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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入住皇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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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莘抬眼望着秦鹤,他正低眉扣着衣裳,神情之中掩藏着委屈,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看得她心底化成一片柔软。
确实是她的错,没有打一声招呼,就将他一个人留在漆黑的洞穴里。那样的境地,任谁都会害怕的。
元莘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怎么做,只能笨拙地模样他搂自己的样子,将他一把搂住。可她又没他高,说是搂住他,其实也只是靠着他怀里,柔声道:“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
秦鹤手上的动作一顿,瞬间这点委屈不算什么了,嘴角也溢满幸福的笑容,点头应道:“嗯。”
两人整理了一番,便一面察看四周是否有四皇子的踪迹,一面小心翼翼地出了林子。
到了城里,换了两套衣物,乔装打扮一番,又带上了面纱,元莘才带着秦鹤潜往元府。
元府被一场大火,烧得破烂不堪,周围都是官兵。听沈姝华说过,皇帝已经下旨彻查此事,可照目前的样子,案件应该还是毫无进展。也不知道这匹官兵之中,有没有四皇子的奸细,元莘不敢冒险,只能带着秦鹤离开。
之前四皇子亲自带人来围剿他们,却没能得逞,想必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现在京中四皇子遍布眼线,想要找一处容身之所很难。
元莘思索片刻,只能将秦鹤带去崇元寺里,请求那群方丈能收留他们一晚。崇元寺乃是国寺,就算四皇子知道他们躲在这里,想必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说去就去,两人避开眼线,专挑无人的小路,行了半日,终于到了崇元寺。
元莘记得父亲提到过,他已经打点好了一切,也讲这件事告诉了专门给皇帝讲经文的善眀方丈,到时候善眀方丈会助他们一臂之力。
平安到了崇元寺门外,元莘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将面纱取下后,敲了敲寺门。一年纪轻轻的小和尚开了门,元莘自报了家门,说前来找善眀方丈,小和尚忙去通报。
没过一会儿,小和尚果然将他们迎了进来,并答应让他们留宿一晚。只是善眀方丈还忙着给众弟子讲经,便没时间相见了。
元莘不图什么,有地方吃饭、睡觉,便是极好了。
夜深了,元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明日就是八月十五了,明日她就要亲手把秦鹤送到皇帝眼前了。重生这么久,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可她这一决定,真是对的吗?梦境中,秦鹤冰冷的双眸,如今依然记忆犹新。有过长时间的相处,有过几次共患生死的经历,有过尤花殢雪的一夜又如何?
她能亲手将他送上皇位,却说服不了自己坐上后位,锁在深宫,与三千佳丽共享一个丈夫。
她做不到,也不想做。
可若是要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带着秦鹤远走高飞,只当一对平凡快活的小夫妻。那四皇子最终还是会登上皇位,皆是百姓饱受战争之苦,大邘也会民不聊生,山河破碎。
家国,与情爱之间,她必须要做出选择。
想得太多,自然怎么都睡不着。元莘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起身去房间外透透气。
崇元寺建在远离喧嚣的半山腰处,到了夜里更是静的出奇。皎月高高挂在树梢上,让大地抹上一层白霜,夜风阵阵轻拂着,让大脑瞬间清醒许多。
元莘掏出玄虹剑,如同往日一般,在院子里舞起元家剑法。一招一式,淋漓尽致。
一套剑法舞毕,身后竟传来阵阵掌声。元莘回头,见院子里多了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元小姐果然好身手。”
元莘不识眼前人,但想着应该也是寺庙里的得道高僧,便还是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您是?”
老和尚呵呵一笑,道“贫僧乃是善眀,听弟子说元小姐来寺中拜访,本要杂事繁多,以为不能相见。没想到贫僧与元小姐如此有缘,竟在深夜在此地相遇。”
元莘一听是善眀方丈,心中的敬畏又重了几分,忙恭恭敬敬地问好:“原来是善眀方丈,失敬失敬。”
“不必多礼。”方丈目光沉沉地望了她一眼,又道:“元小姐深夜在此舞剑,似有心事啊!”
元莘自然知道自己的心思,逃不过善眀方丈的双眼,也无意隐藏,便道:“我是被烦事忧心,夜不能寐。”
“可是与你一同来的男子有关?”
元莘点了点头。
方丈抚了抚花白的胡须,慢声道:“万发缘生,皆系缘分。世间万物,自有命数,想得再多,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元莘将方丈的话,反复咀嚼了片刻,才再一次双手合十道:“多谢方丈指点。”
善眀方丈笑了笑,叮嘱她早点睡觉,便慢悠悠地离开了。
第二日,太阳照常升起。崇元寺周围早已被御林军重重把守,不许闲杂人等入寺。
不多时,皇宫里的人浩浩荡荡到了崇元寺,皇帝威严地赤金九龙辇轿上,后面跟着几顶嫔妃的轿辇,远远望过去一片流光华贵之色。好奇的平头老百姓跪在四周,想要窥见天颜,却又被皇家气势压得不敢抬头。
每年八月十五,延安皇帝便要出宫祭祀,乞求上苍保佑下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是一套极其繁琐的流程,待皇帝领着众嫔妃上了香,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了。
本就累极了,可延安皇帝还是如同往年一样,去听善眀方丈讲经。这是他最看重的一个环节,毕竟宫中政务繁忙,烦忧之事多如牛毛,只有听善眀方丈开解,自己才能拥有片刻的宁静。
延安皇帝像往年一样,跟着小和尚进了善眀方丈讲座的大殿。可等了许久,却不见有人来。
他乃是一国之主,九五之尊,就算对方是得道高僧,也没有让他等的理由。
皇帝耐心耗尽,刚准备发怒,却见门口处站着一名陌生男子。出于警惕,皇帝退了半步,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男子并未回答,只是双眼定定地望着他,眼中有纠结、有恐慌,还有一层似有若无的水光。沉默了半响,终于从怀里掏出一个明黄透亮的物件。
延安皇帝定睛一看,竟是黄龙玉佩!
那眼前的人,该不会是...
看年纪,似乎差不多,看眉眼,却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心脏在胸腔中狂跳着,延安皇帝激动上前:“你...你是?”
男子还是不说话,默默解开腰带,脱下衣衫。
直到延安皇帝亲眼见到他胁下的六枚青痣,才终于敢确信,眼前的人,就是他朝思暮想,牵肠挂肚了十四年的人,他终于回到自己身边了。
上苍垂怜,终于让他们父子相见。
延安皇帝情难自抑,想到十四年前的动乱,想到他离世的母亲,瞬间红了眼眶,将他一把抱住:“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
皇帝进去时是一个人,回来时,却带了一个陌生的男子。众人纷纷好奇,这男子是谁,可无人敢问,只恭恭敬敬地迎男子上桥。
男子上轿辇之前,回头望了一眼,搜寻了片刻,终于找到那熟悉的身影。那身影背对着自己,隐藏在拥挤的人潮里,像一个深紫色的小点,鲜明又清晰,却又转眼消失不见。
崇元寺离皇宫甚远,秦鹤独自坐在宽敞的轿辇上,一路听着周围的皇家鸣笛的威严之声,一路透过车窗看着曾经熟悉的街道,突然觉得恍如隔世。
行了两个时辰,终于入了皇宫。圣上政府繁忙,命人收拾了和宣殿让秦鹤住。
秦鹤下了马车,觉得坐的腰背酸疼,原本想自己步行至寝宫,可太监们哪里敢从,齐刷刷地跪成一排,让他上步辇。无奈,他只能强忍着酸痛,又上了步辇,被八名壮硕的太监,慢悠悠地抬着。
皇宫内富丽堂皇,巍峨壮阔,金灿灿的琉璃瓦,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愈发金碧辉煌。秦鹤高高坐在步辇上,看着甬道两旁的太监宫女们,脚步匆匆却无声,只顾低头忙着自己的差事。
这皇宫,果然如同他想象中一般,宽广又寂静,没有一丝温度。
和宣殿离皇帝的寝宫不算远,原是二皇子的寝宫,自二皇子前两年出宫建府后,这个殿便一直空了下来。宫里人的手脚都是极快的,秦鹤还未到,殿里已经被人打扫一新了。
秦鹤立在院子里,看着比乘月阁足足大两倍的庭院里,种满了珍花异草,还有两棵极名贵的红颜枫,浓艳如血,风雅别致。
屋内与庭院一样宽阔,紫檀木靠椅上搭着锦绣坐垫,旁边桌上放着鎏金嵌宝香炉,布置的华贵又精致,地板也擦得一尘不染。
门外恭恭敬敬站着两名太监和四名宫女,低着脑袋,排成一列,等候着他的差遣。
这里的一切,都比元府更加奢华百倍。可心里,为何生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天色渐晚,有太监来传话,圣上要来和宣殿用晚膳,让其准备准备。
秦鹤第一次入宫,哪知道与皇上吃晚饭,需要准备些什么呢?还好底下的人有经验,赶忙让小厨房备好了饭菜,便等着接驾了。
天将将黑时,皇帝来了。一脸的倦容,在见到秦鹤之时,瞬间一扫而去,堆满和蔼的笑容。
皇帝讲下人都遣出去,只留秦鹤与自己说说话。在人前,他是万人敬仰的九五之尊,但在秦鹤面前,他也不过是人到中年的慈父。一边叮嘱他多吃些,一边问着这些年他的经历。
多年前的谋乱,如今已成过往云烟,看着秦鹤长大成人,身体健硕,皇帝一时感慨万千,眼眶红润。
父子一直聊到了深夜,贴身太监最后不得不提醒皇帝保重龙体,早些歇息,两人才舍得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