时何地开口,都带着一股欠飕飕的独特气质。
——“没想到我离家多年,还有机会看见这么温馨的一幕……夜都快过半了,是我等没眼色,不打扰您两口子解决家庭矛盾了,在下先撤为敬,拜拜。”
起身,披外套,拎医疗箱,玄幻换鞋,出门。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在他的影响下。
曾漾和花椰菜也站起身。
谢改家一目了然没有客房。
姜渊鱼一目了然要留宿在此,并且已侵占了唯一的卧室。
眼下的情况,他们也决计不放心让曾漾一人独处。
花椰菜商量着开口:“让我带小姑娘回去吧。”
谢改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不是很放心。
客厅里的灯滋啦又闪了一下。
谢改条件反射绷起背。
姜渊鱼声音响起,如3D环绕般从四面八方飘下来,自带混响,无比清晰:“订明天的机票,最早的航班,去乐湖。”
谢改无力地捂上额头,顺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订订订,现在就订。”
曾漾一手捧着骨灰罐,一手拎着魂灯,跟着花椰菜离开。
人都走干净了,徒留一桌子的瓜子壳。
谢改蹙眉站在卧室面前,罚站似的站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拧开门。
没有受到阻拦,也没有受到训斥。
卧室里面的人好像默许了他的侵入。
谢改索性将门开得更大一些:“我可以进去吗?”
姜渊鱼:“可。”
一个单音节的许可,谢改踏进了卧室。
黑暗中,谢改微弱的夜视能力精准的锁定了姜渊鱼的位置。
落地窗,他席地而坐,半曲着一条腿,歪着靠在玻璃上。
窗帘厚实地遮住了所有能泻进来的光源。
其实很少见他这样放松的姿态。
谢改坐在他的旁边,肩挨着肩,说:“疼么?”
姜渊鱼反问:“你现在还会怕疼吗?”
谢改自嘲一笑:“怕的。”
即使他现在痛觉迟钝,天花板级别耐受力已经可以阻隔绝大部分的痛苦。
可他还是怕。
哪怕肉/体不再敏感,灵魂也在颤抖。
姜渊鱼:“知道怕是好事,证明你还算是个正常的人。”
谢改:“你身上吸来的这些禁咒,打算怎么办?”
姜渊鱼:“随意倾倒垃圾不道德,慢慢消化吧。”
谢改:“怎样才能帮你?”
姜渊鱼:“不用。”
谢改沉默了一会儿。
姜渊鱼:“如果你实在没事干,可以去休息了。”
谢改微信响了一下。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从屁兜里摸出手机。
刚出门的花椰菜拍了张小区门口的照片传给他,说:“门口有魏家的车,应该是盯你的,要解决么?”
谢改回:“不,让他们盯吧,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谢改侧头一看,姜渊鱼半阖着眼睛,头向后仰,修长的脖子绷紧了线条。
他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是毫无防备的痛苦姿态。
谢改不再多打扰,撑起身体,离开卧室,反手轻轻带上门。
他在客厅脱了衣服,随意往沙发上一搭,进洗手间冲凉。
温水浇下来,他揉了把脸。
目光落在洗漱架上。
哪里有一根彩绳胡乱挂着,垂下一端在半空中悠悠荡荡。
彩绳上原本拴着的无事牌被它的原主人收回了。
谢改一把揪过来,把整齐的切口对齐,打了个死结,绕几圈缠在手腕上。
毕竟是跟了他十几年的物件呢。
谢改觉得当时自己草率把它扔下的行为,实在太不应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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