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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把他惹生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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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宝气捻住荷花苞,他手指微微一动,一块薄冰包住那荷花,连同那串写在荷花瓣缝隙里的咒文。
“齐寿。”他将手里的荷花苞递给齐寿。
“我不知你以前是怎样的人。”刘宝气顿了一顿,仿佛身后的车马喧昂都与他无关,他与齐寿四目相对,一副少有的郑重。
“我清楚,你定不是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但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卑鄙小人。虽我的修为不浅,我可以护你一时,却防不了他们在背后所放的暗刀子。”
“从昨日起,你身上的内力之气就越变越稀薄,所以我从昨日就怀疑你被歹人所施了诡计。原本我以为是那昨日追杀你的杀手。今日看来,还有别人时刻在意着你的动向。”他声音不大,但却实实在在地落在齐寿心里。
齐寿低头思量,忽而开口道:“你说的那个传神术是不是需要很高的修为?”
刘宝气点点头,“这邪功虽然听起来于普通人而言作用并不大,但这邪功所需施术人的修为却极高。”
他说完这话停了一停,接了一句:“以我现在的修为现在连着邪术的冰山一角都无法触及。”
“他骗了你。”在刘宝气话音刚落,只有齐寿一人能听到的王霸憋气系统的声音冰冷响起。
那声音继续说到:“其实这邪术没有那么高的要求,他只是想吓唬你一下,让你别再着手这件事。”
齐寿听他这句心中动荡一下,他不自觉地抿起嘴唇,他想起之前那黑袍男子在梦里提醒他不要趟这趟浑水。
昨日那梦里许多所说到之处都在冥冥之中与现世重合,他不忍想到那树下说自己已经很久未食人间烟火的那人。
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说这世上有没有几十年未吃过饭还能活着的人?”
刘宝气听闻他这话猛地身体一阵,竟直挺挺地立在那里不知所措一般,“你……”
“怎么?”齐寿被他反应吓了一跳。这小狐狸自刚才受伤之后脸上的血色完全褪去,嘴唇发白,碎发凌乱,在加上白衣被染红,一身憔悴,细看之下显得十分吓人,没了之前那般翩翩风度。
“没,就是有点惊讶。”小狐狸慢慢开口。
“你刚刚所说的那一点也是世间三大邪术之一,其名为饮鸩,这歪门邪道对于人的身体损伤大得很。若想要练此术,所修之人到死之前都不能在沾染人间烟火,而且一日之内要饮人血,每次沐浴也要浸泡在参着鸩毒的人血里,久而久之,所修之人自然而然就变成人间恶鬼,带着对这世间的怨念与恨意。”
“这邪门歪道对本身的损伤大可不计,但对人心智的摧残是不可估量的,凡是修此道的人,到最后都不得好死。”末了,刘宝气还叹了声气。
“那若是十几年来修此道之人,还有救吗?”齐寿尾音如落羽,轻轻地。
站在他身前的刘宝气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突然放声大笑,“救?那样的人从堕入邪道的一刻起就知道自己只能不得善终。若是遇到那样的魔鬼,一剑封喉才是对他最大的施舍。”
齐寿被他这话呛得喘不过气来。仿佛被一剑封喉的人是自己一般,他嗓音略微发颤,问了一句:“你说这世上什么样的人会修炼这样的歪门邪道?”
刘宝气嘴角挂笑,实在看不出他心中究竟作何感想,他立在原地,迟迟未回答。正当齐寿以为他未曾听到自己上一句时,小狐狸缓缓开口道:“孤注一掷的人。”
“你很憎恨这三大邪术吗?为何对此道了解至深?”齐寿声音缓和地发问,似乎是在安抚小狐狸。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日的刘宝气很是奇怪,似乎比以前更敏感多疑,反复无常,但这小狐狸的一喜一怒都挂在脸上,像个孩子,倒不让人琢磨不透。
而此刻,他正板板正正地站在自己身前,脸上一副悲伤与落寞。仿佛参透了半世炎凉,又好像看破红尘欢喜无期。
“恨吗?世人都应该恨这邪魔外道才是。”刘宝气深深地看了齐寿一眼,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了。
齐寿不知心中作何滋味,看着刘宝气渐行渐远的背影,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比以前更加优柔寡断了。
“倒是真性情。”待那身影消失在齐寿眼前,齐寿忽尔感叹一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膝之下,刚刚消失的半截腿已经开始回长了。
他站在原地思虑了几秒,刚刚所听闻的和昨日之内发生的事情在他脑内轮转,有些看似巧合的必然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纠缠勾结,但若是捋顺清楚那么所有看似不经意的事情都会汇聚成一道线,百川东到海,是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终途。
不到半刻,他见自己的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便抬腿往昨日所经过的路走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高大的男人已经立在富丽堂皇的大牌匾下,“盘龙阁”三个大字如昨日一样,明晃晃地立在他眼前。
这一次齐寿并没有穿着那奇怪的荷花头套,而是直接走了进去,并未在楼下徘徊。
他循着上次那女子带他上楼的路往上走。
待到楼梯转口处,有一只细瘦的手拦住他的去路。
齐寿一抬头便看到昨日那将刀子抵在他身后的姑娘,她手持一把匕首,在微淡的烛光下冒着寒光,那女子如猎兽般的双眼紧盯着齐寿的一举一动,齐寿毫不怀疑,若再向前踏一步,冰凉的刀尖就会刺进他的胸膛。
“姑娘,我们昨日见过的。”齐寿举起双手,往后推了一步。
那姑娘似乎听出齐寿的声音,她与齐寿对视一眼,便明了他此行的来意。她一抬手,刚刚那柄利刃被收入袖口,她声音冷清,“公子,这边。”
只见那姑娘一个闪身,一阵浓雾在灰暗的屋子里蒸腾而起,呛得齐寿睁不开眼。
“这是什么?”
“是个简单的转移阵法罢了。”那姑娘冷清的声音让齐寿想起身体之内那个王霸憋气系统的管理员。一阵恶寒从心底冒出。
待齐寿再睁眼看眼前之景时,上一刻那些红木制成的扶手和嵌着金边的灯盏和那雕琢的精致镂空的木扇窗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缓缓在齐寿眼前不远处流淌,耳畔有滴滴答答,水滴打在竹栈上的声音。
抬首,是一座红漆尖顶小楼,立在缭绕着稀薄青烟中。再远看,是一眼难以看尽的连绵青山,不断起伏的弧度在层层云烟之下,虽然站在平地上,但齐寿心中却涌起一股如立山巅的感觉。
到此为止,这是齐寿见过最似是修仙宗族所居之所。
“这是?”齐寿被眼前美景吸引,随便脱口一句。
那姑娘摘下面纱,眉宇开阔,但神情冷清。此情此景之下竟有几分像是归隐深山不问世事的世外仙人。
“公子,里面。”那姑娘并未作答,只是朝前走。
齐寿跟上她的脚步,踩在泥土上,一股远离俗世,只属于世外之尘的青草香扑面而来。
不一会儿二人到达那小楼门口。挂在门口的一层薄纱被清风抚动,一股檀香混着浓烈酒腥味闯入齐寿鼻内。
透过一层白色轻纱,隐约能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靠在漆红色梁柱上,三千青丝披洒在身后,头颅微扬,手背抵在额间。
朦胧如梦般看过去,仿佛又入昨日那荒唐的梦里。
但若是细细观察又会发现这里完全不似梦境,梦境里半真半假是温柔与让人沉醉的慵懒,而这里则是满目凄凉,红白斑驳让人心中莫名不喜,比起居所,这里更像是一座祭坛。
一条条白色的轻纱将整个小楼挂满,风一拂动,便能听到轻纱尾铃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流光顺着白纱的缝隙穿进楼内,偌大的楼里只有桌前那一抹身影,像是一只游荡无所踪的孤魂。
那人仿佛对于走进的二人毫无察觉一般,转头朝向那上头摆放凌乱的木桌。
“教主大人,他来了。”那女子稍微走近一些,俯身低首在那黑衣男子身侧说一句。
那人挥挥手,示意女子退下。临走之前,女子深深看了齐寿一眼,双眸里透露出几分威胁的意味。
再次之后,那女子便在一阵黑雾的掩饰下消失无踪。
那黑袍男子与齐寿对视一眼,眼神扫了一圈木桌前的木凳,很随意地脱口一句:“坐。”
齐寿见状也不犹豫,坐到那人对面。
“你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那黑袍男子缓缓开口,不似之前那般咄咄逼人也没了那股邪气,倒是有一种久别于世的淡然倜傥。
“这里是?”齐寿开口问道。
“我家。”
说罢,他举起桌上放着的酒坛,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清冽地浊酒灌下肚,仿佛将这人整个燃起来,内里流动着一股烈火一般的内息。灼烧感在他四体游走。
几丝清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末了,他不拘小节地用手一擦。
齐寿惊异地看他,盯着他染上薄红细瘦的脸庞。
这人应是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