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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年少轻狂(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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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是你别哭吧。”王进森一个加速,就冲了出去。
他自认很快,但在祁念这个起步就是50km/h的专业车手眼中,实在是普通,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龟速了。
跟左直打了声招呼,让他先去学校,顺便老师问起的时候,帮她解释一下。
祁念看着王进森的背影,“唰!”地骑了出去,景色快速后退,成排的白杨高大笔直,它们黑色的眼瞳似在观赏这场比赛。
由一个专业车手对战普通高中生,虽然车有不同,但人跟人之间的差距委实太大了。
逆着风的方向冲到王进森身边,祁念轻蔑地笑了,她一句话都不说,跟王进森并排了几秒后,快速超过了他。
链子经过上油已没有那么钝,哪怕仍是难骑的,也足够她对付王进森了。
更何况他们不止硬实力的差距,还有技巧与经验的差距。
下坡达到一定速度了,车轮再蹬也没有用,这时阻力跟重力达到了平衡,加速度为零,但不是真的无法提速。光保持姿势是没有用的,需尽量减小迎风面积,整个身体抬平,用一种更符合空气动力学的姿势骑车,比如飞人骑法那种,不过那是公路车,要是在普通休闲车上玩飞人骑法,搞不好整个人都会摔。
而弗鲁姆式的坐上管骑法虽然也很有效,甚至很安全,不废什么力就能摆对姿势。但那也看车,这小破车就没上管,怎么坐上去。
祁念也没兴趣在王进森面前做什么对速度有用,外人看来却很奇葩的姿势。
不过她的技术哪怕只用一点,也够王进森喝一壶了。
周围的山开始增多,公路依山而建,弯路一个接一个,阳光为高大的山体所遮,阴凉充斥着这个地方,也充斥着王进森的心。
他从小到大没少跟兄弟们骑车,互相之间经常比个赛,虽然不常赢,但也是其中的佼佼者,根本没有被人拉爆的时候。
但今天,祁念明显比他实力强,她会偶尔减个速,故意等等他,一旦他追上,就开始瞬间提速,王进森根本没法想象,那种连变速装置都没有的破车,怎么能骑那么快的。
而且祁念的转弯姿势,太游刃有余了。
“你丫以前是不是专门骑车的!”眼见人又是一个提速,王进森不甘心地问。
祁念根本没回答他。
这里的景色很美,山连着山,树连着树,不远处山断了,却出现了一道河流,上面建着大桥。江水奔腾,祁念加速冲到那里时,被水溅了一下,她从桥上看到了远处更宽的江,以及江对面的人,她凝望着视野尽头,那条出现在历史书、语文书上的江,也凝望着界碑。
快步在桥上走着,眺望远方,天空明净,草木葱郁,江流蜿蜒消失在目不能及之处,两岸群山环绕,万千事物遥遥相对。
那边的人似乎正在山上拨着土,干庄稼活。小小的一群人,蚂蚁一般,知道他们在动着,却不知道他们具体长什么模样。
“你怎么一副很新奇的样子,第一次来这儿?”王进森走上桥,顺着祁念的目光向远处望,眼前的江水太宽了,宽到没有人能游过去,宽到人们想起历史书上的种种。
“第一次。”祁念道。
“不跟你较劲儿了,我就想问问你,你看着在即春一个亲人都没有,也没来过这儿,怎么突然就转到我们学校了。不会是因为左直吧。”王进森倚在桥旁的栏杆上,这栏杆上面是铁柱子,下面是厚重的水泥壁,要是左直站在旁边,会很有艺术感,但王进森的话,他混混样没个正型的姿势把桥的档次都跟着拉低了。
祁念撇嘴:“没兴趣告诉你。”
“嘁,以为我爱听似的。”他迈着脚步,也不再自讨没趣,干脆下了桥。
对于眼前种种,不管是界碑,还是那江水对岸的人民,他都没有细细观看的兴趣。在外人看来这很有历史厚重感,很有一种隐秘的,来自内心深处的壮怀。但对于自小生活在这里的人,他们已习惯了这一切。
他们就是这片疆土上的人,跟那道江一样无形地守护着自己的家乡,有名或无名,有言语或没有言语,都无法否认他们存在的事实。
祁念也下了桥,王进森已经顺着原路骑回去了,她开始加速,去追那小子。
清风喧嚣,阻碍她前进的方向,但骑行的乐趣,便在于与风接触,与空气斗智斗勇。这次她不再让王进森了,而是笔直地超过他,再一路向前,加速又加速。
王进森在后面骂骂咧咧的,但他们相隔太远,最终他的骂声就像说给自己听的,根本没人搭理。
不过祁念倒是很好心地把终点定在了开始的地方,买了个煎饼,加了两片薄脆跟一根油条,美滋滋地站在路边绿化带旁。
等王进森来时,她煎饼刚好差一口吃完。
“真够慢的您,速度跟乌龟有一拼。得亏是好车,要是咱俩车一换,您不定什么时候骑回来呢,怕是前两节课都不用上了。”祁念把煎饼吃完,找个垃圾桶把包装扔了,搓搓手,挑眉看王进森。
她天生不喜欢这种混混气重的男生,更不喜欢会打人的男生,还是打女生打同学的,不巧,王进森两样全占了,所以她看他很不顺眼。
“你等着,我迟早赢回来。”王进森冲祁念比了个中指,往学校骑去。
这儿离学校不到一公里,再晚点,该新生操场汇集,准备去军训场地了,他可不想穿着校服被一帮学弟学妹们目视着进高三楼。
他还是要脸的。
结果到校门口时,他发现,现在已经晚了。
“小王同学,你今天又迟到啊。”门卫大叔跟他打招呼,他冲旁边的祁念侧了下脸,说:“这次是有人拖累我。不是,今年高一怎么时间定得这么早,这才几点,他们就站操场上了。”
这让他怎么进去,自行车车棚就在操场边上,他一去摆车,全年级都能看到他。
光被他们看见还好,就怕主任、校长也看见,他上学期才被谈过话,可不想这么快又被抓。
段振平那秃顶的老家伙不好惹,嘴上净是退学退学的。
“你上学期不也经常在大家升旗的时候才到校嘛,今年不敢了?段主任警告你了?”门卫大叔说。
王进森站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祁念也在旁盯着自己。
最后,他这学期想当个遵纪守法好学生的念头再次落空,越过校园,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骑到了车棚里。
祁念紧随其后。
校长那会儿正在台上讲话,整片操场都是拿着行李,高低错落的学生,他们衣着各异,当王进森这个穿着校服的人从旁闪过时,真的很显眼。但他没有说什么,只继续着自己的军训前动员。
王进森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但心里还有刚才因为输了比赛而起的愤怒。
“这周六,咱们再比一场,今天这路太短,不足以显示我实力。等到那天,咱们去他们军训的场地,骑个一百多公里,我就不信我还输!”王进森愤愤地说。
结果他话刚出口,就看见了主任,他站在一班的教室前,没好气地看着他俩。
“左直把你俩的事儿跟我说了,下次要比赛,放假时间比,别占上课时间。今天这事儿不跟你俩计较了,下不为例。”
靠,这老秃顶居然没生气,还是好学生的话管用。
王进森一脸扭曲,打开教室门就进去了。
进去前听见祁念说:“那周六就再比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