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九章 ...
-
江韶华是打蜀中来的盐商少爷,家底丰厚,一个月前刚到的京城。
他之所以能和这帮游手好闲的公子哥走到一块儿,多半是托了江南首富程家之子程以则的福。
程家近些年来颇有要收拢生意的打算,京城距江南,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铺子摊的太大,管起来总归吃力。于是,程家打算一步一步来,先将开在京城的制衣铺子扔出去。
珍珠楼是程家一位先祖开在京城的制衣坊,主要卖的是江南苏绣,一度也曾是京城生意最好的制衣铺子,只是如今已大不如前。
只因近几年宫里的太后公主们喜着蜀锦,坊间妇女一向以皇城为标杆,便也跟着爱上了蜀锦。
珍珠楼的生意一落千丈。
江韶华初到京城不过十日,便从程以则手中接过了珍珠楼的生意。
知道他往后在京城做生意的时日还长,程以则便顺带将自己在京中认识的一些权贵人脉介绍给了他,其中就包括承恩侯世子冯不若。
所以,最后他是借着冯不若的势,进的这个圈子。
而卢十三娘,是自小被训练起来,贴身保护江韶华的。
出门做生意,总免不了结怨结仇,身边若是没个稳妥的人,日子可不好过。
江韶华所到之处,十步之内,必有卢十三娘。
不过他这人,好君子之风,做生意也尽量选择用温和的方式,能做朋友的,就不要当敌人。
这种性子虽造就了他在蜀中的好名声,但在他富甲一方的老爹江老爷眼中看来,却是经商之人一大要害。
所以他被他爹扔到了满是人精的盛都来历练。
“就是这里。”
走在最前面的秦空远立定在石阶上,一手遥遥指着远处几棵松树道:“那日我就是站在这里,被一颗松果从天而降给砸了!”
章元度眯了眯眼,这才勉强看到百步外的几棵松树。
“这也太离谱了。”他皱眉道,“你指定是惹了这山上的松鼠!”
“我……”秦空远有恨不知如何说,只能憋屈地死死瞪着那地方。
召怀遇劝他道:“站在这没用,还是上去看看吧,是人是妖,也得见了才知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有气撒不出,这人始终不痛快,上山的一路,秦空远脸色都没有多好。
“还要劳烦十三娘替我好生注意着四周,上回我母亲在,也不好当着她的面做些什么,这回若是叫我逮着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大气些。”章元度拍拍他的肩,“上头吩咐了,山上不许闹事。”
秦空远指头捏的咯咯响,阴恻恻道:“打架还要顾什么后果?”
见他动了几分真格,章元度笑着转身同其余二人道:“看来今日十三娘不该是来帮他的,该是来拦他的才对。”
召怀遇和江韶华纷纷失笑。
秦空远被调侃惯了,倒也不在意他们说的浑话,只是在踏上山寺的最后一级石阶时,双足顿在了原地。
他的面前,站了一个姑娘。
姑娘穿了一身十样锦的夏衫,头上簪着浅白流苏发饰,青丝盘了起来,额前却还有些碎发,随着轻风飘动,拂去夏日燥热。
可惜,一双杏眼微瞪,看着秦空远的眼神似乎有些生气。
秦空远也没好到哪去。
就算姑娘长的再好看,也不妨碍此刻他的眼里只剩下她手中的弹弓。
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秦空远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面上的怒火肉眼可见地在攀升。
白倾沅看在眼里,咽了下口水,弱弱开口:“假如我说,这弹弓是我昨日在山间碰巧捡到的,你信吗?”
秦空远指着额头上还有些微肿的伤处,依葫芦画瓢,反问她:“假如我说,我今天并不想找你算账,你信吗?”
白倾沅苦了脸:“泠鸢,救命啊!”
一声叫唤成功引来了会些身手的泠鸢,见主子要被欺负,她立马挡在她跟前,做了个要打架的姿势。
秦空远痞痞地笑道:“放心,本公子从不跟女人动手。不过,我们这边,碰巧也有位姑娘,会些功夫。既然冤家路窄,那就由她来代本公子打一场,解了这场恩怨吧。”
秦空远含笑将目光转到身后比他厉害了十倍不止的卢十三娘身上,装模作样颔首道:“有劳十三娘了。”
知道内幕的余下几人皆不出声,寻了一处树荫下,乘凉看戏。
卢十三娘的名声,白倾沅上一世也听过,只是没见过真人,如今骤然听到秦空远口中喊出“十三娘”,她的心脏微微一跳。
再仔细看一眼她,清清冷冷,干净利落,的确是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
她急忙扯了几下泠鸢的衣袖,在她身旁耳语了几句。
秦空远掏掏耳朵,轻蔑道:“识相的,赶紧下跪求饶认个错,爷心情好了,还能放你一马!”
白倾沅一边的唇角翘起:“这还没开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你且等着。”
再多废话已是无用,秦空远挥挥手,示意卢十三娘出手。
身为刺客,打打杀杀间最熟练的口诀就是快准狠,卢十三娘从一出手就没给过泠鸢喘息的机会。
招招都停在即将伤人的时候,招招都没落实手,伤害不大的同时,侮辱极强。
眼看着泠鸢占尽下风,节节败退,在她即将被逼到前头灵泉寺褪色的外墙上时,白倾沅一咬牙,一跺脚,直接冲了上去。
本来依旧没打算落到泠鸢身上的一掌,因着白倾沅的突然出现,实实在在地落到了她的身上。
所有人都被她的动作震惊到了。
“她是不是蠢?”秦空远低声呢喃。
谁知,他的话音刚落,被卢十三娘一掌拍在地上的白倾沅忽然卯足了劲儿,凄厉大喊道:“太后娘娘,救命呀!”
除了泠鸢,在场众人皆大惊失色。
南觅带了一群随行宫女侍卫从寺庙门口涌了出来。
有什么被遗忘的东西忽然占据了脑海,秦空远一拍额头,后知后觉,伸出一根颤颤巍巍的手指,结结巴巴指着她道:“她她她,她,她,她她是谁?”
树下三人倒吸一口冷气,答案不言而喻。
完了。
秦空远脑海里只剩这一个想法。
原来真正蠢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