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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个世界:河神(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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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敲门声,白泽愣了一下,这个时间点,怎么会有人来?
他知道此刻结界内只有他和花重锦在,那么此刻敲门的应该便是花重锦,只是花重锦不是已经回屋去了?
白泽将水盆和抹布都收了起来,稍微整理了下衣裳,走了过去。
打开门,果然看到的是去而复返的花重锦。
花重锦低着头,她提着一个食盒,轻声道:“刚刚晚饭,你吃得不多,这是我炖的汤,已经去了油腥,你……喝一点。”
白泽看着面前小心翼翼的花重锦,眼中浮起一丝哀伤,他让了让位置,回道:“好。”
花重锦将食盒提了进去,屋子里还飘着若有似无的铁锈味儿,她顿了一下步伐,便若无其事地走进屋。
她将食盒里的汤蛊端了出来,小心地倒出来一碗。
白泽慢慢地走了过来,看着花重锦利落而熟稔的动作,他忽然想起来,曾经的小锦是个特别娇气的小姑娘,喜欢鲜亮好看的绸缎,喜欢嵌着珍珠的簪子。
他还记得花姨教小锦下厨的那一天,小锦穿着一身漂亮的粉色绸缎长裙,鬓边插一支嵌有小珍珠的花簪,一脸不满地不肯进厨房,还振振有词地说厨房里的油烟会弄脏她今日的漂亮衣裳。那一脸微微的淘气与娇稚,比阳光还要亮眼。
如今,他给小锦准备了漂亮的衣裳以及那些珠光宝气的簪子,小锦穿得很好看,但他在小锦身上却看不到当初的鲜活,满目都是谨小慎微。
花重锦可以感觉到白泽的注视,她微微侧过头,避开白泽的目光,将汤碗放置在白泽面前,轻声道:“晏清哥哥,这汤你喝着,我先走了。回头我再来收拾。”
言罢,她便打算离开。
白泽急忙拉住花重锦的手,他的手很凉,冰得花重锦不由地打了个寒战。
白泽又连忙缩回了手,略带歉意地道:“对不起,是不是冻着你了?”
花重锦摇了摇头,她眼中自然地流露出一抹担忧,白泽手上的温度太冷,那根本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
白泽很疲倦,心腔里是延绵不绝的闷痛,身子没有一点力气,坐在这里,他都觉得累。他应该好好躺着休息,可是他却舍不得让花重锦离开。
他压着咳嗽,勉力开口道:“小锦,晚饭,你也没吃多少,坐下来一起喝点汤。”
花重锦沉默了一会儿,她安安静静地坐了回来,淡淡地道:“好。”
她面上的笑有些僵硬,好似很紧张一般,规规矩矩地坐着。
白泽也给她盛了半碗汤,推了过去,温声道:“小锦,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花重锦看了一眼白泽,白泽的脸色很苍白,好像快要消散的晨雾,可是眼中却是深邃的光,很温柔,让人不由得安下心来。
她笑了笑,低低地道:“挺好的,遇到了不少帮我的好人,所以过得挺好的。”
这话说出口,花重锦忽然出了一会儿神,又很快低头笑了笑。
白泽怔怔地听着,挺好的?若是好,她的身上怎么会是这般委曲求全的谨小慎微?连笑都是带着那种小心翼翼。
明明此刻不想笑了,可是小锦还是让自己习惯性地露出笑容,她这样是过得好是了,他已经不是白晏清了,他现在是白泽,所以她一句都不肯和他说,连撒娇都不会有。
白泽只觉得心绪起伏地厉害,肺腑里很难过,他靠着椅子紧紧捏着勺子,很勉强才没有把涌上喉头的血吐出来。
“嗯,这样、这样也好。”白泽吃力地吞进一口汤,混着满口的腥甜,咽了下去。
花重锦偷偷瞅了一眼白泽,看着他难看的脸色,只以为自己惹着他不开心了。虽然白泽说自个儿没事,可毕竟她结结实实地捅了他一刀……
就算是妖,养伤也是要时间的。花重锦匆匆将半碗汤喝了下去,而后开口道:“晏清哥哥,我喝完了,就先回屋去了。”
花重锦甚至不待白泽开口,就匆匆忙忙地起身离开。她怕自己又让白泽为难,或许刚刚白泽也只是客套地说上那么一句,她却那般不识好歹地留下了。
白泽没有开口,只是呆呆地看着花重锦逃也似的背影,忽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吐在桌面上,殷红夺目,看起来颇为触目惊心。片刻后,他慢慢缓了一口气,又急急地咳了两声,倚着椅子闭上了眼睛,喘息不定。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白泽才顺了顺气息,苦笑了一下。他大概吓到小锦了。
剩下的半碗汤,他也喝不下了,随意地收拾进食盒里。而后白泽摇摇晃晃地回了里屋,慢悠悠地躺上床。
也罢,先委屈小锦在这儿待上一段时间,待事情平复了,再送她离开。先前的灵觉反应,他有些担心,此刻他用不了术法,可以说是成了睁眼瞎。虽说将新生龙脉托付给了李瓒,可是最初冲破定城界时溢出的龙息,怕是瞒不住。
现在他的身体状况很是糟糕,若是有人趁势来袭,他怕护不住……
白泽这般想着,慢慢闭上眼。
而在京都里,玄明站在国师的府殿里,殿中的地上是繁琐复杂的朱红大阵。他看着那艳丽的花纹,伸出自己的左手,右手的手指忽然现出长而尖锐的指甲,狠狠地划过左手腕,鲜红的血从手腕里流出来,却诡异地没有落下去,而是浮在半空中。
玄明用右手引着那红得刺眼的血丝往地上的法阵里钻,很快,血丝就在法阵里勾勒出诡异的花纹,待最后一笔连起来以后,整个府殿爆发出一阵刺眼的血红色。
“厄,疾!”随着玄明口中吐露出简短的符咒,法阵从天而起一阵暗红的血气,然后这缕血丝仿佛有了生命,钻出了府殿,冲着黎城的方向飞逝而去。
在血气形成的这一刻,玄明仿佛被抽取了生机,整个人都颓败下来,妖媚的面容顿时惨白得厉害,曾经红润的双唇透出了一股灰白色。
他闭了下眼,依旧是冷冰冰的模样,只是抬头往窗外看去,从薄唇里吐出一句:“是时候了……”
等白泽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只见外头日光甚好,明艳艳的,晃得人眼花。
白泽恍恍惚惚地坐起来,身子绵软得差点又倒了回去。他靠着床坐了一会儿,忽然袖子中的传讯令牌不断闪烁。
白泽将那块玉牌取了出来,才点开玉牌上的封禁,就听到里面吵杂的声音。
“嗯……是这边!”
“嘎,豆大爷记得是这边!李瓒小滑头,你记错了!”
“不是,我记得是这一边。”
“师弟,那边水汽不足,明显不对,容师兄算一下。”
“师兄,我记得你的卜卦,素来是不准的。”
“嘎哈哈哈哈,对的,这个糟老头,卜卦从来都不准,偏偏又爱……哎呀,糟老头要杀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