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前未完成》锦少18

19、第十八章

　　商全祥挂了电话，转身走到老妈的书房里。商老太太正在小花园里躺在马甲椅上乘凉，莫小梅拿着大蒲扇坐在一旁的小竹凳上，陪着老太太闲聊，有一搭没一搭的给老太太扇扇风，撵撵蚊子。
　　商老太太听到莫小梅轻唤了一声“商大伯”，微睁开眼睛，商全祥目光微转，笑道：“妈，怎么不在屋里待着？”
　　莫小梅识趣的起身：“奶奶嫌屋子里待着闷，跑院子里贪凉来了，又不让点蚊香，可是喂饱了蚊子。”
　　商老太太嗔怪道：“小丫头，你懂什么。现在的蚊香，都是加了好多化学制剂在里面的，熏多了对身体不好。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嫌手酸了？”
　　莫小梅吐了吐舌头：“奶奶，我手倒是不酸。我是心疼您的皮肉，被蚊子叮了大包，痒痒。”
　　商老太太笑道：“蚊子爱叮的是你们这种细皮嫩肉的，我这一把老骨头，它们就算把嘴叮折了，也叮不出油水来。去吧，回你爸妈屋里吹空调去。”
　　商全祥接过莫小梅手里的蒲扇，坐在竹凳上继续给老妈扇风：“妈，刚才小岑打电话来，说素珍的病，像是能确诊了。”
　　商老太太心里舒展了些。大媳妇薛素珍偶尔语焉不详的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就像一个定时炸弹，炸出二媳妇申淼走的时候那一幕幕，她经常担心大媳妇突然有一天像二媳妇一样悄然离世，年纪大了，再经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心折磨了。
　　“赶紧说说，小岑是怎么说的？”商老太太在马甲椅上侧了侧身子，关切的看着大儿子。
　　“小岑说，亲自登门找了之前大学里一个很有名的教授，那个教授在国外是专门做神经方面研究的，看了素珍的病历，提出了自己的初步诊断。但更多的，需要带素珍去面对面的问问具体情况，才能确诊。”
　　“哦？是哪个教授？”
　　商全祥停下手里扇风的动作想了想，接到商柏岑电话，他的全部重点只落在了素珍的诊断事宜上，教授的名字还真的没有记得太确切。但当着老妈的面，他又不敢说自己疏忽了这些细节，只能一语带过，“就是以前小岑读书那会儿，有个刚刚从国外镀金回来的教授，还给他们上过课的。听小岑的意思，最开始他也没想起这个教授来，还是小岑的师兄提醒的。小岑觉得冒冒失失的带素珍过去不稳当，自己先去找了教授问问情况，人家看完病历，说得头头是道，小岑才觉得靠谱了，给我打电话商量，带素珍过去。”
　　商全祥觉得应该对素珍病情初步诊断方面的一些信息向老妈交个底，回头万一媳妇跟他闹脾气，老妈也可以帮衬着点儿：“妈，有个事情得提前跟您报个备，小岑找的那个教授，是心理科的，就是看那方面的。”为了加深老妈对心理科的认识，商全祥手舞足蹈在老妈面前比划了一下。
　　商老太太斜乜了一眼儿子：“你是担心你老妈受不来这些科室是不是？我跟你说，不管什么科，只要能治好素珍的病，哪怕是能给个确切的说法，我都觉得可以。”
　　“妈，我不是怕您接受不了，您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呀？我是担心素珍，她接受不了自己是……”说着，又手舞足蹈比划了一遍。
　　远远地，仿佛听到院里哪个房间传出轻微的咳嗽声，商家母子担心是大媳妇睡醒了，相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动静。再没有咳嗽声传来，两人才放下心来。
　　商老太太笑了，压低声音对着儿子说：“行了，我知道啦。如果素珍不配合治疗，我帮你压着她。不过，你得跟小岑商量好咯，医院那边要打点清楚，这方面的病传出去了总归不好，得让素珍有个接受的过程，万一有个疏漏，素珍闹到你薛爸那儿去，我这耳根子怕是清静不了。”
　　“这您放心，小岑说那个教授很会来事，想到了我们会担心这一层，他去找陈山山要个住院部的办公室，到时候我们带素珍过去，就说是陈山山找他来会诊的。”
　　商老太太放心的点点头，又觉得还是要更稳妥一些：“要不，你明天让小岑回来一趟，我们再跟他好好商量一下？”
　　商全祥讪笑了一声：“妈，您就别折腾您孙子了。明天又不是周末，他忙一天下来赶回来跟您说几句，又要回市里去。这一来一回的，晚上开夜车多危险。”
　　商老太太板下脸来：“到底是自己的媳妇，你更应该多用心，考虑更周全。小岑不想开车，让周之然开车嘛。周之然再不想开，让你莫叔去接他。”
　　商全祥唉哟了一声，赶紧示意老妈声音轻点儿：“行了，妈。我在电话里跟小岑商量了就可以啦。明天大伯伯约了我去钓鱼，他老人家一个高兴，晚上让我陪他喝两杯，还得让老莫来接送我俩呢。”
　　商全祥口中的“大伯伯”，是以前跻身国字号的一位领导，在位的时候很是在幕后帮了商家不少的忙，虽然现在已经告老还乡荣归故里，但他那些学子学孙还在位置上坐着，商家在生意场上真遇到紧要关节，少不了请这位大神帮着提点提点。老人平生三大爱好：看书、下棋、钓鱼，商全祥不是个静得下来的性子，但老人家钓鱼还是爱约着他一起，一来商家跟他关系走得近，有些场面上见不了光的事，商家会出面替他打理周正；二来商全祥会聊天，经常逗得他笑逐颜开。这几天天气好，老人家早就心痒难耐，约着商全祥陪他钓鱼了。
　　商老太太抬手，示意儿子把她扶进书房里。商全祥搀着老妈坐到沙发上，商老太太又用手指了指书桌后面的多宝橱，“那下面有几个礼盒子，你拿出来。”
　　乡下清静，老宅里稍微有点大的响动，都会扰了其他人。商全祥轻手轻脚拿出了几个仿古的礼品盒，一一打开给老妈过目。
　　商老太太点头确认，指着一个放着灵芝的盒子：“这几个盒子你明天带上，钓完鱼给老哥哥送回家。这个灵芝，是天养天成的琼珍，几个月的时间里就摘下来了，药用价值最是好的时候。你一定要提醒老哥哥，切片也好，磨粉也罢，他得记在心里自己用了，别转手送了其他不相干的人。”
　　商全祥答应着慎重的关好盒子，又掂了掂分量，知道盒子里应该另有玄机。眼睛寻摸了一圈老妈的书房，选了一个结实的无纺布口袋装上。
　　商老太太又吩咐道：“这几个，是人参。要找到几个苗子差不多大小的，也是费了些功夫。回头老哥哥那边，有哪个爱徒到家里来做客的，他也做个人情回礼什么的，别让人觉得他这个老师退休了只认书，不认人了。”
　　商全祥抿抿嘴，喃喃道：“妈，要我说，也不用我们费心思筹谋这些。大伯伯那边有个迎来送往的，招呼我们一声就是了。按规矩，四节里我们也是备了礼打点他那边的人情的。”
　　商老太太看了一眼儿子：“你这个人，怎么年纪越大越不会办事了？这些人情世故，都是平时做下的，真到了年节上变着法儿送礼的人有的是，饶是再贵重的礼，顶多被人多看两眼，不沾亲不带故的，有几个会真往心里记？再说了，这个世道，逢年过节谁敢收贵重礼品？桌子上多吃几道菜，都怕丢了乌纱帽。”
　　商全祥不敢再多说什么。商老太太见儿子不吭声，放缓了语气说：“我们年纪都大了，小岑和扬扬正是打江山稳江山的时候，总不能遇到什么事，我们再挽起袖子冲到阵前去给他们挡风挡雨吧？做生意总要跟着国家政策走，有些他们看不清楚的弯弯绕，我们得悄悄的帮他们捋顺了。扬扬我是放心的，但她总归是个女孩子，有些事情不适合她去抛头露面，小岑这个孩子天生一根反骨，就爱跟家里对着干，你要让他去做下这些人情，他就敢把这些人情当福利发给员工。”
　　“我这把岁数，也是看得到头了。再往后，我就算想帮着孩子们多做些事，只怕阎王爷也不答应了。”
　　商全祥看老妈说丧气话，连忙宽慰到：“妈，您说什么呢？赶紧吐口水把这些不吉利的话吐出去。小岑都说了，您还可以问天再借五百年！您好好保养着，儿孙们还要好好孝敬您呢。”
　　商老太太叹了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看着你们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心里就好过了。老二家那几年，活活儿扯了我半条命走。也是个人有个人的命，看不到老二和老二媳妇风光体面，老天爷总还算留了小岑给我，我看他心思像是收回来了，再没去钻他学医那个牛角尖了。”
　　商全祥听到商老太太起先是在夸赞女儿，但关注的重心仍然朝孙子那边偏斜，心里暗自有些不舒服，但还是掩下面容，附和道：“都八年了，再怎么有反骨，一大公司的人指着养家糊口，谁还会真的放得下这么多人的生计，只为了跟家里对着干？”
　　商老太太双手撑住沙发扶手：“行了，说了那么多话也累了。你早点休息，明天好好陪老哥哥钓鱼。让大李过来帮我洗漱吧。”
　　商全祥依言，到后院里唤了李姨帮忙，自己又到薛素珍的房里看了看，见她躺在床上眉头微蹙，倒像是睡着了般，又轻轻带好门，穿过庭院到对面厢房里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