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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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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一切在我眼里都已经变得一文不值了?连信仰也是……克琳希德的言词字字重锤般敲击着我的耳膜,我努力地回忆起曾经的感受、寻找昔日的自己,却好似面对着的是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所谓的黑色,就是这个意思么?”讥讽从我的嘴角流淌开去,看得布鲁姆斯锁紧了眉关。
米卡尔急着将话题扯到了另一边,这个亚麻色头发的年轻人总是习惯性地扮演着我的扈从的角色——尽管他早已不是了。
“总之,就是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到了爱尔兰再说咯?”
“对,不过在此期间,尽量不要离开阿兰和凯伊神甫的身边。”克琳希德淡淡地说道,米卡尔略带不满地斜了凯伊神甫一眼,似乎对他抱持着天生的敌意。
凯伊神甫却没有理睬米卡尔,而是对着克琳希德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来,抽出单手剑,熟练地在木质的地板上画出了一个充斥着炼金术和占星符号的矩阵。不用尺具、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能画出如此完美的圆形和多边形,我不觉暗暗倒吸了口冷气——这哪是神的仆从,分明就是魔鬼的使者。
只见他画完后迅速收回了剑,然后从衣服里掏出了些黑色的粉末撒在矩阵的四角,没有听见任何的咒语,没有看见任何的变化,但周围的空气在这一刻似乎微微地发生了变化,仿佛有某种东西变得倾斜了起来。
“这样就行了,除了用眼睛和耳朵之外,他们暂时无法找到我们了——无论是用灵摆、墨线、指南针还是水晶球——因为我改变了周围的气场。”凯伊神甫说完坐了下来。
“那样的话,我们……是不是也无法得知他们的所在了?”我皱了皱眉头,不太清楚他玩了什么把戏,随口问道。
“这些方法自然是全部失效了。”凯伊神甫望了我一眼,随即挑了挑眉,说道,“但我们有阿兰在……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阿兰的眼睛?”我顺势看向了那个淡色眼眸的北欧人,但后者低头不语,只是将视线瞥向了一边的暖炉。
凯伊神甫和克琳希德也没有接口,我想他们大抵是又保留了什么秘密,不想告知于我,于是也就放弃了追问。
在这之后,一路上再没有遇到过学院的人。阿兰总是沉默不语,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因为同伴的死放弃了追踪我们。约翰是个很有经验的猎人,他顺利地在圣诞节来临的时候将我们带出了阿尔卑斯山区,使得里昂近在咫尺,这令我和那两个双胞胎兄弟感觉很是欣慰。
这些天的旅途虽然有些艰辛,但至少没有遇到什么意外,从这点来说,我们要比当年的汉尼拔部队来得幸运多了。为了尽快的恢复身体,这些天我几乎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特别险阻的山路,总是由拉斐尔和米卡尔轮流背着我前行,我也试图打发他们离开,不过没有成功。在此也不想多费口舌了,至少有他们在,从法国境内通过、在沿岸找到前往不列颠的船只,肯定要比想象得更为轻松、容易些——毕竟布列塔尼亚的领地,是靠海的,正对着我们的目的地。当我们一行人离开法国的时候,再打发他们回去就行了,在那之后的事情也不是我能掌控的了的——我是这么想的。
随着海拔的渐渐降低,周围的景色不再是一片凄凉的白。我的右手臂在凯伊神甫和克琳希德的照料、医治之下,渐渐有了些知觉——虽然再也不可能恢复到像从前那样可以拿起武器的境地,但至少算是保住了——在之前我还以为是非锯掉不可的。在这个年代里,为了不使创口化脓、腐烂,高烧致死,一般受了严重的外伤是要用烧红的刀刃将受伤的肢体截去的——在战场上我们都这么干。不过幸好阿尔卑斯的冰雪冻住了伤口,却没有冰住血液,使得我不用忍受这丧失手足的痛楚,不幸中的万幸。
尝试着歪曲下每根手指,结果费了很大劲只能做到微微的倾斜,手指、手掌、手臂都不怎么听话了。
“以后应该可以还是从事些简单工作的,但手臂的力量和手指的灵活度是不可能恢复了。”克琳希德在半途休息替我检查伤口的时候,有些担忧地对我这么说道。
“只不过手无缚鸡之力了而已。”我并不寄望她的怜悯,淡淡地说道,能够恢复到这个境地其实早已超出了我的预想,“和你一样了,这下。”
微微一怔,克琳希德继而幽幽地笑了起来:“说的也是,和我一样了而已。”
不过我还是问她要了把匕首插在靴筒里。
“无论如何我至少还有左手。”
“也能战斗?”
“我的身体清晰地记得用右手战斗的每一个环节。”
“或许你可以把战斗交给他们。”克琳希德将微风般和煦的目光投向了拉斐尔和米卡尔。那两个年轻人正和布鲁姆斯在拌嘴,争得不可开交——来自上层贵族的少爷同贫民窟出来的流民虽然在理念上有着巨大的差异,却彼此显出了几分好奇与趣味——所以常常用斗嘴这种原始的形式表现出来,不过我却感觉不到他们之间存在什么恶意。
我凝视着他们,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说道:“不,不行。我将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失去了右臂,我还有左手。就算没有了双手,我仍旧会继续战斗,……用脚、用嘴、用笔、用血液、用灵魂。”我的视线渐渐被苍穹吸引过去、凝固在了空中。
“为什么……要这般执着?您在向命运索求着什么?”
“执着?索求?……不,我只是想证明自己还活着。”灰色的天空,一朵云彩结成了有些奇异的形状,远远看去很像是一只折了翼的雄鹰。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那三卷翠玉录残片的拓本上,究竟说了些什么,克琳希德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