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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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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她看见了萧祁珩。
很久没见了,上一次见时还是阴雨天,现在就是晴光万丈。要是萧祁珩迟几日将江南的事情处理好,那些难民和死尸不处理好,等日头一晒就容易生成了瘟疫,到时候就不可收拾了。
萧祁珩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常服,玄色的玉带将他瘦削了很多的腰卡的细细的,倒是有一种弱柳扶风的虚弱感。搭配着萧祁珩男生女相的模样,自带仙气,又穿着暗红色的衣服,显得妖艳的好看。
他头戴红色的玉冠,有两条长长的穗带长到腰际,随着他走动一摆一摆的,只想让人去扯一扯。
可楚梨不敢,听父亲说过,皇帝和太子所用的玉冠和衣袍都是带着象征的,见冠如见本人,前朝也曾有以衣袍代人受罚的说法,因为上者天生贵体不能亵渎,只能让衣袍代替。
萧祁珩缓步走来,手拿着一把琉璃玉的扇子,书生做派,可又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
楚梨拉着林嬅对着萧祁珩见礼,萧祁珩将她们叫起。
萧祁珩看着楚梨不说话,他好久没看见楚梨,只想静静的看着她,就算是一言不发也是高兴的。
楚梨被他盯羞了,找了话题与他说。
“殿下,江南一行,可好吗?”
楚柏铭出事的时候,楚梨在担心大哥的同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钻进了她的脑子。要是大哥出事了,太子会不会也。很快她就把这个念头从脑子里甩走了。
萧祁珩可是太子,就算是拼了命,别人也不敢让他有事的。
萧祁珩听出了楚梨略带关心,心中一喜:“好。一切无事。”
楚梨点点头,不再说话。
他看着楚梨手中的那个璎珞圈,笑道:“这样好的东西怎么藏着在这儿偷摸看,是怕被孤瞧了去不成?”
萧祁珩明显是带着调笑的音韵,毕竟在他的眼里不是顶好的东西也是入不了眼的,不过就是一个璎珞圈罢了,不值得一提。
楚梨却当真了,这是林嬅送给安生的,要是萧祁珩真的看上了自己也只有双手捧上的份儿。但她不舍得,哪有堂堂太子抢了小娃娃的东西的?
她将璎珞圈不动声色的收到自己的袖子里:“殿下说笑了。”
林嬅却被她的动作和话给惊呆了,表妹啊,那可是太子!
转眼去看萧祁珩的脸色,发觉他并不生气,反而更加高兴了,眼盯着楚梨看着,眼里就像是装着一眼温泉眼,滚滚涌出暖意来,比这天上的骄阳更浓烈。
林嬅心里奇怪,表妹什么时候跟太子这么熟了,从前林嬅也见了太子许多面。毕竟太子经常去林府见林太师,一来二去的,也时常撞见。
她知道,往日里的太子都不是这样的。她从见到萧祁珩从林府书房里出来,身后跟着祖父,面色严肃,眼神凛冽,就像是一把寒刀,盯着一处直教人发寒。
萧祁珩通身气派,几乎要将人的暖意统统收敛在了他的太子衮服之后,被这头上的玉冠压的喘不过气来,很少见到这般轻松活跃的表情。
楚梨不给萧祁珩面子,林嬅只能帮着楚梨说话,免得萧祁珩突然变脸也不会降罪。
她露出知礼的笑容,上前一步:“殿下,这是臣女拖梨妹妹转送给小公子的璎珞圈,算不上什么好东西,若是殿下喜欢,臣女必定从库房里找更好的送去。”
萧祁珩身后的小太监那个叫小卓子,心有不爽。那好歹是太子,怎么会眼皮子浅看上这样的小东西,可楚四姑娘不领情,还担心殿下将东西昧了去,另一个又太领情了,哪有给东宫送小孩子用的玩意儿的。
小卓子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跟在萧祁珩身边,不知道楚梨与萧祁珩的关系,知道面前的两个姑娘是身份高贵的,又不能任由她们俩下了殿下的面子,想上前委婉的劝一下。
就听见萧祁珩发出一声轻笑,声音低沉,略有沙哑,却像是带着些许魅惑。像从夏日的热潮中撕裂开来,代入温暖的温泉边,远处还能看到雪山巍峨,说不出气质。
“是吗?”
萧祁珩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到楚梨面前,“不知孤能不能走一走楚小姐的捷径,能在小公子那里占一个头彩。”
那是一个金丝楠木镌腾云纹的花雕盒,用金扣虚掩着,一只手掌的大小,看起来很是精致。
楚梨不敢收。
金丝楠木是皇家用木,她要是随意的收了,是不恭敬的。皇家给的东西,无论大小,高低贵贱,都要跪拜双手接着,再摆到祠堂供奉之后才能使用,有些根本不能用。
二来,要是她收了,母亲问起来是谁送的,看着纹饰她也不能撒谎。她与萧祁珩的往来,跟楚杉诚都默契的瞒住了,要是被母亲知道了,她是要被罚跪的。
小卓子看萧祁珩悬在半空中的手和楚梨低垂下的头,一拍脑袋明白过来。这太子殿下只怕是看上了楚家四姑娘了,要不然怎么会在回京后的第三天巴巴地跑过来,又对楚四姑娘的无礼视而不见。
他一面欣喜,一面还觉得楚四姑娘有些不识好歹,这都这么明显了,怎么还不接过去啊。
楚梨连连摆手:“不不。”要是萧祁珩直接将这东西送到堂前,就凭这是太子送的,怎么会被人忽略,那可比给她好使多了。
萧祁珩就像是没听到,将她的小手拉过来,想把盒子硬生生地塞到楚梨手上,手一翻开却看见了一条半寸长的疤痕。萧祁珩眉头一皱,语气就冷下来了。
“这是怎么了?”方才还是如同和煦的春风现在似乎有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楚梨想把自己的手缩回来却被他紧紧拉住,一只莹白的小手,手心被一只大手展开,里面有一条半寸长的疤痕,已经结痂脱壳了,粉嫩嫩的新肉长出来,醒目的纵在手心。
“我,我是不小心伤了的。你别。”
萧祁珩的手不动如山,硬生生地把她的手环住,包在手心,眉宇间隐隐有怒气。边上的若岚看着自家小姐被人给拉住不放也不管来人是谁,上前就说了。
“是上次大少爷受伤的消息传回来,小姐当是在弄剪子,一个不注意就伤了。太子殿下快放开小姐吧。”
萧祁珩因怒气怂起的气势一下子就收敛住了,有些悔意的看着楚梨手心的疤痕。他也是为了局势才让楚柏铭陷入了险境,没想到楚梨心急之下竟然把自己伤到了,还留了疤。
她这样的娇娇女,怎么会受过这样的伤。要是他能够安排的再合理一些也不至于让她难受了。
萧祁珩心疼的用手指轻轻划着上面的疤痕,指腹有练武留下的薄茧子,有些粗糙,划过手心,惊起楚梨心里一阵战栗,就像是那一指划到了心上。
萧祁珩敛去情绪,展露笑颜将手中的盒子递到他的手上,眼神炙热:“要是孤送到了老夫人手里,怕是只能进你家祠堂,到不了小公子手上。你就当帮个忙。”
接着,他低下声音,“打开看看,看看你小侄儿会不会喜欢。”
楚梨已经不能拒绝了,只好将金丝楠木的盒子打开,里面红色绒布里有一只纯金镶翡翠的小金镯子,还垂着两只小金狗,里面是镂空的,还藏着一颗珠子,要是带到孩子手上,一动就会响。
楚梨一看就觉得好看的很,尤其是那两只小金狗,栩栩如生,一只吐着舌头,一只吊着小球,煞是可爱。今年是狗年,安生属狗,萧祁珩这个礼物有心了。
她欣喜地看着萧祁珩:“殿下,这小镯子真好看。”
萧祁珩将扇子刷地一下打开,轻轻扇了两下,觉得楚梨声音甜甜的,就像是在夸自己一般高兴。
“那孤就放心了,还觉得小公子不会喜欢呢。”
楚梨将手收回,敛去笑容:“安生还小,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萧祁珩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光芒,笑容就像是给湖面增添了粼粼波光一般璀璨:“姑姑喜欢,侄儿怎么会不喜欢呢。”
楚梨觉得他说得对,点点头,用手将小金镯拿起来,对着远处的天空看。
一边听两人对话的林嬅心里头的想法更浓,看现在这个架势,莫不是?
她看着还傻愣愣的看小金镯子高兴的楚梨和盯着楚梨一脸温柔的萧祁珩,摇摇头,想要使劲将想法都摇出去。
怎么会呢?
楚梨回来之前,京中不乏好看的女子对着太子献殷勤,可是太子也从未搭理过,甚至有些厌恶这样的行径,所以到了十八岁,东宫之中无一侍寝女官,还传闻东宫近侍者都为宦官,没有宫女。还有人说,太子有断袖之癖好。
当今有三子,三皇子年纪尚小尚且不论。太子和二皇子的性格在市井中的流传都是不太好的。太子沉默寡言,性子有些孤傲,常有官员想要交好都会被他忽视,极厌恶官场上的推杯换盏酒肉勾当,也讨厌利用女子拉帮结派的行径,所以不被当今和新晋官员所喜。
二皇子传言更甚,都说他好杀戮,以奴才性命取乐,却很会在当今面前讨好,还有个受宠的母亲,所以想对雍王示好的人有很多。
反正这两人都不是好相与的,楚国公府身份高贵,配谁都是可以的。现在看,太子似乎对楚梨有意,而楚梨还没发觉。
林嬅不确定。楚梨是被人娇养出来的女儿,投胎本事那是一等一的,要是被困到宸宫里那样吃人的地方,就不能活得肆意,自由自在了。
再加上如今的局势,选了谁都是把楚国公府放在火炉上烤,这也是叶蔷迟迟不帮楚梨相看的原因。他们自从洇城回来,就已经将自己搅入了这场乱局之中了。
楚梨看好了,将金镯子小心地放回了盒子里,觉得在园子里呆了很久了,应该回去了,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安生把镯子带上的样子了。
可萧祁珩并不想放过楚梨,做出了一副好像对园子很好奇的样子,用扇子拨了拨摆在花架子上的一盆金盏木兰花,金黄色的花朵藏匿在长长的垂绦叶片之中,萧祁珩好不容易才将一朵从中间拨弄出来,看似随意地说:“这花倒是养的不错。”
楚梨哪里知道萧祁珩的深意:“这些都是祖父找来的擅长侍弄花草的下人弄的,我不太懂。”
她觉得自己说的略微敷衍,有些怠慢,就加上了一句,“祖父也时常会给花儿们浇浇水或是亲自修剪叶片,只是大多都搬到了郊外的宅子里去了,留下的也不多了。”
“嗯。”萧祁珩很认真地看着花架子上摆放的各种花卉,花架子放在阴凉处不至于被烈日晒到,四面通风光照温和,所以都开的很好,看得出来是被有心收拾过的。
“孤鲜少来楚国公府,上次还是安国老人八十大寿的时候,倒是没有好好看看这园子,不如楚小姐陪孤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