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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团圆宴(2) ...

  •   戌时,宴饮起。
      待各宫的女人们说完逢迎的话语,身姿婀娜的舞姬便伴着悦耳的丝竹声出现在崇阳殿内,她们技艺娴熟,手中长长的水袖随着旋律一摇一摆,竟真让人若有似无地瞧见春日时湖面上的粼粼波光。
      舞姬们卖力地展示着风采,但这殿里真真在赏舞的人却没过半,多数人的目光还是瞅着坐于台上的皇帝,就怕这些舞姬里有人能入了他的眼,来年又和自己分宠爱。
      而嘴里叼着个如意糕的李岑谨没这般多心眼,他在舞姬们刚开始起舞时就被空中飘摇着的水袖吸引了,一颗小脑袋随着水袖的移动转来转去,就像夏日里在御花园里扑蝴蝶似的,必须得紧紧盯着,不然蝴蝶一会儿就不见了。
      他身边的心荷正往碟子里布菜,看碟子里已堆出了座小山,心荷才俯身到李岑谨耳边提醒道:“四皇子,您可不能光吃些甜食啊,奴婢给您夹了爱吃的镶银芽,您快尝尝。”
      听见心荷的话,李岑谨才低头扒拉了几口饭菜,他也趁着这个间隙往哥哥那边瞟了一眼,想看看哥哥在干什么。可他没瞟见李辰穹,他的目光反倒被坐在兄弟二人之间的三皇子李逸安挡的严严实实。
      李逸安在李岑谨的记忆里是个不常见到的人,以前他还住在宫里时李岑谨就没见过他几面,更别说自去年他搬出宫去建府之后了。
      李岑谨对李逸安的大部分认知都来自于皇后,在皇后口中,这李逸安为人轻浮、胸无点墨,自己是万万不可向他学的。但听归听,年少天真的李岑谨还是没有对李逸安产生些厌恶的情绪,更多的时候还是觉得李逸安只是他不太熟悉的三哥。
      而此时穿着一身棠紫色长衫的李逸安正将左手肘搭在座椅的扶手上,右手里转着只琉璃酒尊,一双狭细的眼睛直视前方,嘴角还挂着抹李岑谨读不懂的笑。
      他在看什么呢?是和我一样在看那长长的袖子嘛?李岑谨好奇地望着李逸安,或许是望得有些久了,感到其目光的后者突然转而看向他这边。
      二人目光短暂地交汇,猝不及防的李岑谨俩肩不自觉地缩了一下。
      李岑谨的反应让李逸安看在眼里,他收起嘴角的笑,冷哼一声,而后又将目光移了回去。
      一曲毕,舞姬们顶着一身薄汗暂且退场,但这并不妨碍李逸安粘黏在她们身上的目光跟着她们一起出了殿去,也不妨这团圆宴上再出现些小插曲。
      歌舞过后,再登场的是烬阳城里最有名的杂耍班子,听闻这班子里的人功夫了的,柔术、戏法样样精通。
      这平日里叫来宫中的多是些戏曲班子,杂耍班子也就逢年过节会请来,大家看杂耍的兴致自然要比先前看歌舞时高些,但太后却不然,胃寒酸痛、头晕脑胀的她看那殿内上蹿下跳的表演者就和看夏日里满天飞的蚊虫一般烦躁,没看上一阵就说要重华宫。
      团圆宴本意是团团圆圆,该是谁都不可缺席的,但考虑到这些日子以来太后的身体情况,李鋆泽还是应了母亲的要求。
      想着太后走了,自个儿反而还自在些,众人假作关心两句后也就笑盈盈地准备着恭送太后回宫。
      可被打发去伺候太后的宁贵妃就不乐意了,这些日子她在那重华宫里可算是关够了,熬了好多天才好不容易能去到别处还能见到皇帝,眼下太后要回宫,她可不是要跟着去,但她怎么愿意走呢?
      心中不乐的宁贵妃索性低下头去摆弄果盘里的果子,想着就这么装傻充愣地混过去,但坐在旁的女人们可不打算这么放过她。平时里你嚣张跋扈,如今你家的墙快到了,可不是会遭众人推吗?
      “贵妃姐姐,妹妹们一直听闻您对太后娘娘是一片孝心,且皇上也说了在太后娘娘病体痊愈前你都得照顾着,今个儿太后娘娘要回宫了,您不得跟着去嘛?”
      刺耳扎心的声音回响在宁贵妃耳边,她愤然地转过头瞪着方才声音传来的方向,直入眼帘的是群假笑着的女人,尽管她们在与宁贵妃目光相对时眼中闪过一丝习惯性的畏惧,但转瞬间又被浓浓的嘲刺之意盖了过去。
      宁贵妃那受得了这种气,她两腮鼓起、白皙的长颈上也涨起了几根青筋,要是放在过去她非得将这群女人生吃了不可,但她还没来得及反驳那女人们几句,李鋆泽的声音就从高台之上传了过来。
      “宁贵妃,既然太后身子不适,你就送太后回宫吧,到了重华宫后你照顾着太后入睡了再自行回翠微宫即可。”高台上的李鋆泽不似天都要塌下来的宁贵妃,他只语气平常的说着话,像是团圆宴上少了宁贵妃也无所谓。
      宁贵妃又吃瘪了,她的身后又响起一阵嗤笑。可任凭宁贵妃再怎么气,她也不敢违背皇上的命令,再说太后那老妇人还在一旁瞧着她呢,她只好悻悻地笑着又点了点头。
      太后要走,殿中间操弄着把式的戏班子也只好先停下,可等太后走了,李鋆泽又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到此为止即可。可怜他们为了今晚的表演在训练时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到皇帝面前时却连一半光彩都没展示出来。
      见皇帝让戏班子退下,李逸安心里有些不爽快,这杂耍班子里的女娃虽比不上先前的舞姬身姿婀娜,但久经训练的身材也是匀称出挑,足够他馋涎不止。
      方才太后要走时,杂耍正准备步入显绝活的正戏,进而无论是太后身子不适还是他的母妃被众人嘲笑针对,他都没放在心上,到现在杂耍班子退场时他的目光还停留在其中的女子身上。李逸安没注意到太后离开时因其不闻不问的不满,也没有注意到此时自己的一脸色相也被高台上的皇帝瞧了去。
      待丝竹声再起,李鋆泽撇过眸子看着台下又饮酒正酣的李逸安,他扬声问道:“逸安,近来你皇祖母抱恙,朕可听说你从未进宫来为你皇祖母侍疾啊,你心里可是挂念着她啊?”
      听见李鋆泽的问话时,李逸安正撅着嘴巴嘬酒樽里的酒呢,被吓出一个激灵的他手一抖将不少美酒撒在了自己的长衫上,见状他急忙起身又胡乱拍了怕长衫上的水珠,折腾了好一阵后才回了话:“回父皇,儿子心中是万分挂念着皇祖母的呀!”
      “那你为何不入宫来瞧瞧你皇祖母?”从李鋆泽的脸上看不出他是否相信李逸安方才的话。
      被这么一问,李逸安先是“诶”了一声,而后表情有些僵硬地呆立在那儿,他还没有找到一个理由为他整日泡在拾花苑里花天酒地来打马虎眼,可这般情形也容不得他再多想,他的眼珠在小眼眶里胡乱转了转,随后搪塞道:“父皇,儿子这几日一直有事在身,虽心中一直惦念着皇祖母,但一直没得空,所以才没去瞧她。”
      李鋆泽顺着李逸安的话继续问:“何事?”
      “儿臣近日、近日……”李逸安不敢直视李鋆泽,如今他的窘态就和那日瑶华宫里的宁贵妃如出一辙。
      李逸安这边正难堪,李辰穹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回父皇,近来天气寒凉,想必三弟是染了疾,身子不适才没来得及去皇祖母那探病的吧。”
      李逸安如见救星般满眼感激地看了旁桌的李辰穹一眼,又连连点头谀笑着对台上的李鋆泽说:“对对对,父皇您有所不知啊,前些日子不是下雪吗,儿子府上的仆人手脚粗笨,没有将地上的积雪扫干净,让它成了冰,儿子在院内行走时不慎滑倒了,伤了腿筋不便行走,这才没去瞧皇祖母。”
      一旦有了台阶下,李逸安说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本事就体现出来了。
      “真如此?那你的腿脚可是好了?”李鋆泽的目光短暂地扫过李辰穹又回到李逸安身上。
      李逸安做势拍了拍自己的腿:“好了!好了!今日儿子起床时已经不痛了。”
      “那明日新春问安结束后你就留在重华宫里多陪陪你皇祖母吧。”
      “儿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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