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鬼讨债》宫野志保

64、渣男和三姐妹的情缘

　　逃跑来不及了，只好正面迎战。秦若单手转动轮椅猛然偏了一下躲过致命攻击，另一只手拽下一根头发，发丝到了手上后迅速加粗，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黑漆漆的鞭子。
　　怪物低估了秦若坐在轮椅上活动的灵活度，第一下扑空，落地之后迅速转身，跳起，展开了第二轮更加迅猛的攻击。鞭子近距离不好施展，秦若单手操控轮椅急速后退，握着鞭子的手扬起对着扑过来的怪物狠狠抽下去。
　　她下手极狠，辫子的杀伤力比锋利的刀子更大，一下子便将怪物劈开了。这一还击得手，操控着轮椅的力度便不知不觉减弱，没有及时避开。怪物被劈开之后并没有立即死去，惯性向前冲来，眼看着就要砸向秦若的身体，秦若躲不开只好抬起操控轮椅的手臂挡了一下。
　　怪物锋利的牙齿划过秦若的手臂，嘶一声，衣服连着皮肤一同被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
　　秦若转动轮椅退开，抬起拿着鞭子的手捂住伤口，痛得脸都变色了。
　　赔上手臂的牺牲并没有换来安全，落地之后的怪物动了起来，踉跄了一下重新站起来。黑色翻涌变形，硬是将被斩断的半个身体修复好了，变成了完整的生物。
　　分身？看到怪物一分为二，秦若心惊。强忍着疼痛将受伤的手臂放下去继续操控轮椅，握着鞭子的手高高举起，坐好从任何一个方向袭击过来也能完美反击不留破绽的完美动作。
　　第三轮攻击眨眼间就开始了。
　　虽然吃力了许多，秦若还是顺利击杀了两只怪物，只是手臂上的伤又多了一条，血流得更多了。
　　她没有时间矫情喊痛，迅速做好了新一轮的防守准备——鞭子抽开了两只怪物，如今升级成四只了。而且看刚才交手的力度，分手并没有削弱它们的本事。每一只分身的力量都和本体一模一样。
　　四肢怪物低吼着围绕在她周围，秦若已经放开了回避，迅速制造了第二根鞭子，腾出带伤的手一起作战。
　　再作战一回，胜负就基本分出来了。秦若看着自己因为受伤而颤抖的手臂，大脑飞快地判断着目前的局势。
　　“脏东西怕火，烧掉才能彻底除干净。”下一轮战斗一触即发，双方紧绷的时候，穆怀的声音忽然穿透了弥漫着血腥的黑色空气传了进来。
　　怪物龇着獠牙低吼，穆怀仿若未闻，径直走进了包围圈，在秦若戒备的目光下拿过了他手中的鞭子，在手指尖轻轻一搓，扬起。
　　四只怪物咆哮一声扑过来，火光腾起，鞭子化成四支利箭射出去，准确次射入它们张开的血盆大口中，火光被黑色吞没，四只怪物仿佛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继续落下来，攻击向包围圈中的两人。
　　秦若没有瞬间点火的能力，手里的鞭子除了增加对手没有任何作用，只好放弃抵抗，往穆怀的身边挪了挪。
　　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怪物被干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两人被干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性穆怀安然无恙，只有秦若完蛋。
　　心里算好了一切，秦若却没有任何办法，只有被动等待。
　　砰的一声，利爪獠牙将两人拆骨剥皮之前怪物的身体里发生了爆炸，黑色色碎片和红色的火光飞溅，刺啦刺啦在空中便燃烧起来，落在两人身上之前便已经化成了灰烬。
　　风一吹，空气中到处飞着灰烬和燃烧后难闻的气温，呛得秦若一直咳嗽。
　　“烟里有毒别吸入了。”穆怀适时递过来一条手帕，上面不知道何时浸上了药水，气味清新，正好抵御了怪味的侵袭。秦若咳嗽着连声道谢都来不及说便接过了帕子掩住了口鼻用力呼吸了几下。
　　穆怀弯着身站在旁边，温柔地替她拍后背帮她顺气，手不知不觉得便朝上移去，要摸上她的头。
　　“别怕，已经没事了。”他一如既往的温柔，差点让秦若产生错觉，以为自己是他挚爱的恋人。
　　温柔的错觉在触及心底之前，低头咳嗽的人忽然转动轮椅，闪电般赚了个方向，抓住了温柔的要落在她后脑上的手。穆怀的动作顿了一下，微笑，收起了手指。
　　秦若却目光锐利，似是抓到了偷东西的小偷。
　　“嘴上说不想与我这样的人为敌，转头就痛下杀手。这是不能为你所用，就不能放任存活的意思吗？”秦若冷笑着盯着他的脸，受伤的手伸过来将穆怀收起的手指拉直，让掌心暴露出来。
　　鲜红色的咒语画在掌心，如果刚才不是秦若及时抓住，这会已经落在秦若头顶了。
　　“法师携带的最寻常的咒语而已，如果不是临时出门你身上也有不是吗。”被抓了现行穆怀也不肯轻易承认，微笑，像在宠溺不听话的小孩。
　　“那么，要不要我把同样的咒语也画一份放到秦婉词身上呢？”秦若回报以同样的笑容，反击回去。
　　穆怀天塌下来也不会动摇半分的笑脸果然僵了一下，从秦若的手掌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没错，是宣战的意思。”穆怀终于正面承认，手指一抹咒语便消失不见了，“你非要助纣为虐，我只能如此了。婉词的性命，哪怕牺牲掉我的全部也会守护。”
　　他放下手臂，袖子垂下来遮住里面的悄然变化。
　　“这只是初步的警告，危险程度以后会每日递增，直到你放弃为止。”穆怀瞥了秦若一眼，已经不再伪装，“当然了，希望还有放弃这个结果。”
　　他笑了笑，丝毫不防背着将后背朝向她，走开。
　　放弃，是最好的结果了。秦若自然明白他说的话。今日这初步的警告就已经让秦若几道伤口加深了，危险每日递增，可能在秦若死心放弃前就已经被杀掉了。或者是，穆怀能力不足被杀掉。
　　隐藏了这么久才出手一二，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深浅啊。
　　他那副要为秦婉词拼命的样子，明知不敌也不退让坚持肯到底的可能性非常大。
　　“你要保护的真的是秦婉词吗？”穆怀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前，秦若忽然宣战。
　　穆怀顿了一下，微微测了一下头，没有转过身。
　　“秦婉词当日已经半死，是靠着秦婉歌的魂魄入身才勉强活过来，如今住着着的是两个魂魄，比起秦婉词本尊，秦婉歌对身体占据的比例更多吧。”秦若转动着轮椅不怕死地过去，到了穆怀身后停下来，抬头看他挺直的后背，积压了好几天的话以讽刺的语气出口，“秦婉词的身体，秦婉歌的魂魄。你要拼死保护的究竟是哪一个？身体和魂魄，你爱的究竟是哪一个呢？”
　　穆怀的身体忽然抖了一下，似乎是被秦若的话打击到，一时间没站稳。
　　“你想说什么？”他压低了声音，却仍旧没有控制住声音细微的颤抖。
　　“我看到了。”秦若自然也注意到了，迟疑了一下很快湮没了良心的谴责，继续发射出毒针，“秦婉歌生前写了一封信让丫环拼死送出去，看样子收信的人在很远的地方，秦婉歌意志力很强才能撑到他赶来营救——那个人就是你吧，当时人在外地谈生意的你。”
　　穆怀默默听着，后背僵直，再也没有颤抖。
　　“看主仆二人对话的语气，那可不是单纯的妹妹对未来姐夫的态度啊。”秦若说出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话，冷笑一声，“正妻秦婉诗，续弦和青梅竹马秦婉词，背地里还勾搭着外室的女儿秦婉歌吗？”
　　“穆先生果然好本事啊，这么轻易就将三姐妹都收下了。借刀杀人一石三鸟，如今整个秦家都在你手里了，”
　　秦若说到这里，穆怀总算转过身来了，看着秦若，表情里看不出悲喜。
　　“我曾经好奇过鬼女那么弱怎么能自行编造假的记忆，知道弄清楚了这三姐妹的共同点才终于想清楚了——三姐妹没有人说谎。鬼女的记忆是真的，秦婉词的记忆是真的，秦婉歌的记忆也是真的。”
　　“而造成这一切的真正源头是你—你在三个女人中间周旋，让她们相互猜忌相互敌意，最后利用护主心切的的孙妈妈亲自除掉了秦婉词和秦婉歌。
　　秦婉诗发现了你的阴谋之后与你翻脸，为了顺利夺得家业，你利用秦婉词和秦婉歌的怨恨杀死了秦婉诗，并且将非人非鬼的秦婉词制作成你的傀儡，你在幕后掌控秦家的命脉。”
　　秦若说到这里停下来了，撕了一块裙角包扎胳膊上的伤口，一只手不方便，用嘴叼着一角帮忙。夜晚的风徐徐吹过，吹干她的头发，在黑夜中飞扬，软软的，如一层新衣。白皙的皮肤因为刚才的失血而变得惨白，在纯粹的黑夜的对比下越发的不像人类。
　　“你拼上性命救秦婉词，想要保住的不过是你的傀儡，一个拥有秦家血脉可以任由你驱遣的棋子而已。”
　　秦若手口并用总算把造好了伤口，满意的按了按，抬起头看穆怀。他从刚才开始就不说话，安静的像是消失了一样。
　　“棋子吗？”秦若的注视终于有了回应，穆怀轻轻笑了一下，顺着她的思路反问，“如你所说我有如此能力，能够控制人类的心神，那么我为何不选择身份更尊贵的秦婉诗呢？要知道，除非老爷临终之前留下遗嘱，否则庶女是没有资格继承家业的，我控制住她也没办法得到族人的认可。他们会想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将我和上不了台面的庶女赶出门去。
　　你做出哪些荒谬的推论的时候，没有考虑过家族斗争的复杂性和残酷行吗？”
　　穆怀同情的看着秦若。
　　“我当然知道。”不是争斗专家也绝对不是小白兔，穆怀的话秦若也想到了，并且已经有了正确答案，“我查过书了，人类的魂魄没那么容易控制。你道行不深，根本就没办法强行做到。秦婉诗识破你的阴谋对你憎恨入骨，怎么可能乖乖受你摆布，所以虽然可惜你还是舍弃掉了她。转而去选择了性格更加柔婉对你百依百顺的秦婉词。那个傻女人，只怕是知道你全部阴谋还死心塌地愿意为你奉献一切的吧。”
　　爱情面前智商归零，卑微到尘埃还自以为美好的女子，秦若向来是瞧不上的。言辞间，不知不觉已经有了鄙夷。对面，穆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帘垂着陷入了沉思。秦若的话倒是没有反驳。
　　“她是世间对我最好的女子，这点你说对了。”穆怀从沉思中走出来，眼神温柔起来，顿了顿，重新恢复了冷漠，“我们之间的事情，像你这样的人不配触碰。”
　　“哈！”秦若冷笑，“到现在还想伪装情圣吗？我知道你不肯承认的理由是什么，因为我的话里还有漏洞——留下也无用的人为何要做无用功。对吧。我解释不清楚这个，对你的所有推测都要掀翻。可——”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穆怀淡淡一句接了过来，“你这些日子暗中在调查我，对族谱和生意往来项目尤为关注。所以一定也猜到了秦家未来的发展方向。”
　　自己的动向被人掌控，秦若心里不舒服，危机感迫近。
　　“这个国家丞相和首富和秦家是同宗，近几代都没有联络了，换作旁人根本不会想什么，但是在野心家的眼睛里这是绝佳向上爬的机会。”秦若补充上穆怀那番话真正的解释，“秦婉词再怎么不顶用支撑个几年等你羽翼丰满攀得上秦丞相这根高枝是够了。到时候秦家都得跪着仰头看你，你有没有秦家血脉，身边站的是秦家嫡女还是庶女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整个秦家只是你的跳板，是你的筹码而已。所有人都都会乖乖俯首称臣，指望着你能带他们到更高的地方去。”
　　啪啪啪！秦若一个月来的调查结果刚出口，穆怀的掌声随即响起，非常配合的给与了赞扬。
　　“真是精彩绝伦的人生啊。”穆怀给了正面的评价，“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果然是正确的，你秦家那些纨绔公子小姐要聪慧许多，能从一团迷雾中分辨清楚眼前忧患，并且能准确找到改变这些的方向。谢谢你只是来了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能领会到我的一片良苦用心。
　　可惜，像你这样的人不是真正的秦家女儿，否则秦家也不是这个样子了。”
　　他由衷夸奖她，好像已经忘记了她是站在他对里面的人，要揭开他的真面目，刚才的话里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证据，只有满怀恶意的揣测。然而他的语气却是真诚的，里面有一些惋惜和悲凉。
　　气势逼人的秦若本以为接下来要有一场硬仗要打，做好了从头闹到体力的透支，甚至是生命的危险。然而，一拳狠狠挥出去却没有想象中的反弹，穆怀如同一团棉花，软绵绵的化解了秦若全部的锋利。
　　得不到回应的秦若必备直接捅一刀子还要不舒服。
　　“你不要以为——”秦若提气便要呛回去。
　　“不过也真像啊。”秦若的几个字刚出口又被生生截住，穆怀表情淡淡的，声音平稳温和，却瞬间封住了秦若所有的气势，让她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明明没有血缘关系，你们还是走到了一起成为朋友。”穆怀抬起头看她，目光凉凉的，“因为有共同点擦相互吸引吧。自私、阴暗、推脱、自以为是、固执、愚蠢……他们身上让人厌恶的缺点你一点不差全部效仿了来。”
　　“你——”听了半天才发现被骂，秦若勃然大怒。
　　“这样也好。”穆怀不给她继续下去的机会，自顾自地说下去，“当你的聪慧不足以变成能力，能力不足以支撑起天马行空的想法，让自己淹没在那些缺点中忘记自己本来的样子，也是极好的。至少不会痛苦。”
　　他抬手指了一下，手臂划过一个弧度，冷笑了一声，讽刺：“你看他们过得多幸福，眼前的利益之争已经是全部的人生了。这样走一步看一步的人声很适合你。”
　　说完，拂袖而去。秦若被仍在原地，目瞪口呆。
　　等一下，好像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