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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心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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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晰的、带着腥气的呼吸声贴在他们的耳侧,徐容川甚至下意识地回头,但周围除了他们外空空如也。
越靠近5409,呼吸声越沉重。徐容川抽出匕首来,问:“恶魔自他的体内诞生?那他现在还活着吗?”
李杏没有回答,徐容川转头去看,却见沾着血迹的地毯竟好像活了过来,将李杏牢牢卷住,用边角捂住她的口鼻。她的脸已经开始发青,眼球凸起,眼看就要因窒息死亡!
一条深蓝色的蛇尾拽动地毯,地毯纹丝不动,甚至缠得更紧,徐容川冲过去,用锋利的特制匕首划开这个诡异编织物,地毯瑟缩一下,力气稍松,李杏立刻趁机大口吸气——可是很快,地毯自动愈合,似乎被大大激怒,竟直接绕住了李杏的脖子。
李杏嗬嗬求助,脸迅速涨得通红。
“打火机!”徐容川喊。
徐旦从包里丢过来打火机,没有火引,地毯带着陈年的潮气难以点燃,徐容川直接脱掉上衣,将干燥的T恤点燃后丢到地上。
地毯开始疯狂扭曲,如果它可以发声的话,也许已经在惊恐尖叫。火,滚烫的、可以驱散黑暗的火,对它来说仿佛是极端恐惧的物品,几秒后,它蜷缩在了走廊一角,像被抛弃的破抹布,害怕地“盯着”那团燃烧的T恤。
李杏躺在地上,没声没息。徐容川将手伸过去,随后大松一口气。
还活着。
徐容川把李杏背起来,道:“我把她送回大堂,大堂是与现实相接的地方,如果‘它’彻底醒来,她待在大堂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徐旦的蛇尾卷过李杏,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罩在徐容川身上:“我去。哥哥,等我两分钟。”
徐容川没有纠结,点点头,顶楼必须有一个人要留守,谁也不知道这里还会发生什么变化。
徐旦带着李杏进了电梯,不放心地又说:“一定等我,小心。”
“知道了。”徐容川敷衍一句,转身打量起5409的大门。
徐旦: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会等我的样子!!
他委屈,可惜电梯已经到了,电梯门闭合的那一刻,他分明看到徐容川走到5409门口,试图用匕首斩断上面的铁链。
“叮”地一声,铁链上只留下浅浅的痕迹。徐容川又掏出枪,对着门锁开了一枪,火光四溅,门锁仍然好好的。
要怎么进去?
徐容川打量着四周,虽然不知道这里曾发生过什么,但无疑是极其惨烈恐怖的命案现场,也许会留下一些武器……
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
徐容川望向缩在角落里的地毯,忽然心生一计。
他拎起那件还没烧完的T恤,朝着地毯走过去。地毯猛地蹿起来,连连后退,却被徐容川揪住了一角,强行拉到火焰边缘。
地毯立刻软倒,上下抖动着,像是在发抖。
“乖孩子,”徐容川露出亲切的笑容,“把门打开,不然……”手腕一动,火焰燎伤了地毯的边缘。
地毯飞快蠕动,爬到门前,左右分别卷住一段铁链,开始用力拉扯。徐容川站在旁边监督着,见它有所松懈,便把T恤甩近一点,它立刻蹿得老高,拼命地拔河。
徐旦安置好李杏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徐容川拎着燃烧的T恤,歪在5409的门上,一边晃动火焰一边替地毯加油。地毯已经整个立起来,拽着一段铁链,和铁链之间摩擦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憋着劲试图扯断链子。
徐旦:……
原来还能这样,哥哥真厉害,学习到了!
他正准备上前帮忙,只听咔嚓几声,铁链竟真的被地毯扯断。这个工作似乎耗尽了它所有的力气,它软绵绵地落在地面,微微起伏似是喘气,之后便再也不动了。
徐容川把T恤熄灭,扯开剩下的铁链,掏出枪来。
“走我后面。”他说。
徐旦不肯:“我先进,哥哥的身体太脆弱了。”
第一次被人说脆弱的徐容川:“……少废话,受伤不是一样会痛么?盘古工作守则第一条,外勤必须听队长的。”
虽然是现在新鲜出炉的工作守则。
没等徐旦再说话,他已经推开5409的大门,抬脚走了进去。
……
……
血……
涓涓流淌的血……
徐旦不见了,在踏入5409的那一刻,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徐容川的鞋子被打湿,这个地方很奇怪,跟酒店没有任何关系,看起来像是在某间破旧的医院住院部,墙上挂着斑驳的“禁止抽烟”总让他觉得眼熟,他的心脏莫名开始砰砰直跳,脚步不受控制地迈向血液流淌的源头。
很快,他停在最里面那间病房门口。
房间里还会有房间吗?5409难道是空间或者时间的中转站?徐旦被迫分散到了别的时空?
他想着,思绪却很乱,难以集中注意力,只有心脏越跳越快,连握枪的手都开始不稳。
这个地方很熟悉,他能肯定,是与他密切相关的某个地方。
灵感告诉他,一门之隔的地方藏着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不能打开,不能看,不能……
他推开了病房的门。
门很轻,只是虚掩着,一推便开,似乎等他已久。徐容川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咬住牙,抬头看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
他浑身如坠冰窖,僵立在房间门口,以冷静自持的情绪近乎失控,多年来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伤口被血淋淋撕开,袒露在自己眼前。
房间里面,徐望海虚弱地靠在病床上,手上吊着点滴,身边的心跳监测仪上显示着坦平的直线,发出“嘀嘀嘀”的报警,而他的左胸前,敞着一个漆黑大洞,露出里面森森肋骨,和空荡荡没有心脏的心房。
血正从丢了心的心房里涌出,打湿他的被子,汇成血流,窸窸窣窣地流着,一直流到徐容川的脚边。
徐望海一如记忆里那般虚弱、消瘦,他冲着门口的哥哥柔和地笑起来,说出的话却如同刀片:“哥哥,为什么你没有救我?”
“为什么偏偏是我发病的那天,你不在家?”
“为什么不肯接我电话?”
“为什么连最后一面也不见我?”
“我看到爸爸妈妈了,他们都怪你没照顾好我。”
“这么多年来,你甚至连梦都不敢梦见我,你在害怕什么?”
是陷阱……
是虚假……
徐容川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在自己嘴里尝到了血腥味,却并没有感到疼痛。他仿佛被一只大手扼住了喉咙,在徐望海的质问里一点点与空气脱离,无法呼吸。
这么多年来从未爆发的情绪彻底失控,徐容川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正在变得不像自己,有更可怕的力量试图寻找他的缝隙,以便在他身上彻底“降临”。他死死咬着嘴唇,艰难地抬起枪,对准床上的徐望海。
徐望海笑着说:“你想再杀我一次吗?”
徐容川手心里全是汗,连勾动扳手的力气都提不起。他猛地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倒转枪口——
嘭!
子弹穿过他的左手臂,留下一个焦黑的血洞。
剧痛涌上心头,冲散了暴虐的情绪,那股力量没能彻底将他掌控,只好暂时潜伏下来。徐容川终于找回一点理智,再睁眼时,床上的徐望海已经不见了,周围的世界开始崩塌。
他听见一个声音:“哥哥!”
声音属于徐旦。
……回去一定要改掉他乱叫人的毛病。徐容川虚脱地想着。PTSD会让他忍不住想再朝徐旦来一枪。
“哥哥,你怎么了?”徐旦已经跑到他的面前,抓住他受伤的手,“是不是很痛?”
徐容川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正想说几句玩笑话缓和一下情绪,却见徐旦呆呆地看着那道枪伤,淡琥珀色的眼睛里很快蓄起液体,然后吧嗒吧嗒地落下眼泪。
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湿的,温热的。
徐容川的话卡在喉咙里,他注视着眼前哭泣的小怪物,不知为何,情绪就这样慢慢平静下来。
他知道徐旦没有动用任何能力。
“吹吹就不痛了,”徐旦边哭边朝他的伤口吹气,“不痛,不痛。”
徐容川伸出另一只手,抱住哭泣的小怪物,叹一口气,拍拍他的背,道:“别哭了,我不痛,这点伤不算什么,现在不是掉眼泪的时候。”
说话的声音里,带着自己也没察觉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