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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罪与失格 ...

  •   太宰治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蛇紧紧地攥住心脏,一滴乳白色的汗液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就像是一颗浑圆的珍珠,晶莹的光泽让月夜都成了陪衬。他把自己获悉的信息全部梳理了一遍,但是怎么也无法演算出‘森鸥外知道天人五衰’这件事成为事实的可能。
      这就是意料之外的事。

      啧。
      黑发少年将黏在一起的鬓发别在脑后,表情一成不变,就像是一具空洞的人偶。宛如无声的雪花般降落海底的尸骸之雨,倾注到人内心的死亡本能之音。
      “森先生最近见到了什么人吗?问这么突兀的问题,实在是令我惊讶呀。”他低下头玩弄着手里的钥匙,漫不经心地开口:“我也是才从异能特务科的间谍口中获得的这么一条宝贵消息,可惜还没怎么分析,森先生就传唤我过来了呢。”
      “什么时候的间谍呢?毕竟刑讯室前不久刚更换了一批设备,中也君都很苦恼俘虏们的处置呢——我说的对吧,登记簿上最后一次记录是三天前的太宰君?三天的时间……还没怎么分析,实在令我不敢苟同啊。”森鸥外把手中的钢笔搭在笔架上,露出黑夜帝王一直以来的微笑。“太宰君的效率,难道已经随着冰球一块融化了么?”

      冰块球。

      太宰治搓了搓指腹的粗糙,立刻联想到了在Lupin酒吧里的那杯威士忌。

      昏黄色的装饰灯透过棱角分明的冰块球,折射出耀眼的七色光芒……
      “费奥多尔君还要在横滨留多久呢?”他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冰块,冰块顽皮地上下浮动,有时候还不听话地从指尖滑开。太宰治顿时感到一阵的不耐烦,一向逸趣横生的冰块运动突然平淡无奇了起来——就像是突然看穿了一样,透过这个冰块,他看见了一个庸碌无为的世界。
      小生命就像是老鼠一样,在查阅第一版的时候,已经死掉了。

      “这可不好说呢,要等到一个世界的革新,太宰君觉得大概要多久?”
      “一个月?一整年?……亦或者说。”

      “根本不会有这一天?”

      紫眸的男人轻叩高脚杯的杯沿,青色的酒就像是细腻的布丁一样上下颤抖。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总能够轻易地抓住一个人内心最渴望的东西,但是很抱歉,他并不对这种革新有什么兴趣。而对方也知道。这个试探,只不过是打一个招呼。那么短时间里,魔人是不会离开横滨了。
      似乎是感到了抱歉,对方露出一个歉疚的弧度。
      “很奇怪吗,太宰君,我这个否认理想的人?”

      太宰治摇摇头,目光定格在魔人闪着红光的瞳孔中。

      “理想之所以称为理想,难道不是因为它的迷人和不可捉摸么?倘若它真的可以被预判,那么理想就成了一个必然的真实,就是无聊的东西了。”
      “而我想…你不会期待这种存在吧。”

      魔人颔首,“完全正确,真不愧是太宰君!”
      他拿起放在吧台上的酒杯,舌头轻轻地舔了一圈鸡尾酒的装裱。仿佛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魔人缓缓地露出享受的模样。酒很腥,足够呛得人喉咙发疼,但是在紫眸男人的口中,却成了极致的享受。
      “你知道吗,我们本质上是一类人,只不过…站在各自的角度而已呢。”
      “你想说明什么,”太宰抿下一口威士忌,辛辣在舌尖徘徊。他差点因此留出生理性的眼泪。“各自的角度难道不是构成差异的主要矛盾么?这个只不过,没有任何意义。”
      “人类和你是两种人,在我的眼中。”
      “哼,魔人,寒暄还是免了吧。”
      “我不需要寒暄。”费奥多尔眨眨眼睛,“太宰君明白吗,罪孽并不是逐渐患上的,而是一开始就必然存在的。我只是一个公正的审判者,并非上帝旨意的代言人——只是一个可怜的陪审员而已。”
      “一个可以轻易地判定死罪的陪审员?”
      “怎么会呢,太宰君真是想太多了,我在这个审判中的存在,真的微不足道呢。”
      他没有理会或者解释下去,“我只是公正地、循规蹈矩地降下审判而已——即便如此,我也摆脱不了我自己的罪孽深重。”
      “我很少有想要的存在,太宰君,我不会离开呢。……至少在得到前,不会离开。”
      “我们做个交易吧。”

      魔人露出狡猾的笑。可是没人拒绝的了,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个交易都划算到不可思议。

      “给我□□情报科里有关异能特务科的所有情报,”
      “我就将整个横滨乃至圈东京都市圈的地下结社部署双手奉上。”

      9

      中圈套了。

      太宰治捂住左腹的伤口,但是血还是汩汩流出,衬衫都和伤口破绽的肉黏在了一块儿。雨下的很大,就像是石子一般从天空中无情地砸落下来,砸的人生疼,而这种痛苦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很快,他就感到眼前的事物出现了重影,失真的画面一排一排地铺展开来,什么也看不清。

      滴答滴答。

      少年顺着墙面慢慢滑落。
      黏黏的黑发缠在耳鬓,也许是雨夜的路灯很暗,他甚至连手都看不清了。虚弱,乏力……这是他自从当上港口黑手党干部后从未体会到过的失策。太宰治的喘气声粗重起来,伴随着心跳声、雨声、以及后面追兵的枪声,他差点将黑乎乎的塑料袋看成死神的黑色斗篷,向死亡露出满意的笑了。

      怎么会不满意。
      精妙绝伦的部署,机关算尽后的坠落。

      “太宰君怎么这么狼狈啊。”

      身后传来了一句轻飘飘的问候。

      砰呯。
      呯呯。

      心脏在有力地搏击着,要冲出胸膛的恐慌让他站不起来。如果说在此之前还有半分的棋逢对手的兴奋,到了现在却只剩下对强者的恐惧与失败的不甘。

      “……滚。”
      忍住左腹伤口撕裂的痛楚,太宰扶着墙站起来,纤细的双腿忍不住颤抖。

      “唔。”他发出短暂的呜咽,此时的他就像是受伤的小兽,任人宰割的可爱。
      “太宰君没完成这个约定吗?那真是太可惜了。”对方似乎对少年的痛苦充耳不闻,悠闲地从灯光下走出来,举着黑色的长柄伞,半靠着墙的黑发少年却只能看到对方嘴角的笑容。这是嘲笑吗,这是讥笑吗,是胜利者对于失败者的垂怜吗?
      都不是。

      对方稍微将伞举高,露出眼眸和刘海。

      这个时候,太宰却突然萌生出逃跑的想法。可还不容得他后退,什么东西就缠上他的腿,将他禁锢在小巷,紧接着,一只冰凉的手就抚上他的面颊。紫眸的恶魔将伞收起,雨水顺着伞尖浇在太宰的伤口处,撕心裂肺的痛苦瞬间传来,对方甚至恶意地将他的脖子掐住,呼气困难之间,太宰甚至连基本的呼救都尽数遗忘,喉咙间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
      他绝望地闭上双眼,但对方不容置疑地拽住他的头发,强迫他睁开双眼,好好看着这场单方面的欺凌。

      “哈,太宰君这是什么表情呀。”来自西伯利亚的恶魔凑近太宰的耳畔,呼吸的气流刮过他敏感的耳垂,“真是让人…想好好爱你啊干部大人!!!”

      紫色的兽瞳撕开温文尔雅的伪装,尖牙刺破少年的锁骨,血顺着魔人的口腔流进他的喉咙。腥味被这阵大雨很好地掩藏,伤口的疼痛和尊严的被践踏让太宰昏昏沉沉,几乎不省人事。
      他还只是个少年,在黑暗时代中挣扎的少年。

      而费奥多尔早就将整个黑暗时代击溃。

      实力的悬殊,就算在智力上不分上下,也无法改变最后的结局。更何况对方对他势在必得。

      太宰治痛苦地呜咽着,无意识却将意识中的细节全部挖出。

      在他们到了Lupin酒吧后,他就注定输掉这盘棋局。

      恶魔的獠牙被收起,猎物还是一点一点地享用比较快意。

      “爱し子よ いつまでも,”
      “もう二度と逃がしたりはしない。”

      -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罪与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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