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作茧自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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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春殿。
子梟拱手送走公伯徊，就听见一直躲在笼子里的大鹅叫个不停。
“我还以为你们俩冻死了，别叫唤了！我知道了！”子梟撵走扇着大翅膀跑到大殿门口的两只鹅，扭头就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空荡荡的大殿里，施正卿侧躺在地上，他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捏着鼻梁，双腿前后分叠，动作看起来很放松，他却一脸倦意。
“大人这般早就回来了？”子梟坐在一边，斟茶捧上。
“我怎比得了他们，早就饿了。”有气无力的声音从施正卿干燥脱皮的嘴唇间响起，茶水就似救命良药，他咕噜咕噜的连喝了四杯。
瞅着施正卿摆手拒绝了第五杯，子梟说道：“大人，我去吩咐午膳。”
“嗯～”施正卿伸了个懒腰，翻身仰面躺着了。
子梟快速去又返，这时施正卿又从地上趴着躺在了铺着绒毯的榻上。
熟练的为施正卿捏着有些肿起来的脖颈，子梟说道：“大人，昨日魏蘅求见，说有了失火案的线索，还说北野崇扬想要见您。方才，公伯徊求见，他的表侄自荐，他认可了这位人选，想要问问大人您与北野蔼的意思。”
“我知道。”施正卿将头扭到了另一边，“訾遇已经告诉我了。”
听到施正卿说起訾遇，子梟便好奇的问道：“五郎既然回去了，莫不是诸位君主都到了？”
施正卿颇为不屑的哼了哼，“若不是都在，我也不会如此悲惨了！”
“大人应该知道了想要知道的事情了！”子梟嘿嘿笑着，给施正卿捏起了手臂，“大人都没有发发牢骚。”
“嗯～我知道为何孟裏的孩子变成男孩了，也知道妘儿为何会放下我了。”
“大人！子梟也想知道为何！”子梟兴致勃勃的说道。
“呵呵，不急，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说了就没意思了。”施正卿动了动腿，“去捶腿，腿麻了。”
“好嘞！”子梟立刻挪到腿的位置，用心捶腿。
施正卿舒服的忍不住舒了口气，然后他问道：“嘲风，九郎去见李铃儿了吗？”
嘲风从房梁上流下，他单膝跪地，看着地面说道：“禀大人，已经相见，不过……”
“哦？不过？他有什么反应？”
“派人去杭州调查东野氏的情况。”
“是意料中的事。”
嘲风将头垂得更低了一些，说道：“大人，是他，他回来了。”
“他？”施正卿一顿，瞬间理解了嘲风的意思，他马上坐了起来，不敢相信的望着嘲风，“怎么会！怎么会……”念叨着，念叨着，施正卿一手撑着额头，斜倚在床围上，有些忐忑的问，“他做了什么吗？还是问起我了？”
仔细斟酌着该说的话，嘲风叩头在地，说道：“相爻也来了。”
有一瞬间，施正卿怀疑自己听错了，愣神瞧着嘲风怕的要死的样子，他忽而哈哈大笑起来，高呼：“相爻！相爻！相爻！好一个相爻！”
很快，施正卿又变了脸，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他不愧是被相爻养大的，他们二人将我耍的团团转，我还要心甘情愿的作茧自缚！”
气愤了一阵，午膳刚好准备好了，宫人摆好膳食，施正卿都没胃口吃了。
愤怒是一回事，抱着靠枕，施正卿还是听嘲风详细讲述了一遍李长逸恢复记忆的过程。
得知细节后，施正卿泄气的说道：“夏央之地的预言者仅仅是让九郎以玄色轻纱遮面，就害得我为爱所困千年。我从未见过九郎的模样，如果我见过九郎的样子，我也不会像个傻子，自愿背负他的宿命。”
“大人应该可以感知到将军呀？”子梟问道。
施正卿摇摇头，说道：“相爻为他白头，永远停留在了少年时，而我为他分了半条命，他就是半个我，他有相爻在一旁出谋划策，到底……”
“白头在前？”子梟眨眨眼。
“没错。”施正卿心凉了半截，各种可能在心中齐齐出现，他只觉得烦躁，“湮山结筵上他们也告诫过我——当心所有爱意都是计谋！我不是不相信他，但是我肯定他一定是主动要算计我的，他说过一定会让我爱上他，让我需要他，他是怎样的人我心知肚明，而我现在又不能当面去问他！他们都瞒着我！”
子梟此时才看懂了嘲风害怕的原因，他倒是不害怕，还大着胆子的说道：“大人，可还记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
道理自然显而易见，施正卿深呼吸平静心态，然后坐到了案前，他拿起玉箸，瞪着美味佳肴恶，狠狠地说道：“就算是计谋，他也要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我，否则……什么湮山结筵的誓约，我不认！”
“大人是气话罢，子梟不知道大人与诸位君主缔结了什么誓约，但是子梟求大人三思后行。”子梟可不想施正卿真的违背约定，毕竟真的违背了誓约，受苦的只有施正卿自己。
“罢了！”施正卿一口没吃，放下了玉箸，“等到他来凉州找我，我亲自问他，这期间就当做无事发生。”
“大人不吃吗？”子梟问道。
“不吃了。”施正卿站起身，恢复了笑脸，“嘲风你不要在他面前露出破绽。”
“明白！”嘲风抱拳说道。
“子梟，随我去京兆府救人！”施正卿乐呵呵的走了出去。
路上子梟问救什么人，施正卿面无表情的望着车窗外，没有回答。
中午去京兆府，正好赶着都在吃饭，孟树迎来的时候，施正卿与子梟已经走到了府衙中。
“施相公，下官来迟，望您勿怪。”孟树拱手说道。
“无妨，本来就是来找堂兄谈心，与孟府尹无关，你们都忙去罢，莫要打扰我们兄弟说知心话。”施正卿笑着别过头，似在欣赏衙门里的摆设。
“下官明白。”孟树点头会意，不再说话。
“堂兄带路罢。”施正卿朝着北野崇扬扬起灿烂笑容。
北野崇扬有些受宠若惊，赶紧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施相公，这边慢走。”
备郎们休息的房间在相当偏僻的位置，施正卿打量着屋内简陋的陈设，盘腿便坐在了摆着饭菜的案旁，丝毫不见嫌弃的样子。
“堂兄别愣着了，坐罢。”施正卿看了看正对大门的茵褥。
北野崇扬揣摩着施正卿的一言一行，面露难色。
“施相公，卑职不敢。”
安西节度使坐在地上，自己坐茵褥，实在是难为人了。
施正卿并不在乎的仰头说道：“堂兄何必在此时讲究，快吃饭罢，不吃的话，堂兄要说的话，我也不会听的，堂兄想要做的事，我也不会帮忙的。”
直截了当的威胁，北野崇扬也不再推辞，干脆坐下，端着碗筷就专心用膳了。
待到北野崇扬吃饱喝足，放下碗筷，施正卿笑着说道：“堂兄应该还没有看过魏蘅手里的勤日录罢？还是要亲自看一看比较好。”
“施相公知道那份勤日录不是卑职所有？”北野崇扬的目光忽然锐利。
“魏蘅到底是魏遣的侄儿，堂兄不要小瞧了去。”施正卿回道。
“魏郎有才学，卑职不敢小瞧。”
“那便好。”
施正卿那笑容满面的样子看得北野崇扬心发慌，北野崇扬是有求于施正卿，可亲自见了，又有种他比还南王还不可靠的感觉。
思来想去，北野崇扬最后也只好与施正卿一样笑了笑——既然决定要行动，就不该后悔与犹豫。
“施相公重查容孤坊失火案是为了什么？”
眨了眨无辜的眼睛，施正卿淡然说道：“自然是为了还南王。”
未曾设想过施正卿会说出还南王三个字，北野崇扬惊得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其实怀疑容孤坊失火案的罪魁祸首是还南王。
施正卿像是能看到北野崇扬的想法一般，否定又肯定了他的怀疑：“容孤坊因还南王而存在，也因还南王而毁灭，不过，还南王怎么会在乎他们的死活，那些亡者是生是死都一样。”
“怪不得伯祖父曾明言不该继续往下调查。”施正卿的话直接表明了容孤坊失火案与皇室的关系，这本来是好事，调查的方向也可以正式确定了，可北野崇扬的表情却更加难看了。
施正卿看起了乐子，“堂兄怕了吗？”
北野崇扬闻之抬眼看着施正卿的笑容，坚定说道：“再也没有可以令卑职感到害怕的事了。”
“真是令人欣喜的话啊！也不枉费我那般直言无讳的去提醒胥尔珮了。”施正卿赞赏不已。
胥尔珮三个字教北野崇扬的目光一冷，问道：“施相公的意思是？”
乐呵呵的瞧着北野崇扬的表情，施正卿嬉皮笑脸的感慨道：“胥霏儿不仅听她伯父的话，还像她父亲一样对还南王十分信任，如果不是胥尔珮授意，她不会现在把勤日录拿出来。”
“霏儿——成国公夫人已经好多年不曾唤过卑职叔父了。”
“她认了错，堂兄也不要记挂为何了。”
“卑职明白。”北野崇扬苦涩的点点头，拱手说道，“施相公，说了这么多，想必施相公早就知道卑职求见的原因了。”
“就算堂兄不来找我，我也会调查清楚胥傲真之死的真相，堂兄不用客气。”施正卿扶过他的手臂。
“卑职不懂？”北野崇扬重新坐好。
施正卿拍了拍北野崇扬腿上的手，认真说道：“堂兄啊！我想要以后能在长安站稳脚跟，就需要还南王欠我一个不好还的人情。”
北野崇扬闻之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突然感觉人都有了精神，主动握住施正卿放在自己手上的手，他说道：“堂弟！今后若有需要，为兄愿效犬马之劳！”
“我们是一家人。”施正卿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忍不住感叹，“堂兄与北野红梅确实相像，不仅是双眼的青月色瞳色，这深邃的眉眼也是一模一样的，不愧是继承了先祖血脉的人，估计以后阿翁也会对堂兄更加宽容罢？”
“堂弟说的像见过红梅先祖一般了！”北野崇扬打趣道。
施正卿对他挑挑眉，然后起身朝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我确实见过他，毕竟我是他妹妹的后人，梦里至少会见过。”
作者有话说
第243章 作茧自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