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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恐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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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萧定瑜为自己未来的亲事苦闷操心,并且暗搓搓地在小黑帐上,又给她那位好父王记上一笔的时候,顾奚正下定决心开始修炼混元净尘卷。
她此前花了将近二十天的时间,对两卷薄书进行研读,分析,解构,重建。再借着月一阁之利,查阅了许多相关资料,虽然没有十足把握这份功法里没有什么陷阱,总归也有七八成吧。
今晚之事,促使她加快作出决定。若不是萧定瑜好巧不巧地藏在树上,她自然能够反击,但因此会在后续引发多少事情,就很难说了。
归根结底,她还是不够强大。
渴望强大的心情,再一次迫切起来。
沐浴出来,她将灯火熄灭,摆好混元净尘卷入门第一式的姿势,开始修炼。
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显,等到过了坚持修炼了几天后,她敏锐地察觉出来这功法的玄妙之处。
混元净尘卷,混元者,元气未分,混沌为一,天地元气皆为我所用;净尘者,顾名思义,涤浊净气,不染浮华半点尘。前者是指根骨相合者,万物皆可助益,进境神速,后者是指净化提纯修炼出来的内力。
两者相合,生生不息,不仅是内力修炼进境飞快,还能净化提纯,不断压缩凝聚内力。从而让经脉更为宽阔坚韧,内力精纯,比平常武者续航能力更久,威力更强。
特别适合需要隐藏实力,扮猪吃老虎的人士。
顾奚越是修炼,越是心情愉悦。比起她之前修炼的花间分院统一的内功心法,进境快了何止一倍。她有信心,给她一年时间,若是再发生那晚之事,那三只弱鸡,她打他们绝不会比萧定瑜当时揍他们更难。
她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十月初一寒衣节。彼时她改修混元净尘卷将近一个半月了,五感愈发敏锐,可谓是身轻体健,耳聪目明。
杜阁老对她的修炼进境非常的满意,觉得自己总算是将这明珠蒙尘不得见天日百多年的功法,找了一个极其合适的传人。
毕竟这功法,开宗明义,开头第一句话,就是声明此功法对根骨要求极其苛刻。相合者修炼此法,能够一日千里,并且能够修到最高等级,根骨不够相合者,不能说是千日一里吧,但进境缓慢,比之中低阶的内功心法还不如。
对她愈发慈祥和谒的杜阁老发自内心的开怀,顾奚还是能够感觉得出来的。这让她忍不住有些疑惑起来,觉得自己这两年的提防警惕,难道是警惕了个寂寞?
但前面十四年的时间里,她见识领略过太多来自他人的恶意了,疑惑归疑惑,提防警惕仍然一样不落。
十月初一寒衣节,院里多给了一天假,连着旬休,能够连休两天。因为每年寒衣节,会有许多学生家里派人过来送冬衣,或者是家中女眷赶过来看看自家孩子,盘桓数日,多亲近亲近的。
顾奚一早就接到山门处的通知,说家里来人探访。
外来人员一律不许擅入摘星院,即使是休沐日,想要见人,也得递名贴报备,让学院通知学生到山门处相见。
顾奚眼里滑过一丝冷意,礼数周全地笑着向通报之人道了谢,细细打听了来人的样貌,听着描述,心里就有数了。她返回房间,随手披了件薄袄,便往山门处走。
到山门处递名贴要求探访的人,据描述出来的大致样貌,是她名义上养母的心腹应嬷嬷。
待顾奚在山门访客等待处见到应嬷嬷,这位身上的穿戴,看上去可比她富贵多了。
应嬷嬷一双老眼上下打量了一下顾奚,在目光划过她素净的脸,用一根木簪挽住的头发,半旧的薄袄时,眼里闪过一抹不屑,敷衍般向她草草行了个礼:“老奴见过奚小姐。”
顾奚伸手虚扶一把,温和地道:“嬷嬷路上辛苦了。是母亲有什么需要叮嘱的吗?特意遣你走这一遭?”
应嬷嬷虚虚一礼,便直接直起身来,话里有话地道:“奚小姐这一年多都未曾回府,夫人挂念得很,这次便亲自过来看看。”
亲自来了?看来所图甚大啊。
顾奚脸上带笑,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来:“竟然是母亲亲自来了,那我们快点过去吧。”
她温温柔柔地打断了应嬷嬷的絮叨,这些人总是见缝插针地给她灌输“奚小姐自幼养在夫人膝下,不是亲生胜似亲生,还是应该多孝顺夫人,不要伤了夫人的心 ”诸如此类的话,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可曾安置好了?能在这边呆上几天呢?”她还颇为心疼地道:“如今天寒地冻的,母亲这一路上可曾安好,你们可有服侍好她?”
应嬷嬷满肚子的话说不出来,还不能不一一回答顾奚一连串的问题:“大前天一早出来的,路上歇了两晚,昨晚才到。哎哟,这路上可真是遭了大罪,大冷天的赶路,昨晚上在客栈里歇了一晚才缓过来。”
她嘴碎得很,还感慨了一下:“路上遇到了武安伯府的继夫人,那位伯夫人邀请夫人过去他们府上温泉庄子住着,这非亲非故的,夫人哪能应承呢。”
顾奚微微一笑,武安伯府啊,原来是打得这个主意。
“况且,等过了寒衣节,圣上就会带着百官到温泉行宫,夫人是想着过来看看奚小姐,才会提前几天出发。这不,一早就打发我过来递名贴,现在夫人应该也快到了。等见过奚小姐叙完话,就动身去温泉行宫,巧的话,路上可能就赶上老爷他们了呢。”
摘星院在帝京的东侧,温泉行宫在帝京的东南侧,虽然温泉行宫离帝京更近一些,但帝君出行,全套仪仗,后面又拖着百官及其家眷,走上个三四天很正常。
摘星院不论是到帝京,还是到温泉行宫,都是差不多的路程。快马不需一日便可抵达,马车的话,正常赶路,也是两到三天。走得稍快点两天足够了,走得慢点就三天。
若是今天动身,从这里过去,确实是能赶得上。
虽是旬休,但学生若是离院,夜不归宿什么的,还是需要报备的。当然了,只是下山玩耍一趟晚间回来的,就不必另外报备。
顾奚随着应嬷嬷出了山门,远远地,就看见她这位名义上的养母惯用的马车停在路边,再往下去,还有两辆显然是用来装行李和随行仆妇坐的朴素马车。
她有时候挺不能理解的,她这位好母亲,明明前面都费了那么劲来演了,但总是差那么一口气,让人感动不起来。就像现在,前前后后花在路上的时间,足足四五天,你就不能稍微停留个一两天,将戏做足吗?非要带着行李赶着马车,一副着急赶路只是来瞅一眼,并不关心你过得好不好也不想跟你多相处那怕一秒钟的样子。
何必呢?
如此想着,顾奚走到马车前,恭声请安。
马车帘子掀起,一道女声柔声道:“奚儿无须多礼。”
一位风韵十足的中年美妇,肌肤白皙光滑细致毫无纹路,嘴唇红润,眼神明亮,岁月似乎极其偏爱她,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
她扶着仆妇的手,踩在凳子上从马车上下来。身边待女惟恐她受凉,赶紧给她披上白色狐裘。
两人相对而立,一位身着白色狐裘珠钗满头贵气逼人,一位身着半旧薄袄半点饰物没有一身寒酸,眉眼间却像了五六分。
要不是举世皆知顾奚当年就是因为生得跟这位夫人像了几分,才被收为养女,说她们是亲生母女也多的有人相信。
美妇人慢慢抬手,迟疑着落在顾奚的头上,一脸慈爱地摸摸她的头发:“一年多未见,奚儿长大了。”
顾奚浅笑着低垂眉眼,像一个被自家母亲夸奖的小姑娘一般羞涩:“母亲你说什么呢,我还小着呢。”
“就要十五了,是大姑娘啦,可不能再像小姑娘一般撒娇不懂事了。陪我四处走走吧,我们母女俩说说话。”美妇人含笑拍拍她的手,转身淡淡地吩咐下人:“将给奚儿准备的冬衣拿过来吧,我和奚儿说说话,你们不用跟着。”
顾奚从善如流地扶着她,接过仆妇递过来的包袱。
两人状似亲密地往前走。云泽山风景尚佳,兼之有摘星院给它镀金,绕着山门处,有好几条修好的小径,都是为了方便那些喜欢风花雪月的文人雅客登高望远的。
天气冷下来之后,登高望远的人自然极少。顾奚带着她转进山门处特意建起来小花园里。摘星院是武院,小花园这处本来就是方便前来探访的人出来走走说说私房话的,平时少有人来。
这两天来的人稍微多了一些,但多是家中下人送冬衣过来,在前面厢房歇个脚,喝口热茶,将东西交给自己的少爷小姐,就告辞了。
家人亲自过来的,根本不会往这边来,都是接了人往小镇上或是自家别院去的。
这倒是方便了她们说话。
不在人前,美妇人也懒得跟顾奚作戏,直截了当地道:“武安伯府那边递了话过来,说是为他们家三郎提亲,话里话外的,都说你们两情相悦,你自知出身不好,甘愿作妾。”
“怎么可能呢?”顾奚被这个白日梦给逗笑了,随手摘下一枚被霜色染红的叶子:“武安伯府的那位庶子,在摘星院风评可不好,正妻我都没兴趣。”
美妇人审视着看她,半晌,才迟疑着道:“我自是信你的,只是对方言之凿凿……”
“嗯?我与他并无交集,回了便是。”顾奚歪了歪头,仔细观察着面前之人,发现她略有迟疑,心下一沉。她指尖细细地将那枚红叶碾碎,轻声道:“不要告诉我,你想应下?”
中年美妇人被她冰凉的眼神看得一激灵,心虚地大声吼道:“就算我应下了又如何,你是我女儿……”
她在顾奚越来越冷的眼神中,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心头涌起一股熟悉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