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白骨》水墨灵犀

28、第 28 章

　　风影被关到了淳熙上次待过的地方。但孟时谦待她可不比待淳熙好，既不给好吃好喝的照看着，看守她的下人也个个都没好脸色。更让她感到可气的是，她被关到这儿以后，似乎就被遗忘了。直到十天后的一个下午，孟时谦才出现。

　　人未到，声先闻。“你是赵姑娘的好朋友，嗯？”

　　风影站起来，看见衣着华贵的男子在左右簇拥下进来。他挥了挥手，左右人等就下去了。身后的门一关，就只剩他们两人。

　　这孟时谦，虽称不上十分英俊，却也有几分俊朗神色。不过，比之师父还是差得远了。她心下想道。他进来便问淳熙，想来囚禁我的原因必是与她有关。

　　“见过二皇子殿下。”她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敢问二殿下，奴婢不知犯了何罪，要被关到这里？”

　　“罪？”孟时谦笑着在她对面坐下，“姑娘看清楚了，这里是谁的地盘。本殿说你有罪，你无罪也是有罪。本殿说你无罪，你有罪也是无罪。”

　　风影抽了抽嘴角，“看来，殿下就是看奴婢不顺眼喽？”

　　孟时谦玩着他的手指说：“你觉得，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本殿一个皇子来看你一个奴婢不顺眼？”

　　“奴婢不明白殿下的意思。”风影道：“如果殿下是想问奴婢关于赵姑娘的事情，不妨直言。”

　　孟时谦点点头，“还不算太笨。”

　　“奴婢与赵姑娘，自幼是好友，后又结伴进宫。殿下若要我告知有关她的喜好、习惯、过去经历之类的事情，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要你说的不是这个。”孟时谦翘起脚来，直直看着风影。“她是谁？”

　　“她本姓赵，住在京郊城外三十户人家中，无名，”

　　“本殿问的不是这个。”他打断她，“她不是个普通女子。她到底是谁？！”

　　“殿下何出此问？”风影无辜地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是生活所迫来到宫中，想着能平安老死一生便罢。至于其他，真的不晓。”

　　孟时谦笑了，跟没听见她的话一样，“还有你，身为她的好友，她在天牢中时，你竟无半点动作，与平时无异。”

　　“赵姑娘与我虽是好友，但危急关头还是自己的命要紧。我一个下人，帮不了她不说，出手说不定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我怎么敢呢？二殿下如此逼问，到底是有什么不满？若是赵姑娘惹得您不满，您想杀了我泄愤，那便快些动手。”

　　赵姑娘。孟时谦心里嘀咕着这个称呼。

　　“她确实让我很不满。”他戏谑地看着她，“因为我想让她做我的女人，她表面上顺从了我，暗地里却反抗了我。风影，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奴婢怎么敢有这种想法？”

　　孟时谦打量地看着她，“我与你交谈到现在，你嘴里虽对我谦卑，眼睛里却并无一个奴婢低声下气的神色。你和她的眼中有种同样的傲气，让我嗅到了别的气息。”

　　“现在你知道我已起疑。那你知道为了以防万一，我会怎么对你吗？”

　　话说至此，风影心中才开始警铃大作。这二皇子是看出什么来了？可她并无哪里漏了破绽啊。不及细想，只得应答他的话来：“杀了我。”

　　“杀了你太简单。”他说：“你和她，都不是我北齐土生土长的人。我再给你半日的时间。天黑之前，我要听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他站起来，“不管是什么答案。只要告知我实情，我便留你性命。否则，你该知道下场。”

　　然后他转身离开了。

　　风影惊觉自己后背已一身冷汗。

　　刚走出这里，便有人告诉他说，暗影军师来找了。

　　“先生可终于来找我了，我正有事要请教他。”他边走边说：“告诉他我马上到，书房备茶。”

　　这还是孟时谦第一次在白天见到暗影先生。

　　茶香萦绕，屏风暗转，有一男子撩袍端坐，气定神闲。墨发半束，容貌清朗，右手指头上戴着三枚戒指，分别是绿、褐、红三种颜色。偶一望之，只觉此人气度非凡，美中不足的只是身体看上去偏于羸弱。

　　“先生。”孟时谦恭恭敬敬拜了一礼。

　　此人里里外外对我毕恭毕敬，不过都是图的我大力助他而已。暗影心中想着，面上却是温和一笑，“殿下客气了，请坐。”

　　“殿下看上去，似乎心神不宁啊。”

　　“哦？这都被先生看出来了。”

　　“可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吗？”

　　“这个，原我也是打算向您请教。不过先生既来找我，必定也有要事，还是您先说吧。”

　　“那好，待我说完了，殿下再讲您的烦恼。”

　　“八皇子回宫了。此事，殿下有何看法？”

　　“果然，先生也在关注此事。这件事，着实令我意外，总觉着里头有些不对劲。我这八弟真就运气那么好，忽然一夜之间，被那姓陈的医生治好了痴傻病？”孟时谦说着冷笑，“更可气的是，赵幽明似乎是一早就和他好上了，而我一直被蒙在鼓里。他们两人是何时走到如此地步的，实在是令人想不通。”

　　“事到如今，事实如何已经不重要了。”暗影说道：“如果这个八皇子无碍于殿下的利益，那么留着他也无妨，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能用他一用。”

　　“先生竟如此说？”

　　暗影微笑道：“这满皇宫的人几乎都不喜欢他。可现在情况与从前不同了。您若是能在他最觉得孤立无援的时候助他一把，来日他必将感激你。殿下最大的对手，仍然是太子，这一点您不能忘。”

　　“先生的意思是，让我联合他对付太子？”

　　“您与太子已斗了许多年。八殿下是个中间立场。如果他能站到你这边，将来会是不小的助益。做事不能只看眼前。眼下您若继续对付他，对我们来说并无好处，反会坏了在陛下那里的印象。”

　　“我与祥妃虽说并非亲母子，却也是渊源颇深的。祥妃之前害他，他对我不可能不妨。我又如何能与他联手？”

　　“倒也无需显得太过功利。”暗影笑道：“殿下与他毕竟也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八皇子刚恢复正常人的智商，需要适应一段时间。您只需在这段时间里，自然而然地提携他一下，他自会有感受。”

　　孟时谦眼珠一转，“好。下回我便与父皇进言，让他尽快给八弟封号和正规俸禄。”

　　暗影悠悠点头。

　　“这便是让殿下在陛下面前得悦圣心。而在皇宫之外，眼下最要紧的便是两国之战。按照我们的部署计划，此战必胜，这将是殿下的一大功，太子怎能比得了？”

　　孟时谦喜道：“多亏了先生为我谋划。此战，我志在必得！”

　　“好了，下面该殿下说了。”

　　孟时谦顿了顿，“是这样的先生，我关押了一个叫风影的婢女，她是之前八弟从牢里救出的赵姑娘的好友。我总觉得赵姑娘异于常人，不会只是个宫女那么简单。方才我去见了风影一趟，令她在天黑前给我答复。”

　　暗影喝了口茶，“殿下如此说也只是猜测而已。如若当真并无此事，那位叫风影的婢女又当如何呢？只能一死罢了。”

　　“这……”

　　“异于常人，具体是何？”

　　孟时谦抿了抿唇，“此女子容貌绝美，会武功，心智不可测，怎会是普通宫女呢？且看她进宫以来发生的事情！她去了锦祥宫，锦祥宫便发生剧变。大宫女芍药被查出是细作，后来是祥妃被废，八弟假死复活，回宫第一个就是冲去天牢火海救她，这一切不都太奇怪了吗？就连我一开始都为她所惑。若非那一晚她运气不好，叫那镜子里的反光照到我眼睛上，我只怕一直都要被她蒙在鼓里！”

　　“听殿下如此说，确有可疑之处。不过她现在在八皇子处，我们眼下又得向八皇子示好。现在动她，并非良机。”

　　“我倒并非想要伤她，只要她无害于我夺储。我不过是想要知道她真正的底细。”

　　两人正说到此处，忽有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

　　孟时谦登时怒道：“不是说不准有人进来打搅吗？！没见我和先生正在说话？！”

　　那侍卫却是已经跪在地上，“殿下不好了，风影姑娘……”

　　听到此他才腾地一下站起来，“她怎么了？！”

　　“风影姑娘，不、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