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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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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戌时已过,宫道上冷冷清清。
“大总管,这可是小的第一次当这样的差事。”
夜色中,一小队人匆匆而来,朝着承启宫的方向赶着,其中的一个小太监猫着腰边走边冲身边的陆临公公傻笑。陆临见他这般兴奋冷冷一哼,双手藏在袖子里端着一副架子,捏嗓子道:“你这小子好福气啊,遇上这样的好差事,多少人想来赶都赶不上。”
小太监听了忙连声说了好几个“是”,然后又偷偷抬眼瞄了一下那抗在其他太监肩上的一床被褥,问道:“陆公公,这可是我们皇上第一次选秀女,听说今天翻的是崔丞相家小姐的牌子,是不是啊?”
陆临白了他一眼:“你管这事儿呢,都甭想着送进去的是谁,只要过了今晚那出来的可就不是什么官家小姐了。”
听完这话那小太监忽然就贼溜溜地笑了:“公公说的是,可不是么,过了今晚那小姐就连姑娘都不是了……”
陆临一听这话脸色瞬变,伸手就敲在了那小太监的脑壳上:“我说你小子想什么呢!我说的是过了今晚出来的那就可是正宫娘娘了,你这畜生脑袋!”
“是是是。”小太监受不住这打骂,忙举手挡着,此时那裹在被褥里的人实在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陆临听见这笑声立马停了手,脸上堆起笑,跟换了张脸似得:“小主子您可别笑了,咱把这笑留着,一会到了皇上面前咱再好好的笑。”再细细听,那被褥里的人果然就安静了,陆临高兴的直点头,侧过脸对着小太监们挥了挥手道:“都赶紧朝前走,别耽误了时辰!”
这话好似钟鸣,听得那些小太监们一阵儿精神,立马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赶了一路,被翻牌的秀女终于入了皇上的寝宫,太监们把人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龙榻上,初次内阁新来的太监难免新奇,可就算此时心再痒也不敢多看其他一眼。陆临一示意,小太监们便统统退了下去,自个儿小声禀报了来意,生怕多说一句就扰了那还伏在龙案上的天子。
“皇上,人送来了,您早些歇息。”
屋内彩/金鼎炉里的青烟袅袅,溢着浓浓的龙涎香。
陆临见赋闻朝他一挥手便也面带笑意地退下了,这屋里彻底清净了。
赋闻持笔还在纸上画写,笔下“沙沙”声传来。那床上的人已是躺了许久,手脚不得动弹十分的不自在,本想稍微动一动身子松快一下却不想这越动越不痛快了,正扭的厉害时忽然就听见那龙案上一声清响传来。
今日的奏折批完,赋闻放下笔,踱步缓缓朝床榻走去。床上的人听着这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就再也没再出动静。
这被褥用的是上好的蚕丝,殷红锦缎,绣着海棠双鸟,严严实实地裹着一个人,连个脑袋都没给露出来,赋闻瞧着十分有趣,唇轻轻扬着。
被褥里的人听了半天未闻外面有声就又动了动身子,却不想脚下忽然一阵凉意传来,像是一双手揭了被褥伸了进来轻轻握住了她的脚踝。
“别怕。”赋闻柔声道。
被子的人忽然就僵住了身子,她意识到知道被送来的时候除了这裹着的被褥就什么都没有穿,赋闻的这般举动实在让人有些羞恼,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听到她的笑声赋闻似乎玩意更浓,手便顺着脚踝缓缓而上。
被褥里的拼命伸了脖子人好不容易把脑袋钻了出来,然后朝天急急一喊:“赋闻,别闹!”
这声音……
赋闻听着不对劲猛然抬眼朝那伸出来的脑袋看去,一看是花陌,跟见了鬼似的连忙跳了起来,咣当一下撞在了床柱子上:“怎么是你!”
花陌脸上的热这会儿才退去,她很艰难地坐了起来,抓紧被褥把自己裹得严丝合缝:“对啊,就是我。”
这怎么可能!他今晚翻的牌子明明是崔媛,绝对就是崔媛,为什么会送进来个花陌!
“你先别叫人!”就在赋闻绿着张脸要爬下床的时候花陌忽然一把揪住了她:“你先缓缓,你看你魂都快吓没了。”
“你……你……”赋闻一张脸顿时就涨得通红,恼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花陌对着他抱歉地笑道:“你先别生气啊,我就是找你说说话的。”
说话?赋闻觉得脑子里的筋都快跳炸了,什么地方不能说要跑到这儿来说。他甩开花陌翻下了床,气吁吁地走到桌前,抓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水,然后抬头猛得灌了下去。
“我可以说话了吗?”床上的花陌歪着脑袋看着他,赋闻回过头,那恨不得撕烂她的眼神仿佛在告诉她,这事没完了。
看来真生气了。毕竟不再是那个十几年前只会冲她吐舌头的男娃娃了,如今的赋闻怎么说也是云朝的国君,七岁登基到现在好好坏坏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殿上文武百官俯首称臣,殿下后宫佳丽绵柔缠绕,加上有个宠溺他的母后,这脾气肯定不是那么好顺的。
“那你就先听我说两句行不行?”花陌眨了眨眼睛。
赋闻气未消,背对着床榻,褂上的那条青龙张牙舞爪:“好!趁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处治你,把你要说的话都完。”
花陌笑了,这小皇帝总算还肯听她说话,可纹丝不动光给她一个背影算什么意思:“你过来嘛!”。
赋闻忽然间就感觉头疼,再想着方才的事这身子就怎么也转不过去。
“你这是怕我呢,还是不好意思了?”
“什么?我怕你?”
花陌就这么激了一句,赋闻便大袖一挥气势汹汹地转过身来,褂子撩起一屁股就坐到了花陌前面,花陌挪了挪身子厚着一张脸皮地把脑袋凑了过去,只见赋闻一脸狠相还没崩住就又隐隐发僵了起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来问问你预备在册封时给我个什么位置?”
赋闻觉得这可真是笑话,自古以来都是皇帝想册封,受封的人欣欣然候着,无论得什么称号都是皇恩浩大,皆大欢喜。怎么今个儿还有自己早早跑来问的,还一句话里不带一字敬语。这个花陌比起她父亲真是有过之而不及。
赋闻压着火,极不情愿的蹦出一个字,“嫔。”
花陌听了一双眉毛微微蹙起。
“你这是什么表情?”
那日除夕宴花陌一双俏目肆无忌惮地盯死了赋闻,这般的大胆若是个其他家的小姐那确实还有几分的特别,只是在得知她是花司马的女儿后赋闻顿时将那不惧的气焰与目中无人大花司马连在了一起,略感厌恶。
梅林的事是他故意戏弄,可结果论不上谁输谁赢,他都落了不少的难堪。进宫献媚讨皇帝欢心这不应该是她要做的事麽,老奸巨猾的花司马就教她女儿这样来夺取后宫权势?
而至于这个“嫔”,她现在的这副表情,是不满意了?
“这次秀女加封,名列中无人晋妃位,嫔已是最高的册封了。”母后说过花司马的女儿对他来说是个大事,重不得也轻不得,赐以嫔位也是他们思虑再三的,与花陌一同入位的还有崔丞相的女儿崔媛,仅此二人,也算是有了个比较和牵制。
可花陌明显是没有在听,自己想着事儿,然后淡淡问了一句:“你看见我是不是特别头疼?”
“……”
自打进宫后这姨娘交代过的选秀套路全都乱了,原本该有的册封一拖就拖了数月,好端端二十个秀女成了绣娘,难道不是因为她花司马的女儿混在其中么?这帝皇家处事还真是多疑,选个媳妇还这般小心翼翼。先不说他父亲是不是有造反的心,就算是真的他也没想指望花陌这个女儿能帮上忙。
赋闻在思考要怎么回答,这想着想着,手已不自觉扶上额头,所以还用问吗,确实头疼啊。
“恩,那看来是了,既然这样,皇上不如就把我送人吧。”
“送了?”这样大费周章爬上龙床结果只是为了说不想做皇帝的女人?“你胡闹麽?你让朕把自己选的秀女送出去?”
“我也没有说让你随便送啊。”
“哈?”
“你就赐婚吧。”花陌一抬眸,满怀期望地开了口:“把我嫁给宝瑞王爷赋楚,好不好?”