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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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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镜清闭关五载,突破境界,出关时天显异象,飞溅的山石将纪圆砸了个头破血流,更是从百丈虹桥跌落崖下深潭。
太初仙门建立六千余年,这虹桥乃是第一任掌门所造,这么久的时间里,虹桥也生出了些灵智。只是连虹桥也没想到,内门里竟然会有这么这么这么弱的弟子,连块石头也抵挡不住。
虹桥一边为太初仙门的未来担忧,一边调动扶虹道法阵将沉入潭底的纪圆捞上岸,另通知了掌门。
众长老弟子尚沉浸在许镜清突破境界出关的喜悦中,听闻此事这才急急忙忙赶至,将人抬入蟾木院医治。
纪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她只觉头疼欲裂,浑身无法动弹,费力转动眼珠,看见帷帐顶挂着的熟悉的贝壳风铃,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没死。
白照南坐在桌边拨算盘,感觉到她醒了,放下手里的账本来到她面前,手指撑开她的眼皮看了看,“好了,醒了就死不了。”
她浑身上下缠得跟木乃伊一样,动也动不了,口中是苦涩的药味,声音因为久不说话也十分沙哑,“怎么,回事?”
白照南将她扶起来靠在床头,给她塞了一颗丹药,又灌了些水,“许师兄出关时飞溅的山石将你从虹桥砸落,没大碍,也就昏迷了三天,断了十多根骨头,现在已经接好了。”
说罢还抬起头看了一眼她的脸,又有些心虚地垂下眼帘,“许师兄嘛,他也不是故意的,你莫要放在心上,回头我让他给你拿点丹药,亲自过来给你道个歉。”
纪圆不是个小气的人,能结识到白照南这样的顶级内门弟子,除了臭味相投当然也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平素在外门人缘也都不错。
她轻轻摇头,“算了,是我自己太弱,不必道歉。”
白照南给她喂了一勺水,“反正话我会带到,他怎么做是他的事。”
纪圆艰难吞咽,想起自己昏迷的这几天,不知道耽误了多少事,浪费了多少赚灵石的时间。好在灵谷刚刚收割完,灵田还需要一小段时间的休养,倒是不着急。
看她这幅愁眉不展的样子,白照南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你又不修炼,还那么拼做什么?赚那么多钱干什么?”
果然不出他所料,纪圆还是那句:“养小白脸。”
当然养小白脸不过是句玩笑罢了,无论身在何处,她总能有办法把自己安排得很好,钱是唯一能提供安全感的东西。有钱,心里才觉得踏实。
初来乍到时当然也幻想过自己是个根骨奇迹的修仙奇才,但五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认清现实。
平凡也没什么不好的。
白照南并不歧视好友庸俗的愿望,只是真诚建议,“其实吧,你也不用这么辛苦,谢灵砚是萍西堡堡主次子,宗门子弟,家族里受宠得很,如果你愿意跟他进一步发展……”
他话没说完,眼前的粽子精突然猛烈咳嗽起来,咳得纱布下都隐隐透出血迹,白照南只好闭嘴,施术为她止血。
半晌她缓过劲,才虚弱开口:“不要乱讲。”
白照南不再多话,低头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掌,又笑嘻嘻说:“其实你白兄我上个月初八才过了五十大寿,还很年轻呢。那如果你实在是钱多,看在咱俩的交情,能不能算我一个?”
山中无岁月,但凡修道之人,大多幼时入道,常居山中,修士们的年纪自然也不能用凡间的历法来计算。五十岁确实还不算老,白照南外貌也就凡人十八九岁的样子,据说掌门都已经八百多岁了。
能跟白照南这样的人做朋友,纪圆也没什么下限,“如果你愿意塞着口塞让我牵着铁链在地上爬顺便抽你丫的几鞭子,我当然没意见。”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又长着嘴大喘气。白照南眯着眼睛,试想了一番她所描绘的场景,眼神迷茫:“什么东西?”
又喂了她一碗隔壁方简送来的米粥,白照南收拾起算盘,打算回去向师尊交了账本晚点再过来看她。
临出小院的时候,却撞上一个人。
许镜清。
纪圆坠桥时,许镜清还未出无悔崖,尚不知外面发生的事,应该也是才知道匆匆赶来看望的。
白照南注意到他身上还穿着上次闭关时的那身白衣,袖口衣摆依旧整洁如新,纤尘不染。站在纪圆极具生活气息的花团锦簇的院子里,竟也毫无违和感,倒衬得人更加清逸脱俗。
上次见面已经是五年前,白照南心中感慨,这个人还是跟从前一样,如不被飞鸟微风所惊扰的静湖,内敛沉静,却暗藏锋芒。
这次出关,他身上那种如有实质的剑气更为凌冽,修为亦提升了许多。但跟大多数专注于某事的‘天才’一样,都少了几分人味儿,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恭喜大师兄出关。”白照南率先冲他拱手行礼。
许镜清略略点头,视线在这间小院中兜转。这是他第一次来外门,也是第一次来到异性的居所,听说师妹重伤已经昏迷三日,特来看望。
虽同为内门弟子,但其实白照南跟他交情并不深。
许镜清出身富户商贾之家,许家乃是平安城首富。他天生剑骨,七岁拜入太初仙门,过去的近百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练剑和闭关参悟剑意。
白照南是大长老于林中拾得的弃婴,自打有记忆就在太初仙门,按理说同门师兄弟里这两个人相处的时间更长。但事实是,白照南最长有二十年没跟他见过面,他生命中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扶虹道下的无悔崖山洞里闭关。他不与掌门之外的任何人亲近。
许镜清是剑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很少与人来往,更不擅与人相处,但基本的道德观念和礼貌还是懂的,是以听说有人因为自己受伤,出关之后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马不停蹄带了丹药过来看望。
白照南将他领进屋,纪圆没办法动弹,白照南介绍说:“许师兄来看你了。”
纪圆努力转动眼珠,眼角余光只瞥到一抹白色,但生人的气息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上带着一股雨后松林的清冽味道。
见她伤重至此,许镜清心中愧疚,率先躬身朝她拜了个大礼,“对不住。”
都是同门,许镜清还是掌门首徒,事情发生也只是意外,纪圆向来是大度的,“是我修为浅薄,许师兄不必自责,蟾木院已经医治过,躺两天就好了。”
许镜清上前一步,将她手腕捞起,搭脉探查。
隔着薄薄的一层纱布,纪圆感觉到他凉凉的指尖搭在自己手腕内侧。此前一直听说这位许师兄是个不染尘世的谪仙般的人物,想来应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山美男款,现在看来倒还是有点人性的嘛。
这个角度,纪圆只能看见他瘦削的下颌和雪白的衣领。对生人,她总是习惯性带三分防备和客气。这是一种对自己的保护手段,在这杀来杀去的修真界,修为浅薄的人,凡事先让三分总不会有错,可以避免大部分的麻烦争执。
纪圆心中稍慰,正欲出言安抚,冷不丁听见他说:“修为确实很低,这等劣质,平生少见。”
纪圆转动眼珠看向白照南——他什么意思?
白照南哈哈两声,上前一步:“额,这个,纪师妹虽然是外门弟子,但每一年都是门派里的种田大王呢,一个人种十三亩灵田,也很厉害的。”
许镜清摇头,并没有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在他看来,自己只是简单陈述一个事实。
他凑近了一些,纪圆还在跟白照南大眼瞪小眼,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张俊脸,她恍惚了一下,脑子有瞬间的空白。
如置身在冰雪覆盖的松林,陌生的气息笼罩着她,许镜清微微蹙眉,指尖划过她的面颊,其声清悦:“你的脸破了。”
“啊?”她想抬手摸一摸自己的脸,奈何动弹不得,只能抬眼看向一旁的白照南。
许镜清直起身子,右手微抬,自墟鼎中取出一瓶丹药,声线平缓:“无碍。我曾从百丈高崖纵身跃下,于片刻生死间领悟极速剑意,如此往复百次。每次性命垂危之时,便服下此药,三日便可痊愈。”
说罢,将那瓶丹药塞进她手里,“纪师妹早日康复。”随后向白照南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白照南赶紧打开药瓶闻了下,皱眉:“有点奇怪的味道。”又抖了一颗在手心,丹药上有蟾木院长老的亲印,确实是出自长老之手没错。
白照南不再疑心,赶紧将丹药塞进她嘴里,“吃吧,好东西,长老炼制的,外面买也买不到的呢。”
丹药入口,化为一股暖流滑入腹中,纪圆顿时感觉舒服了不少,如浸泡在温暖的泉水中,暖意渗进了骨头里,所有不快皆抛之脑后。
许镜清的丹药确实有效,三日之后,纪圆已经可以下地。
她关闭了屋门坐在床边拆绷带,一边拆一边计划着之后的事。三天没下地,扫阶、采药等杂事都是方简师兄在帮着做,连饭都是人家做好了端来的,还有白照南,得找机会答谢,还得备个小礼物什么的,还有卖灵谷的钱应该也快到了……
她想得出神,没留意自身异样,等收拾纱布的时候才突然发现那纱布上好像布满了一些奇怪的绿色的……像霉菌一样的东西?
她心下奇怪,撩起袖子摸了一把,在手臂上摸到了一种黏腻湿滑的触感。
嗯?
纪圆揽镜自照,在镜中看见了一个绿油油的自己。她抬手摸了一把脸,留下三道明显的痕迹,秀气的眉毛拧成了一团——我他妈这是,发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