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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成精的狐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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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檬感觉自己上当受骗了。
导演说一镜到底考验导演和摄影师的功底,但他没有说,考验的还有演员。
漫长的长镜头由远及近,但真实的时间过得很快,演员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完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这对于科班演员来说尚是一种挑战,何况是业余中的业余了。
一镜到底的另一个特点是,有一点失误,就要重头再来,不能妄想通过后期剪辑处理。
所以这是第六次失误重来。
导演拿着大喇叭,“好,大家先休息一下。”
安檬从隔壁搬了个凳子过来,就坐在导演面前,用一种“你居然骗我”的眼神,无声无息地注视着他。
导演被看得心里发毛,给自己找借口,“没关系啊,才失败六次,你看人家著名的电影拍一镜到底,哪个不失败十几二十次?”
安檬托着下巴,幽幽地说:“可咱们是电视剧。”
导演无话可说,却又实在舍不得这个炫技的机会,溜去和其他演员讲戏去了。
安檬百无聊赖,她对这段情节早已滚瓜烂熟,缺的是那点呼之欲出的情绪,少了这个,怎么拍都不对。
她还是不擅长入戏。
要么情绪对了但动作不够流畅,要么只注意动作忘了情绪,实在两者兼得了,导演又嫌她情绪表现得太过刻意。
她忍不住向沈清宁的方向看了一眼,沈清宁正在任由化妆师补妆,闭着眼没有注意到安檬的目光。
安檬目光定格在她身上,半眯着眼睛,思维却已经飘了很远……如果是沈清宁,她会怎么处理情绪和肢体的不协调呢?
像是被什么惊动,她合起的双眸突然睁开。
——沈清宁已经补好了妆,却没有起身,而是侧过头和身后的化妆师聊些什么,嘴角带着笑意。
丝毫没有察觉到安檬投过来的目光。
安檬如无其事地收回视线,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导演面前,问:“什么时候开始?”
导演看一下表:“三分钟后。”
这次难得演员和摄影师都没有拖后腿,在所有人屏气凝神之中,长达三分钟的长镜头成功拍摄下来了。
导演对着摄影机,将这段情节看了一遍又一遍,对身旁的安檬说,“你这次演的很好啊,郁郁不平的感觉出来了,就算在顾着动作的时候,情绪也依旧很浓重!”
安檬悄无声息地瞥一眼沈清宁,“是啊,我现在还郁郁不平着呢。”
导演却以为她是入戏太深,一时半会调整不过来,大手一挥让她先去休息一会儿,调整一下状态。
公共休息室很大,每人有每人固定的位置,剩下一半的座位随便坐。
但秦石宇从不来这里,他有自己的休息室,其他稍微有点名气的配角也几乎不在这里休息,他们有更方便的房车。
就安檬最近喜欢来这里玩。
当她呆在个人休息室不出来时,经常听到有人说“人家可是大小姐,怎么稀罕和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呆在一起”。
但当她长期在公共休息室时,又听到有人说“有些人有了自己的大房间还不够,非要和我们这么多人抢那几个座位”。
安檬心情好的时候,是懒得理他们的,但她这会儿心情不太好,眼尾一挑,把椅子拉过来。
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尖利的声音,整个休息室瞬间安静下来。
她撩一撩发尾,款款坐下,悠闲地翘着腿,慢悠悠地说,“抢来的座位坐着就是爽。”
这句话清晰地进入了所有人的耳朵,让他们说不出话来。
“当着别人面瞎bb不会让你显得不畏强权、特立独行,”安檬微笑着把所有人扫了一遍,姿态闲适,“只会让你离被封杀更近一步。”
休息室纷乱起来,各种噪杂的声音混成一片,吵得人脑壳疼。
“系统,帮我听一下,还有人抱怨我吗?”
“没有。”
安檬毫不意外地勾了勾唇角,果然。
她敲了敲桌子,“现在,都给我坐回去,然后安静,懂吗?”
于是整个休息室安静下来,就像是之前的吵闹不存在一样。
安檬闭着眼:“仗势欺人是真的爽。”
“这次不怕被爆料说你耍大牌了?”
“爆料可以花钱撤下来,而封杀再多钱也没用,所以他们不敢。”
安檬坐在那假寐,宋容从她身后经过,略显冷硬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你会后悔的。”
“也许吧。”安檬依旧闭着眼,微微地勾着唇角。
“她只是看在你的身份才‘忍辱负重’罢了,你迟早被她坑了!”
安檬微笑。
“只看上她的身份”这话对她没什么作用。
只要沈清宁想,别说安氏大小姐的身份,安家都整个是她的。
“你不该跳脚的。”安檬轻轻叹气。
她在外人面前,很少会给人无害的感觉,艳丽挂的脸本就容易给人一种压迫感,看起来就很不好招惹。
这种“不好招惹”处理不好是刻薄,处理好了就是A爆了,安檬内里再沙雕,也挡不住她的脸很A很御姐。
她没有回头,只是注视着镜子里倒映出的宋容,嘴角的笑容似有嘲讽,“按你的说法,沈清宁抢了别人的角色,我抢了她的角色,我们是一类人,狐朋狗友,挺合适的。”
——
“听说你和宋容说我们是狐朋狗友?”沈清宁问。
安檬挑挑眉,“你听到了?”
她还说了“挺合适”呢。
“对,我听到了。”
沈清宁没有在她旁边坐下,而是站在她身后,将手臂搭在她的椅背上,看着镜子中的人。
安檬被迫转过头和她交流,“没关系,你和化妆师不也说话了嘛。”
沈清宁失笑:“化妆师那么多,你怎么知道她就是那一个?”
她侧了侧头,“今天的化妆师换人了,画耳洞画的有点问题,我让她重新来一遍。”
画耳洞?
安檬盯着她小巧秀丽的耳垂看了几秒,确实有一个不算太明显的点。
她说:“为什么要画这个?”
“剧情需要,”沈清宁看了她一眼,“后面的女扮男装,男主需要发现我有耳洞。”
安檬这才发现沈清宁没有耳洞,难道以前都是靠画的吗?
安檬无法理解,宁愿每天早起十几分钟,也不打个耳洞,她思索片刻:“你怕痛?”
沈清宁错开视线,“……不,我不怕。”
安檬凑近了问,“真的?”
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脸上,沈清宁向后退了一步,掩饰性地轻咳一声,“真的,不怕。”
安檬的表情显然是不信。
沈清宁轻轻瞥她一眼。
她也其实也不清楚自己算不算怕痛,像平时拍戏训练时无可避免的疼痛,再严重她都可以忍;但可以避免的、即使只是打个耳洞,她也会想尽办法拒绝。
她可以对自己狠,但没必要的时候除外。
沈清宁说:“接下来我们的对手戏你看了吗?”
“当然,马上就要拍了,我怎么可能没看过?”
“我是说下周一的那段剧情,”沈清宁挑挑眉,语气带着玩味,“需要我帮你对戏吗?”
“对戏”两个字轻悠悠的,拐着弯儿钻进人耳朵里,酥酥痒痒。
不知是安檬的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这两个字别有深意。
然后她想了想下周一的剧情,确定了,没听错,沈清宁就是别有深意。
“可以啊。”安檬拖着慵懒的尾音,桃花眼轻轻一挑,媚意在眉梢眼角流转。
整个人气场立刻从无害的邻家小女孩变成从古书里走出来的狐狸精,美艳不可方物。
她款款起身,撩起自己的黑色裙摆,然后背对着镜子跪坐在座椅之上。
身体玲珑的曲线紧贴着椅背,这个姿势,使得她与沈清宁面对面,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足十厘米。
沈清宁安静地注视着她。
这或许是一种默许。
她便笑了一下,侧过头,仿佛要亲吻沈清宁侧脸的角度,修长的天鹅颈相贴——她无疑非常擅长制造暧昧靡丽的氛围,这和贴耳朵说悄悄话完全不搭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还是会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的氛围。
或许以旁人的视角看来,这就是在交颈相靡。
但这不是。
沈清宁蝶翼一般的睫羽往上翘,根根分明,她沉思似的略一垂眸,上下睫立刻交叠,在眼下构建出错乱的黑白光影来。
而安檬蜜桃一般饱满莹润的唇几乎擦过她的脸颊,在她侧脸上留下一抹浅浅的红。
但她只是轻轻巧巧地一掠而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若有若无地触碰着她柔软的耳垂,口红色粘在她泛红的耳垂上并不显眼。
安檬的声音隔着空气撩动她的耳廓,“但你觉得,我需要训练吗?”
她满意地看到沈清宁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但沈清宁的语气依旧是平和的,即使她耳垂已经泛红,“希望拍摄当天,你也能像今天一样优秀。”
她眼中含着深深的笑意,“至少别在色.诱到一半的时候,说去插电热毯。”
安檬:“……”
成精的狐狸一下子被打回原形。
过分!
不带这样翻旧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