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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未来皇帝和怡红院头牌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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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袭来,凌霄殿却是灯火通明、君臣同乐。
闵欢百无聊赖地坐在傅烨下首,看了看跟着皇后坐在上面的赵瑜,对方笑颜如花地微抬酒杯示意,一面还能哄着皇后多动筷子,端的是八面玲珑。
赵府那么大点地方还真是限制了赵瑜的发展,闵欢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菜肴感慨。
“七弟,怎么不动筷子?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傅烨应酬完便看到自家弟弟苍白着一张俊脸安安静静地坐在席上,一点都没有以往好玩好动的样子。
“将七弟的酒水换成果酒,再叫御膳房上一些清淡的菜肴!”傅烨看了一眼闵欢面前摆着的烈酒,皱了皱眉吩咐身后的宫女。
七弟还病着,怎么给他倒了如此烈的酒?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不用如此麻烦,”闵欢用折扇挡住了宫女的动作,示意对方离自己远一些,“五哥,我不饿,不用如此兴师动众的。”
布菜的宫女或许是没经过什么大场面,知道自己刚刚靠得太近犯了七殿下的忌讳,又因为没完成五殿下的吩咐而害怕得浑身颤抖。
宫女猛地跪了下去,手上的玉质酒壶碎了一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小七,宫宴也是你能胡闹的?”皇帝威严的声音从上方响起,众人看向闵欢的眼神就多了几分谴责,觉得七皇子也太不懂事了些。
“父皇说的是。”傅烨刚想上前解释,却被闵欢抢了先。
闵欢也不辩解,只向着皇帝微鞠躬,苍白的脸让所有人都觉得七皇子病了一场后似乎变稳重了许多。
“这风寒还是没好吗?”皇帝看着清减了许多的闵欢,忽然觉得这个调皮的孩子似乎变成了风吹吹就能消散的柳絮,变得熟悉又陌生,看起来却无比脆弱。
“劳父皇牵挂,儿臣感激不尽。只还有一些咳嗽,按时服些药物静养便好,并不碍事。”闵欢说着还咳嗽几声,四月天里还穿着厚厚的大氅,越发显得闵欢瘦弱。
“既如此,你便先退下吧,”皇帝转了转手上的青玉指环,面上尽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疼惜,“回去好好休息,这几日上书房和校场也别去了,务必把身体养好!”
让一个正当年的儿子离开大型交际晚会,连读书学习也停了,只为了一点咳嗽。
闵欢抬头看向慈爱无比的明喻帝,脸上显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欣喜:“多谢父皇体恤!”
闵欢退回位置,在离开前对上傅烨复杂的眼神,笑了笑。
“五哥,这小宫女也没犯什么错,劳你向贵妃娘娘求个情,饶她一命吧。”
傅烨几乎是看着闵欢的背影消失在热闹喧哗的宫宴的,不知为何,从一开始到现在,他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而这种不是滋味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反复出现,让傅烨百般煎熬。
一直到尘埃落定的时候,已是皇帝的傅烨才终于明白,当年的他受着父皇的偏爱却偏偏不自知,对七弟怀有的是浓浓的愧疚之情,更是对于兄弟阋墙、同室操戈的悲痛与无奈。
闵欢的离席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只有一道不起眼的身影悄悄跟了上去。
闵欢让小德子先回了皇子所,自己则独自一人穿梭在蔓延曲折的九转回廊,离身后的喧嚣越远,闵欢的步伐就越轻松。
“咳咳。”
只是这幅身体到底是伤了,闵欢看着手帕上的滴滴鲜血,将它攥在手心。
“宿主,您还好吗?”525担忧道,谁也没想到那副药剂会对闵欢的身体造成如此大的伤害。
“无妨,”闵欢顺着月光走下去,没有管身后的小尾巴,而是和525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我只是咯血而已,又会武,所以这点痛不算什么。只是你说,比我更加瘦弱、精神状态糟糕的原主是怎么忍受这一切的呢?”
525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想起曾在空间内出现过的那道骨瘦形销的身影,就知道原主短短十几年的人生一定过得很不好。
“对不起啊,我可能没有办法实现你想游离四方的愿望了。”闵欢向前上方伸手,拂过一处只有她能看见的白团子,遗憾地呢喃道。
白团子柔和地漂浮到闵欢的脸侧,安静柔顺地贴了贴闵欢的右脸,似在安慰又似在鼓励,然后向着前方飘去,似乎是想将闵欢引到何处。
“我有点庆幸当时一时兴起来做这红娘任务了,”闵欢边走边向525说,语气轻松,“以前总是守着众神之墟、守着万界平衡却不愿意出来看看这繁华世界,都不知道这世间充满了遗憾与美满,既矛盾又美丽。”
每一个被创造出来的灵魂都有它的有趣之处,而被环境影响着成为一个个独立的有思想的人,或好或坏,不绝对也不单一。
譬如外表冷硬的云欢却有一颗柔软的心,也会被自己所在乎的人干扰到所有的判断;又如受尽苦楚、孤苦伶仃的傅欢,即使身处地狱却也会用自己的办法安慰温暖失落的闵欢。
525知道神尊只是说给她自己听而已,只默默听着并不答话。
闵欢被引到皇子所内的一处破旧宫殿,拨开层层蛛网,就看到白团子缩在了宫殿内一处角落。
闵欢跟着走了过去,按照白团子的指示坐在那处角落内,只一抬头便看见屋檐破了个不起眼的洞。小小的方寸之洞内却奇异地包含住了圆月和繁星,莹白的月光中闪着细灰,柔和而美丽地起舞。
抚上白团子,闵欢便看到一道小小的身影因为思念母后又害怕这空荡荡的宫殿,只能缩在这个角落里祈求月亮给她多一点光芒。
这所宫殿便是“懦弱无能”的原主在皇子所的住所,比起闵欢的那一间堆满了珍宝和奇花异草热热闹闹的宫殿,更显寒酸与落魄。
闵欢闭上眼睛,享受着浮华皇宫内为数不多的静谧与安稳。
闵欢坐了多久,顾言川就在窗外站了多久。
他看着素有洁癖的殿下毫无顾忌地坐在布满灰尘的角落,被月光笼罩的俊美的脸庞上一片祥和,却有一种随时都要跟着皎洁明月一同离去的感觉让顾言川心慌不已。
席上的那一幕对于时时关注闵欢的顾言川来说是最清楚不过,七殿下毫不在意地受下了皇帝的无端指责,噎下了这不属于他的委屈。而周围人知道真相的不在少数,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七殿下说话,包括当事人之一的五殿下。
这只是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而已,可是这样的小事在这十年里究竟发生过多少遍才会让七殿下这般无所谓、习以为常,才会一出事就让所有人都觉得是七殿下的错?
顾言川有些恍惚,想起之前的孟子钰,那一次好像也是这样。
更久些,毁梅园那次好像上书房的孩子们都参与了,最后只有七殿下被罚抄书。
还有……
那些被忽略的记忆想起得越多,顾言川的心就越痛,最后只能靠着墙来平复自己的情绪。
那每一次受了委屈后,殿下都会来这里一个人静坐吗?
“言川?站在外面做什么?进来一道坐吧。”一道叹息般的声音响起,顾言川闭了闭眼,再睁眼便抬脚迈进了这处从未来过的破旧宫殿。
顾言川坐在闵欢身边,任由灰尘袭上精美的衣袍,也学着闵欢的样子看到了那皎洁的明月,不由得一愣。
“你好像不太高兴,是有人欺负你了吗?”闵欢拢了拢衣领,看着明月轻声道。
“我是殿下的伴读,谁敢欺负我?”顾言川轻笑。
想起幼时因为太小而被大孩子们欺负,是闵欢撑着更小的身体大声训斥那些人,又跑到皇帝面前哭闹,闹到皇帝不得不亲自出面罚所有小孩抄书。
那个时候闵欢一边抄书,一边还要安慰委屈抽泣的顾言川,用脏乱的袖袍将小言川的脸擦得更脏,稚嫩的声音铿锵有力:“别哭啦,抄完书我就带你去玩好玩的,不带他们玩!”
小小的七殿下总能在皇宫里找到一处又一处的稀奇古怪的地方,就像这一处安静的角落。
闵欢也想起了自己以前为了贴合小孩子的性子封锁一部分记忆后所做的蠢事,有些怀念地想起那个肆无忌惮、无忧无虑的小皇子。她能模仿着原主的性子生活行事,却无法揣摩小孩子的奇思妙想。
“你没和五皇子他们说那天的事情吗?”想起顾言川背后的顾家和傅烨,闵欢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明白,面上却佯装试探顾言川的态度。
“没有,殿下,你的事情我从来都不会向五殿下他们说的!”顾言川愣了一下,明白过来闵欢的意思,急忙反驳道,“殿下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我虽帮不上忙,但也不会乱说的!”
“好了好了,我开个玩笑而已。”闵欢拍了拍顾言川的手稍加安抚,心里感慨顾言川的直善,也歇了试探的举动。
也没什么好试的,只要将顾言川与自己分离清楚,等男主当上皇帝后他还是可以当他风光无限的顾家二公子的。
“对了,我的画你收到了吗?”闵欢转移话题,开始和顾言川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收到了,很美,”顾言川犹豫了一下,想起那副和闵欢之前浓丽画作风格不同的清冷孤梅雪景图,“殿下,那幅画的主角是雪景吗?”
一般人看到孤梅和雪景同时出现,都是下意识觉得梅花是被歌颂的主角,雪景是衬托环境,当闵欢画的那副不是。
梅花色彩浓郁、雪景却是轻描淡写地勾勒,但是雪景的画幅又远远多于梅花,让人看起来觉得极为别捏。
闵欢有些诧异顾言川竟然看出来了,微微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之前是,后来想了想又觉得那幅画没有主次之分,就看赏画人是怎么想的了。”
顾言川若有所思,既欢喜于自己能和闵欢想得一样,尤为闵欢后面说的话感到莫名的悲凉。
月光铺洒在地面,如绸缎般似水顺滑、波光粼粼,肩膀处被压上了一个重重的脑袋,顾言川轻轻歪头看着陷入迷糊状态的闵欢,微微一笑。
“殿下,你会娶赵家小姐为皇子妃吗?”
“不会娶的,在太子之位定下来之前,我和五哥的婚事都不会轻易定下的。”闵欢也没瞒着,简单说了一下。
顾言川一扫之前的郁闷,将袍子轻轻盖在闵欢的身上,抬头望向明亮的月亮。
真希望时间就停在这里……
——
“不好了,不好了,有宫女投井自杀了!”
翌日,一道尖锐的叫声响彻后宫,也炸开了后宫中所有明里暗里的波涛汹涌与暗流涌动,让一切隐藏在深处的污泥沼泽都暴露在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